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天繁星下,二人端坐屋檐之下,一方席子,一面小几,兩杯熱茶,便勝過香車寶馬,封侯拜爵。
南宮仁覺得這樣的生活也不錯,似乎也挺恣意灑脫。
同樣,在安陽王府,封羽然靜靜的凝望漫天繁星,心中卻無比惆悵,這是他最後一次展望長安的夜空了,明日,不管西戎那邊的消息如何,他都要啓程,離開京城這個傷心地,去遙遠的西北,放浪行跡……
想着男人微微嘆出一口氣,慢慢轉身,回屋休息去了。
大理寺內,邱魏雲整理着手裡的卷宗,大半夜的,大理寺卿依舊不能休息。
他煩躁的揉着腦門子,燭火將大理寺映照的一片通亮,衙役們往來穿梭,抱着各類的卷宗,手下的人也都埋頭苦幹,可是……
大理寺少卿忍不住擡頭,用一雙已經熬得通紅的眼睛看看邱魏雲,一臉哀傷道:“大人,這案子沒法辦了,到底那幾位怎麼發落啊?”
邱魏雲也揉着腦袋瓜子,一雙眼睛也熬得通紅。
怎麼發落?鬼才知道皇上到底在想什麼!
王逸之、柳盛明等跟沐陽王關係親密的人都已經收押,案子該走的流程也走了該審理的也審理完了,這兩位大人沒想到是極其的配合,事無鉅細都交代的清楚,可是案子審理完了,所有的事情都遞交給了皇上了,而今皇上卻不發話了,到底是該死該放,也沒個準信,一屋子的人就只能在這裡幹靠着。
難道皇上有不想殺了?可是不應該啊,皇上一般不會動殺人的心思,若是動了,這個人必定就是數罪併罰,改着死了!
邱魏雲長嘆一聲,漫漫長夜,屋子裡麪點了艾草,可他還是被蚊子咬了好幾個包了……
難道皇上留着這幾個人還有用?可是沐陽王一干勢力已經連根拔除,還有哪門子的瓜可以摸呢?
邱魏雲百思不得其解,低頭看看腿上又鼓起來一個大包,乾脆一揮爪子:“他奶奶的,都回家睡覺,明日再說!”
公堂之內頓時響起一陣歡呼聲,邱魏雲吐出一口氣,皇上的心思,他們做臣子的就沒揣測對過,既然猜不出來,那就不猜了,回家睡大覺去!
邱魏雲伺候了封君然七年,纔算整明白一件事兒,這麼賣力也沒用,因爲皇上的用意,根本就在別的地兒,換句話說,幹了也是白乾,所以啥都不說了,回家睡覺!
大理寺一干人等打着哈欠離開了。
第二日一早,衛清荷便同孫怡珍一同去了未央宮,二人既然要以公主的身份嫁出去,禮數就不能少,大婚三日之前,二人要到未央宮拜別後宮之首,西晉的皇后。
葉小小淡漠的坐在主位上,昨夜男人的肆虐讓她今日依舊腦袋昏昏沉沉的,但見到來人她還是勾起脣角,笑着招呼。
衛清荷看到皇后娘娘,便拉着拉着孫怡珍噗通一聲跪在人的面前,面色肅然道:“皇后娘娘,您的確是心胸寬厚之人,想我等剛進宮之時,茫茫然稚子一般什麼事情都不知,聽信於朱雲碧等人的妄言,羞辱娘娘,而今,娘娘依舊以此禮數待我等,我等心中感激,所以今日來,請允許我等給娘娘磕三個響頭,就算是報答娘娘的恩情了。”
說着,二人咚咚的磕了三個響頭,這才站起來,坐在一邊。
葉小小有些動容的看着這兩個人,她們說的的確沒錯,剛進宮的時候,除了林蘭芷是幫着自己的,這些人都在找自己的麻煩。
但是還是那句話,她葉小小不是個心思狹隘的人,有些人知錯不改反而還要糾纏不休,她自不會客氣,但是有些人被人利用了卻能記着她的好,不做諸如白眼狼之類的事情,她自然也不會虧待。
葉小小笑道:“婚期也進了,這幾日本宮也沒顧得上幫你們挑選,自己多看看還缺些什麼,不用不捨得,皇宮裡面嫁宮主,不能顯得咱們小氣了。”
聞言孫怡珍臉上一陣欣喜,衛清荷依舊面色從容,拉着孫怡珍叩謝:“謝皇后娘娘!”
再擡頭時,衛清荷也紅了眼睛,事情到了這一步,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幸運還是不幸了,但總之,要比那些淨身出了皇宮的人要好得多吧。
送走了兩個人,葉小小靜靜的坐在扶手靠背椅上,今日,安陽王將啓程去西北,也不知道他是否會進宮一趟。
當年在自己迷茫的時候,是這個人告訴她,後能內能依靠之人,只有大皇兄……
葉小小微微嘆出一口氣,懶懶的靠在椅背上,低頭休息。
園子裡,封鈺嘻嘻哈哈的在花叢之間鑽來鑽去,封鈺熙立在花園外的小路上面容嚴肅地看着,宮女太監們遠遠的圍了一圈,生怕兩個小主子有什麼閃失。
封鈺嘻嘻哈哈的穿梭於花叢之中,金貴的衣服上沾滿了花瓣,頭頂彩蝶飛舞,粉包子瞧着稀罕,跳着腳抓着,卻怎麼也抓不到,忽而,小人兒停下腳步,大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不遠處的花叢,而後慢慢的走過去,從花叢之中撿起一把扇子。
雪白的扇面纖塵不染,邊角被草木劃開一道口子,白色的扇面底下透出一點華麗的色彩,封鈺眨巴眨巴大眼睛,慢慢的將最外面雪白的扇面撕開,露出裡面更爲漂亮的色澤。
黃色的扇面,畫着雲蒸霞蔚的芙蓉,豔麗芬芳,惟妙惟肖,上方几排小字,題的正是:小池南畔木芙蓉,雨後霜前着意紅。猶勝無言舊桃李,一生開落任東風。
粉包子還認不得幾個字,只眨着眼,異常欣喜地看着。
這扇子真好看,既然沒人要,現在,便是她得了!
粉包子樂呵呵的揮舞着扇子,繼續追着日頭下美麗的蝴蝶,封鈺熙在一邊瞧着,瞥了眼妹妹手上多出來的扇子,微微蹙了蹙眉頭,卻並未說話。
而長安城內,封羽然的車架已經徐徐離開,封君然親自送行,一送便是十幾裡,直至無人的郊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