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立沿着校園平整的雨花石路一直走着,行到一座四角涼亭的時候,學校後山已是到了眼前。
育德高中的佔地面積很大,這一處大約七十米高,綠化極佳的小山坐落在這個學校的一角顯得十分寂靜幽雅。
在山上有一條石板鋪成的小路,彎彎折折可一直通到山頂。兩旁野草叢生,樹林參差不齊,間或夾雜着一些嫩白的野花,偶有鳥雀幾聲幽鳴傳來,越發的顯得曲徑通幽。
唐立深吸了一口這校園小樹林中的清新空氣,似乎整個人都因爲這清幽的地方而變得文雅了起來。
他沿着山間小路拾階而上,只走了幾步,便聽見身後又輕微的腳步聲傳來。
起初唐立還沒太在意,畢竟這是個學校,這裡又是個寂靜陰涼的地方,有人上後山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但他走了幾步,聽見身後這腳步聲十分沉穩,唐立走他也走,唐立停他也停。
唐立馬上警覺了起來,不動聲色的掃視了一下四周,身子藉着綁鞋帶的動作彎了下來。
唐立掏出一面手掌大小的鏡子藏在手掌心裡面,藉着身體的掩護和鏡子的折射窺探着身後的情況。
果然,在他身後大約十米遠的地方有一個方臉的男人正站在一棵大樹的後面盯着他看。
SHIT!
我居然中了這麼幼稚的美人計!唐立冷冷的笑了一下,心裡面已是有了主意。
唐立站起了身子,慢慢的走了幾步,突然腳下發力,身子猛的向前一陣狂跑,只幾個閃身便消失在了這叢林之中。
在身後尾隨的那名男子一見,頓時一驚,腳下連忙快步跟上。
他跟了一陣,只一個轉彎,便是不看見了人影,正在四處張望的時候,卻突然覺得喉嚨之間一涼,一個冰冷如霜的聲音響起:“你是誰?”
唐立手持軍刺勒着這名男子的喉嚨,面沉如水:“快說,你是誰?我手中的刀也不像我這麼好耐性!”
這男子顯然是沒有料到唐立居然先下手爲強,他身子僵硬,並沒有說話。
唐立手中用力,匕首劃破了他脖子間的一道口子,冷然道:“我給你三秒鐘的時間!”
他仍然不說話。
“一!”唐立冷冷道。
“二!”
他額頭上明顯有汗珠流下來,卻仍然並不說話,手卻是慢慢伸向了腰間。
“三!”唐立一聲獰笑,手正要發力,卻突然覺得背後一陣發涼,一種極危險的感覺瞬間瀰漫到他的全身。
唐立幾乎是條件反射一般,手上匕首順着這名男子的脖子一劃,順勢就向身後一擋。在這種腹背受敵的情況下他是絕對不會讓手裡的這名男子回過頭來向他動手的!
唐立身子還沒來得及轉過來,只聽見身後“當”的一聲,一股巨力傳來,震得他手心發麻,腰部一陣劇痛!
被唐立制住的這男子喉嚨鮮血直涌,猩紅的鮮血似血幕一般順着他的脖子便流了一身。
唐立這一刀劃破了他的脖子,卻並沒有割破他的大動脈和氣管,所以他一時並不得死,只是一隻手拼命的捂着自己的喉嚨,一隻手在身上掏着什麼東西。
唐立也沒有繼續追擊他,因爲他身後那偷襲他的人見他擋下了剛纔一擊,立刻提步上前照着唐立的膀子又是一下。
唐立腳底下一擰,腳跟旋轉,身子似陀螺一樣轉了個圈,立刻繞到了這人的後面。
這人大約一米七三的身高,四肢粗壯,穿的也是育德高中的校服,手中拿着的卻是一把鋸齒開山刀,刀口上還趟着鮮血!
這人一刀劈空,想也不想立刻反手便是一刀,照着唐立的腰間劈了過來。
方纔這人的身手明顯和昨天的流氓不一樣,那些流氓打鬥之間沒有任何章法可言,純屬亂仗亂砍。而眼前這個人出刀狠辣,刀風懾人,顯然是個用刀的老手。
這樣的人,放在黑幫社團裡面,肯定是金牌打手。只可惜的是,他們遇到了唐立,一個在戰火中長大的男人。
這人反手一刀砍來,又快又猛,這一招很是厲害。有點像槍法裡面的“回馬槍”,是攻守兼備的招術。只要唐立敢趁着他沒轉過身來去追他,十有八九是要吃這一刀的!
所以尋常人只能避開,這人一刀退敵之後便能立刻一個翻身起來轉身再戰,絲毫沒有危險。
但唐立卻是在轉到他身後的同時,腳下猛的發力,身子以常人所不能及的速度迅速欺身到他的身前,正好躲進他揮刀的死角之中。
唐立此時站在他的身後,雙手抱着他的腰部,雙足猛然發力,身子似一道拱橋一般抱着他脫離地面向後砸去!
