漫天沙暴,滾滾而來。其間妖氣沖天,一看就知道並非簡單的天地氣象,而是有人在背後操控。
韓楓一眼就看出這一層,但鮫靈凼這裡,卻是看得更加深入。
她一臉陰霾,冷冷道:“是黃沙盜,居然真的來了,速度還這麼快!”
但話音一落,她卻是並不耽擱,轉身就跳下屋頂,旋即召喚人去了。
許是因爲幾個時辰前傳功的緣故,又許是鮫靈凼對獅駝城衆人的號召力太強。不到一刻鐘,便有數千人集結到了城主府門前。
這幫人並不鬧騰,而是滿臉憂心忡忡。從場面上說來,當下比之此前圍觀,人數少了十分之九,似乎聲勢不在。
但韓楓看得清楚,集結在這裡的,都是獅駝城中有點修爲手段的人。
老弱婦孺幾乎沒有,全都是青壯年大漢,想來也是各自家庭的頂樑柱,有足夠資格參與這場話事。
“黃沙盜來了,我等皆是苦受其害。眼下看漫天黃沙妖氣縱橫,顯然沒有和解的餘地。沒辦法了,我們只能遷移,離開這裡!”
牛不生首先開口,他對黃沙盜亦有些瞭解。
但這話聽來有些不大妥當。
他不是本地人,拍拍屁股離開沒什麼。但對於獅駝城十數萬居民而言,背井離鄉,隻身逃難,這可不是一件說說就能成的事情。
這是韓楓的觀感,但集結在這裡的人卻幾乎沒有反對意見。沒待牛不生話音落下,便有應和聲此起彼伏傳來。
“牛大哥說得沒錯,黃沙盜向來殘暴。看這天邊氣勢,分明就是黃沙盜最臭名昭著的手段,沙暴圍城。哪怕我們妄圖苟且,臣服在他們的淫威之下,也根本無法在這種事沙暴中生存下來。”
“不錯!正是如此。陳某出身一箇中等部落,十數年前,整個部落便是遭受了這般災禍。想部落中數萬壯年,盡皆被沙暴掩埋,窒息而死。而我因爲身具沙鬼血脈,以屏息之術,沉眠一個多月,才得以倖存。這是我部落血淋淋的教訓,我們所以都得走!”
“黃沙盜爲禍蠻荒數千裡,兇名赫赫,殘暴不仁。如今居然對着我們獅駝城而來,那就絕沒有媾和的餘地了。走,得趕快走!”
四周人叫喝聲一片,有的滿臉怨恨,一雙血眼充斥着仇恨的光芒;有的卻是滿眼惶恐,顫顫巍巍,隔着老遠就被嚇得丟失了顏面。
更有甚者,直接就是如臨大敵,全身妖氣激盪,血脈之力爆發,妖獸體型隱現。
其間人表現各不相同,但沒人對黃沙盜有半分奢想。他們也盡皆都同意牛不生的說法,想要趕快離開這裡。
韓楓此刻有些肅然了。
黃沙盜之惡名,他此刻間接已有了些理解。
能讓整個獅駝城的居民,以及外來商旅部落的人盡皆膽戰心驚,一心避難遁逃,足以說明黃沙盜的可怕。
“事已至此,那你們快點回去,收拾細軟,隨我一起走吧!”
鮫靈凼亦不廢話,直接說明主張:“黃沙盜兇名狼藉,一旦選定目標,不達目的,誓不罷休。我們也唯有前往蠻荒聖殿,纔有一線
生機!”
衆人聽了她的話,都是一臉感激,眼神中的迷戀和狂熱,更加濃郁了。
“慢着!”
就在此時,旁觀許久的韓楓卻是站了出來,直接叫住了剛要拔腿離開,回家收拾細軟逃難的人羣。
“嗯?你做什麼?”
見是韓楓,鮫靈凼面色微微一冷。
她剛纔就要喝退韓楓離開,沒想到黃沙盜裹卷滿天沙暴而來,這纔將事情擱置下來。沒想到此時又要多生是非。
韓楓看了鮫靈凼一眼,他大概也看出了對方對自己的嫌惡,但他並不在乎。
“黃沙盜的惡名,我已有耳聞,對於獅駝城棄城逃難,我一個外人自然是沒有資格發表意見的。不過在離開之前,你們有件事需要明白,黃沙盜絕非無緣無故地出獅駝城出手,其間底細緣由,還得弄清楚!”
