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4 從不曾忘,對他轟轟烈烈地心動一場
徐敬遠愣住了:“去哪兒?你……有家?”
他曾以爲,秦芳容那兒就是她的家。8
她輕輕點頭,無比篤定地說:“……我有。”
在城。
有她童年直到大學的全部記憶,有她最初的愛情,有她……所有的眷戀棼。
見她掛斷了手機,返回身開始收拾病房,輕輕抓起了桌上的鑰匙放進口袋,抱起了孩子一副要走的狀態,門外的兩個人大驚!面面相覷一下,小兵漲紅了臉問她:“姑娘,你去哪兒啊?我們首長讓我們守着不許離開你……”
“我去找他,”她輕描淡寫的一句就堵住了對方所有的話,迎上他們震驚的眼神,嘴角綻開一抹蒼白的笑容,把小濤濤抱好,“你們要跟,就跟着吧……”
棉布裙襬擦過病房門,那身影已走遠瑰。
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
回城的一路,坐的還是那趟只需一個小時的車,車費漲了,從十塊漲到了二十。
風景一路飛速地閃過。
兩個當兵模樣的男人並排坐着,目光不離那個牀邊孤身一人的纖細身影,她一路都只盯着窗外的風景看,可都是平原和麥田,有什麼好看的?
路上她接了一個電話,很明顯是在跟警方通話。
霍西的毒手已經伸到了她,徐敬遠報了警,她無需再躲。承認被害,再把小濤濤在秦芳容家的地址當做她的方位告訴他們,她自己沒什麼,而讓警察插手,卻是她能想到的,保護孩子的最好方式。
下了車,她卻一路走到了附近的燕灣小區。
兩個當兵的依舊跟着,只見她去住宅區管理處憑證件領了鑰匙,一路進去了,兩個人才傻了眼。
四年前,以腎爲條件,雲菲是將這套房子轉回到了她名下的。
管理處的小職員甚至還認得她。
這房子,空了整整四年。
鑰匙插進去,擰三圈,推開時,頭頂的灰塵簌簌地掉落下來,伴隨着木門“吱呀”的聲音,裡面的一切展現在面前。前任主人搬走時咬牙切齒地將裡面一草一木都搜刮得乾淨,卻剛好還原了林微蘭還在時的狀態,老舊的傢俱,70年代的木質硬牀,貔貅茶具,還有母親篩茶時的漏斗……都那麼齊全。
開着門,她走進去,走到客廳中央,環顧着看了一圈,熱淚伴隨着清淺的笑在脣邊綻開。
不顧灰塵,她慢慢地,在地上輕輕蹲了下來。
霎時就明白了,什麼叫重回故土,什麼叫落葉歸根。爲什麼那麼多人在外兜兜轉轉一大圈,最後,卻還是要回來。
“這兒沒人進去過夜沒人打掃,不過管理費早就有人交了,”管理處的小職員眉飛色舞地跟她說,比劃着手指,“提前交了二十年的呢,說這兒就留着,不租不賣,指不定哪天主人就回來住了。”
“說的真準,”把鑰匙交給她時他笑得很是璀璨,“你果然是回來了。”
她想着想着,已經猜想到了那個人是誰,也突然就想起了那一年夏日深夜,那盞亮起在她家樓下的悍馬車燈。
他說,“我在這裡等到1點,如果覺得不舒服,隨時下來找我。”
她於是後半夜起來去看,那盞燈,竟一直在那兒。
一滴滾燙的眼淚擦過臉頰滴到了地上,霎時暈開一片溼潤,記憶是公平的,她記得那些痛的瞬間,卻也一樣忘不了,曾經是怎樣轟轟烈烈地對他心動一場。
……
“0101?你們注意一下,”一個領導模樣的人急得在京都警局裡轉悠,額上的汗都冒了一堆,聽電話接通趕緊衝上去,“趕緊停下,聽見沒有?趕緊給我撤隊停下!誰叫你們以普通刑事案件執行這起案子,還這麼忙不迭發新聞接着抓人的?你們知道對方背景來路是什麼嗎?!給我把電話給你們隊長!!”
行動組大隊長臉色鐵青,冷冷地接過領導的電話,“回龐局,我調查過了的。我也等了幾天等上面給我指派命令,軍區那邊給我一丁點暗示我也會請示上級再行動,可是沒有,我難道不能理解爲,上面是已經鬆口給了我們行動組這個特權?”