這是唐立最喜歡用的招式,德國式後背摔!
這一招不僅需要有強大的臂力和腿力,更需要有強大的腰腹力量和出色的身體柔韌性。因爲其動作太像武術裡面的“鐵板橋”和舞蹈動作裡面的下腰,身體柔韌性若是稍差,怕是人沒摔到,自己的腰先折了,那就虧大發了!
這一招在摔技中很少有人用,因爲破綻太大,殺傷力太強。在鎖拿對方腰部的時候,對方若是反應快一點,立刻躬身,用臀部把人頂起來,那就沒辦法發力了,然後反手抓人的衣服或者頭髮,用力一摔,立刻就是一招過背摔;或者他故意引人近身,然後一個甩手後肘,直打太陽穴。有時候即便是被人抱起來了,反應強悍的,可以在身子摔向地面的一瞬間,雙手撐地,減緩頭部撞擊地面的力量。
雖然破綻很多,但是這一招若是在出其不意的時候用出來,或者在對方反應不過來的時候使出,那是非常恐怖的!常人就像被抱着坐了一個過山車一樣,在空中感受着一陣短暫的失重和滑翔,然後頭部重重撞擊在地面上,發出清脆的骨折聲。
這一招的殺傷力是所有摔跤招術裡面最強的,因爲只要中了,頸部折斷,立取性命!
但是,當唐立把這個人摔向地面的時候,他卻沒有如願以償的聽見清脆的頸部骨折的聲音,只聽見一陣重物撞擊地面的悶聲。
莫非他用手撐住了?
高手啊!反應這麼快?!
唐立心中凜然,一個鯉魚打挺,從地上蹦了起來,反身一看。
卻見這個男子口鼻流血,腦袋歪在一旁,身子扭曲着從地上爬了起來,喉嚨裡面發出呼呼的聲音揮刀又像唐立撲來。
上帝啊,有沒有搞錯!
看他腦袋歪成這個樣子,頸部雖然沒有摔斷,但至少沒有眼前這樣誇張的啊!受了這樣的重擊,便是唐立也要暈上好一陣子,喪失戰鬥力最少也要十秒鐘。
而眼前這人竟是像感覺不到疼痛一樣,手中砍刀呼嘯着又照唐立砍來!
唐立嚇了一跳,仔細向他的瞳孔看去。果然就見他的瞳孔略微擴散,隱有一圈紅色的血環。
日,這傢伙莫不是吸食了“惡魔之果”一類的興奮劑?!
惡魔之果是戰場上的一些受了重傷的士兵纔會服用的興奮劑,這種藥物是由美國普特公司開發研製而成,正常人吃了力氣會比平常大上五倍以上,而且悍然不知疼痛。這種類型的藥物在世界上的各個特種兵部隊裡面大多都配有,都是留給士兵在最關鍵的時候救命用的。吃下去以後可以短時間恢復戰鬥力或大幅提升戰鬥力,但是藥效過去以後,血脈爆裂,肌肉會產生劇烈的撕裂感,疼的生不如死。
唐立還沒來得及想通爲什麼眼前這個穿着校服的傢伙會弄到吃惡魔之果這種興奮劑來跟他拼命的地步,卻見那被唐立割破喉嚨的傢伙居然此時喉嚨纏上了一層膠帶,血已經止了,眼中兇光大放,手中握着一把鋒利的鋸齒刀向他撲來!
SHIT!
如果不是這兩個傢伙穿着和班上同學一樣的校服,唐立簡直以爲自己又回到了熟悉的戰場!
這兩個傢伙,應該不是學生吧?是穿着校服混進來的麼?
唐立想起昨天在校門口那些後來加入的流氓,他們之中好像也有人吸食了這種興奮劑!
吳道這個傢伙究竟什麼來頭?
唐立一個縱身躲開這兩人的前後一刀,翻身站起後,迅速就向山頂跑去。
這兩人想也不想,立刻在後面追了過來。
這一追,正中唐立下懷。
兩人受傷程度不一樣,速度也不一樣。被唐立割破喉嚨的那人跑得較快,唐立待他比後面那人差了有三米左右的距離的時候,突然一個轉身停住了腳步。
這人悶聲不響,手中一刀便向唐立劈來。
唐立看得精準,匕首一擋,然後順勢一卸,這刀便貼着他的肩膀過去。唐立匕首在手裡面打了個轉,由正握改爲反握,照着他落下的手腕順勢一劃,挑斷了他的手筋。
唐立這一刀得手,並不停歇,旋踵,轉身,一刀便照着他的肩膀插了下去,正插在他的肩胛骨關節處,用力一撬,把他的另外一隻手給卸脫了臼。
唐立此時已是轉到了他的背側面,而他背後這人,基本上除了能站立以外,再也沒有了戰鬥能力。
再強悍的戰士,斷了手筋,折了骨頭,都是一樣的結果,那就是喪失任何戰鬥力,束手就擒!