這話一落,牛不生一下子恍然過來,大叫道:
“是黃錦,那廝七日前偷襲我們部落的朝聖團失敗,此刻顯然是惱羞成怒,前來報復。不過……”
他似乎想到了什麼,但聲音此刻卻是戛然而止。
市井之徒牛不生,此刻陡然明白,眼前漫天黃沙,極有可能是衝着妖蠻部落朝聖團來的,其中自然也有鮫靈凼和韓楓。
他要是說清楚了這般問題,難保這裡沒有人會心生怨恨。而由此引出分歧乃至於排斥,那就問題大了。
他一下子噤聲不語,衆人都是看着他,以爲牛不生是在賣關子,不少人都出言催促,但他就是不說。
看着牛不生這般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的滑稽樣子,韓楓覺得有些搞笑,他擺了擺手,解除了對方的窘迫。
“黃錦那裡,只是個由頭。眼前沙暴席捲而來,真正目的,應該是爲獅駝三雄以及沙棘商盜的人報仇。我想說的,也就是這一點。”
韓楓話音一落,在場人終於明白過來。
牛不生反應最大,他沒想到自己左右爲難的事情,就這麼一句話,就被韓楓解決了。不自禁對韓楓又生出崇拜,比之對鮫靈凼的狂熱,可以真誠多了。
“獅駝三雄應該也是黃沙盜的人,但具體底細,這裡沒人比魏啓明更清楚了!”
韓楓又是一語,話頭指向了魏啓明。
卻這小老兒,一下子面色大變,不自禁似乎有些顫抖起來。
衆人也皆是看向他,此前因爲鮫靈凼的緣故,不少獅駝城的居民,一時沒有計較同魏啓明這個狗腿子往日的仇怨,此刻一下子想起來,不少人都是眉頭皺起,怒氣衝衝。
魏啓明看到這般場面,一下子嚇壞了,趕忙對着鮫靈凼諂媚道:
“聖女大人,我和獅駝三煞沒有任何關係,我也是受害者。他三人是黃沙盜的奸細,我此前並不知道。不過我清楚一點,眼前漫天黃沙席捲而來,幕後出手之人,乃是沙棘的父親沙塵。”
“他是黃沙盜十大匪盜頭目之一,排名在前五之列。他本人的實力,也極爲可怕,應該到了五階後期。不過他最可怕的地方,卻是陣法之道。眼前的滿天沙塵暴,就是他施展出來的陣法。”
“我聽獅駝三煞偶爾談起過,這乃是天象級陣法,威能大到毀天滅地!”
他自己親口說不知道獅駝三雄的底細,但對眼下出手的沙塵,卻大有了解,倒是好生古怪。而這些消息,連鮫靈凼自己都不知道。在場其他人,就更不清楚了。
“天象級陣法?這是什麼神通,我怎麼從來沒聽過?”
鮫靈凼雖然實力不弱,但年紀畢竟還小。而且她出生的魚城,說來還是蠻荒僻壤之地。各等修行法門,相當匱乏。
這裡的強者修行,更多得在乎天賦血脈,傳承之道,自然寥寥無幾。
魏啓明一見鮫靈凼不計較自己同獅駝三雄的瓜葛,立馬鬆了一口氣。
他剛要開口解釋,突然又想起什麼,小眼睛瞥了韓楓一眼,立時聳肩低頭,怯懦道:
“小人雖是陣法師,但修爲不夠,見識更加不夠,我對天象級陣法理解也不多。這個問題,我覺得聖父大人能夠解答。他出身勳貴,見識不凡,這點問題肯定攔不住他!”
他此話顯然是要拍韓楓馬屁,讓整個事情的節奏,落到韓楓手裡掌控。
只是馬屁拍到馬腿上,韓楓對所謂的“聖父”之名,不說深惡痛絕,那也是極爲嫌惡的。
聖母心沒什麼大不了的,但不是什麼人都有資格擁有的。沒有相應的能力,想要悲天憫人,那只是自取其辱。
韓楓自己問題一大堆,哪裡顧得了別人?所以一聽魏啓明這話,不由得眉頭一皺,一臉陰冷的盯了魏啓明一眼。
這一眼嚇得魏啓明不由得縮了縮脖子,他又看向鮫靈凼。卻見一直和顏悅色的鮫靈凼,盯着他的目光,也不善起來。
“聖母聖父”,天然地就被捆綁在一起。此前別人這麼叫喚,鮫靈凼不覺得有什麼,但被魏啓明這麼一說,她一下子想起昨日車仗中並不“愉快”的記憶。
所以此番滿臉怒色看着魏啓明,那就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索性鮫靈凼並不想在這件事上深究,或者說,她本能地,就想躲避和韓楓發生的事情。
她選擇性的“忘記”,然後硬着腦袋,看向韓楓,等着韓楓的回答。
韓楓面色瞬間收斂,略微沉吟兩句,旋即開口道:
“天象級陣法同尋常陣法不同,這種陣法需要天地氣象加持。風霜雨雪,磁暴雷光,乃至於天災地禍。以天地氣象爲基礎,然後操控佈置陣法,便是天象陣法。”
“這種陣法一成,便具備相應天象的能力。山洪,海嘯,地震,冰霜……凡此種種,皆能被陣法師操控,用來對敵。眼下的漫天沙暴,看來也是如此。”
韓楓這話一落,鮫靈凼一下子震驚起來。
往日她修行,只知道天賦神通。這一刻,她纔對修行傳承,有了些瞭解。
“天象陣法,如此恐怖,抵擋是絕對不行了。”無奈中,她幽幽嘆了一口氣。
不過眼下帶着衆人前往蠻荒聖殿避難,卻是順理成章的事情了。
“所有人立刻回到駐地,趕快收拾細軟。半個時辰後出發,過時不候!”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