“特權個屁!那是軍區首長的親弟弟,你們趕緊給我撤回來!!”
大隊長冷笑,犀利的寒眸凝着前面:“我們已經到了。有副局籤的逮捕令,埋伏圈也準備好了。”
“你個二愣子!!!”
他兀自掛了電話。旁邊也有人擔憂道:“尤隊,等會咱們要抗命真抓嗎?”
大隊長眯起的眼眸裡有着滔天巨浪,他的確是有些不敢抗命,也不能領着兄弟們冒險,可一想起在醫院時被從手術刀下解救下的市民,被從人販子手裡搶回的早產嬰兒,還有那個被霍氏尋釁報復卻依舊請他們依舊公事公辦的女醫師,他就覺得自己一個警察沒辦法退縮害怕的權利。
權勢他.媽的就是狗屁。
“給我把槍準備好了,”大隊長眸肅殺冷冽,“待會別管什麼情況,給我一舉拿下,誰也不許退!!”
“是!!!”
他媽的他媽的他媽的*
此刻的霍家,形勢卻已經僵了整整一天。
除了中午榮媽出去買菜之外沒人再出來過,顧聞熙兩隻眼睛紅紅的,一整天就攥着自己兒子的手不鬆,警惕地盯着霍斯然,連吃飯的時候都盯着,生怕手一抖,就連霍西也去了。
“大哥,”霍西啞着嗓子擡眸,灰頭土臉的,終是苦笑着服軟,拿起酒杯,“我敬你一杯,這件事,是我錯了。”
顧聞熙呆愣愣地也跟着點頭:“是,是……錯了。”
霍斯然纏着繃帶的右手不便,靠上椅背,如鷹隼辦般肅殺冷冽的眸盯着他,“哪件事?”
“是你兩年來爲壟斷醫療器械銷售市場,跟販賣嬰兒和器官的醫院狼狽爲奸;還是你昨晚爲了報復,闖進一個女人和孩子的家裡,要割她一個腎作爲懲罰的事,嗯?”他冷笑着問。
霍西僵硬下來,半傻半瘋的顧聞熙聽得懵懂可怕,看着自己兒子眼睛茫茫的。
“我身上的傷是怎麼弄的?”他又逼問了一句,“你猜猜。”昨晚有線人來報,說他開車撞上去的時候卻差點被一輛車撞飛,仔細看竟然是霍斯然,他嚇得當場就逃了。那時霍西就知道,完了,他原本想如果這件事大哥不知道,他還可以藉助大哥在國內的勢力避開牢獄之災;可現在如果要整死他的人就是大哥,那就沒人能救他——當然,除了家人。
除了霍擎蒼和顧聞熙。
所以他凌晨半夜就開車回家,避開警方搜查,投奔自己最後一絲希望而去。
念在骨肉親情份上,霍斯然或許會放自己一馬。
可他沒想到霍斯然竟那麼聰明,他還沒來得及求爸媽幾句,凌晨時分,霍斯然竟就已經殺氣騰騰地步步緊逼了過來。
“大哥,我可以賠錢。”霍西緊捏着酒杯,低着頭一個字一個字地切齒求饒。
多少錢,他都可以賠償。
霍斯然笑得燦若星辰,下一秒卻冷下臉來,抓過遙控器將電視打開,丟在一旁。電視滾動播放的新聞裡,無數的病人家屬跑到醫院撕心裂肺地哭喊嘶嚎,將幾個醫生打得頭破血流。有記者採訪,家屬卻只衝着攝像頭嘶聲喊,“把我的孩子還給我”,現場不見血腥,卻覺得悽慘透頂。
胸襟微敞,透着胸口正在痊癒中的疤痕,霍斯然咬字清晰地問他:“多少錢?”
“霍西,你覺得多少錢可以賠償這些人?”
霍西死死咬牙,耳邊充斥着這種聲音,擡眸時眼眶快要泛紅繃裂,“你到底想怎樣!!!”
顧聞熙霎時慌了,老鷹護小雞一樣攔着霍西,尖聲喊:“我不管,我不管,你們誰碰我兒子我打誰,我就打死誰!!”
霍斯然卻只冷冷盯着他:“你選擇公了還是私了?”
“如果公了,是你自己投案自首,還是等我放警察找上門來?如果私了,你是卸了一條胳膊來嚐嚐殘缺的滋味,還是一條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