唐立出手制服這個人前後只花了不超過三秒鐘的時間,當他解決了這個人,正好面對着後面那人的迎頭一刀。
唐立此時都來不及抽出夾在那人肩胛骨裡面的軍刺,只得雙掌一合,將這一刀夾在了手掌之中,腳下擡起一腳正踢在這人的小腿上,頓時便將他的腿骨踢得喀嚓一聲,斷了!
這人腿受不住力,身子倒了下去。
唐立順着他的力,雙手抓着他的胳膊反擰,一隻腳抵在他的腋下,用力一拉!
只聽見咯嘣一聲,唐立懷中的這隻手便軟軟的垂了下來。
廢掉了這兩個人,唐立站起來喘了口氣,扭頭看了看自己腰上的傷。
這鋸齒刀傷人確實是厲害,哪怕是一道小口子也是血肉模糊一片。
方纔打鬥的時候不覺得疼痛,此時回過神來他才覺得腰間一陣劇痛。
唐立走到那個被他用刀挑斷了筋的傢伙跟前,抽出他肩膀上的匕首,想逼問一下誰派他們來的。
唐立剛把匕首拔出,正準備開口問話,卻突然覺得身上一陣發冷,一種極強烈的威脅感從他對面傳來。
唐立想也不想,一個縱身,立刻便是一個戰術翻滾,原來的位置傳來一聲極細的槍聲和清晰的彈頭撞擊地面時發出的跳彈聲音。
唐立一個翻身,身子滾進了樹叢之中,貓着腰,蛇行曲步,飛一般的向山下衝去。
他之所以能夠在十八歲就成爲僱傭兵世界的強者,原因不在於唐立的格鬥技巧多強悍,不在於他的槍法有多精準,更不在於他的單兵作戰能力有多牛X。
事實上,唐立的格鬥技一直打不過頭兒,槍法也比不過“手槍”,單兵作戰能力也並不是最強的,但是唐立在戰場上面的生存能力卻是我們團裡面公認的NO.1。
對危險的敏銳預感,在絕境之中仍然有強大的求生意志並且能夠逆轉局面,這樣的生存能力令唐立所有的對手都望而生畏。
因爲在敵對的戰場上,只要你能夠活下來,就是給對手的最大打擊!
眼下的情況已經遠遠超出了唐立的預料,這個本應該是普普通通的校園,不僅出現了軍隊裡面都禁用的藥物,而且還出現了槍!
所以唐立選擇了立刻撤離。
就在唐立離開的時候,他回頭一看,在山間的小路樹林中,走出一個穿着黑色西裝身材高大的男子,他看着唐立離去的方向,緩緩的將手槍收進了衣服之中。
這男子回過頭來,沉聲道:“他跑了!從他的身手和躲避子彈的經驗來看,他肯定是一個身經百戰的特種兵,你太不明智了,居然招惹這種人!”
在他的身後站着一名穿着育德高中校服的男生,這名男生眼神陰冷,正是吳道。
他死死的盯着唐立離去的方向,嘴裡咬着自己的大拇指:“我怎麼知道他是這樣的來頭!現在已是騎虎難下了,蛇叔,我該怎麼辦?”
這名叫蛇叔的男子掏出手機:“來輛車,把虎彪和大牛弄走,他們受了傷。嗯,該怎麼撫卹就怎麼弄,你知道的,嗯,就這樣,其他的不要管。”他打完手機,轉頭對身旁的吳道說道:“這個人什麼時候到你學校來的?他是不是上面派來調查我們的?”
吳道搖頭道:“不知道,只知道他是歐陽綵鳳的表哥,剛從英國倫敦回來。”
蛇叔目光如電,盯着吳道看得他一陣背上發涼:“不知道底細你也敢動這麼大幹戈?”
吳道臉色難看之極:“可是,他,他想殺我!”
蛇叔眼睛一眯:“他想殺你?他爲什麼想殺你?他跟你有什麼深仇大恨?還是他知道什麼內幕情況了?”
吳道吞吞吐吐道:“不,不知道。當我看見他看着我的時候,我就會覺得他想殺我……”
蛇叔冷哼道:“這個人你暫時不要去動他,等我弄清楚他的底細再說不遲。你這一陣子不要惹事,要學會給你的父親分憂!要知道,我是看在你父親的面子上才幫你這一次,我們現在都在一條船上,船沉了,誰也別想活!”
殺氣凜然的語氣讓吳道此時乖巧得像一個孩子,低着頭:“是,我聽您的!可是,我不敢再去上學,我怕他會報復我!”
“那你就請假,在家好好呆着!”蛇叔轉身向下山的另外一條路走去,走了幾步,他轉身凝視着吳道“如果再讓我知道你惹出這樣的事來,我連你一起殺了!”
吳道渾身一顫,目光夾雜着驚恐與畏懼看着這名男子逐漸遠去,半天才回過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