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着火焰尾巴和白色煙霧劃過天空的火箭彈就是安苗人的催命符,從聽到第一聲爆響的時候,程處默衝出了自己的帳篷,望遠鏡向蔚藍的天空掃去,很快就發現了那條白煙的痕跡,安苗的營寨裡已經炸開了鍋,李恪第一枚用來試探遠近的空包彈並沒有殺死他們什麼人,但是有不少從毒龍寨活着逃回來的兵丁突然的發出了驚恐的尖叫聲,這個景象他們曾經見識過,後果很可怕,很可怕。
又是一道火箭彈升空,程處默知道作戰的機會來了,嘴脣乾裂到不知道脫了多少層皮的他們已經沒有了平時一半的力氣,就在昨夜,他們爲了抵抗安苗人的衝寨,已經用光了手中所有的火藥,現在,他們只能靠自己手中的腰刀劈砍廝殺了。
斷水三天,時間剛剛好,這是先鋒軍能承受的極限,程處默將衝鋒的軍陣列好,卻沒有要動的打算,他要等待機會,在恐怖的白磷彈下,敵人只有死亡一條道路可以選擇,如果他們現在他們和敵軍混在了一起,也只有死亡一途,李恪曾經對他說過,被白磷沾身,唯一的辦法就是快速的切斷自己或者別人的肢體,否則基本沒有生還的可能,如果是頭部或胸腔肚子這些地方沾到了,那就是必死無疑,磷火的溫度極高,不燒完,不熄滅,就算是在水中他都能照樣燃燒,這是陽林寫在了火器應用理論上的至理,程處默絲毫不敢懷疑。
“嘭......”
李恪的計算水平更加精準了,一個白磷彈在目標上空爆炸那纔是被襲擊者的噩夢,李泰用望遠鏡目不轉睛的看着戰場,與李恪現在的面無血色不同,他現在滿眼都是興奮,任何對於這種屠殺恐怖程度的形容詞都無法形容他眼前的場景,被爆散開來的白磷塊塊打到了身上的人無論如何伏地打滾。都無法撲滅自己身上的火焰,沒能被一瞬間燒死的人會向自己身旁的人求救,於是,本來只只會燒死一個人的,燒死了兩個,三個,甚至更多人,那些平時與他們親近的人只得抽出了自己的腰刀,撲救是無謂的,只要砍殺他們才能控制火勢蔓延。於是,你砍我,我砍你的混亂局面也出現了,這是一種嘯營時才能發生的恐怖現象,僅僅只是一枚白磷彈,就讓一處重兵把守的水泄不通的兵寨崩潰了。
“太猛了,二哥,再來一枚。”李泰的手在揮舞着招呼李恪繼續發射白磷彈,眼睛仍然盯着望遠鏡裡生不如死。死的不能再死的苗人們。
李恪厭惡的看了李泰一眼,沒有理會他,如果程處默在這種情況下還突不出來,那麼他就該死在裡面。李恪的心理極限是兩枚,一枚用來幫他開路,一枚用來斷後。
其它幾處負責圍困先鋒軍的安苗營寨也發現了這一處被襲營寨的慘狀,全寨士兵這種癲狂的情況下。他們也不敢向這裡靠近,不用將官們吆喝,兵士們自發的找起了掩體躲避。一個個瑟瑟發抖的躲在牆角,乞求老天爺不要降下這地獄之火。
“是時候了,不要管那些相互砍殺的苗人,一路向山外衝出去。”程處默見白磷彈所釋放出來的藍色火焰盡熄,那座被火焰燒燬轟然倒塌的木質寨牆下,已經可以看到通往下山的道路,便一拔自己腰間的指揮刀,帶着渴極了的士兵一窩蜂的向道路方向衝去。
山口寨兩翼的指揮在高處看清這裡的情景,唐軍動用那恐怖的武器從來只是一次,現在被圍困在裡面的唐軍衝出來了,就證明唐軍的目的是救人,只要和先鋒軍在同一位置附近,他們覺得唐軍的指揮官是不會動用那種恐怖武器的,而先鋒軍那些渴了幾天渾身無力的傢伙,肯定不是他們的對手,只要很短的時間他們就能將先鋒軍砍殺光。
安苗山口寨兩翼的指揮連踢帶打的將自己屬下的兵丁從牆角和各種犄角旮旯找了出來,此時程處默已經帶着人衝入了煙塵滾滾的山口寨,一顆白磷彈的爆炸範圍不過幾丈方圓,可過火面積就大了,在這乾枯一片的地方,才一會兒就點燃了大半個寨子,顧不得一些輕微的燙傷,程處默第一個衝過了那片被燒倒的寨牆。
“處默衝出來了,不過兩翼的安苗守軍也夾擊過來了,他們逃跑的時間不多。”李泰見那枚白磷彈所起的目的已經達成預期的效果,也沒有計較李恪沒有繼續發射白磷彈的事,用望遠鏡觀望着戰場口中吆喝道。
正在從新調整發射架的李恪看了一眼戰場,神經進入緊張的計算中,這一枚是要給程處默斷後的,看兩軍奔跑的速度,白磷彈的切入點很難精準的落在交匯點,三邊移動,還要目測估計他們移動的速度來計算並不精準的發射爆炸時間,即便是陽林用計算機,也只能做到一個很模糊的大概程度,算晚了,移動更快的安苗士兵會與先鋒軍戰成了一團,那就是無差別打擊。算早了,很可能是打擊的先鋒軍自己,緊張的李恪手掌和額頭都冒出了冷汗。
“二哥,他們出來一大半了,安苗的人快要靠上他們了,快點發射,不然就粘上了。”李泰在催促着,李恪這一把火點下去,就算是宣佈了還沒有跑出來的士兵的死亡。
“死就死了,你們要尋仇,就只管來找我吧!”
李恪最後還是把心一橫,將火箭的引線點燃,這是爲大局着想,沒有辦法的事情。
“嘭。”
藍色火焰貼着地面捲起,從點火的那一刻李恪就開始後悔,兩軍的距離還有十幾米,他應該多停留一兩秒,一兩秒就能多跑出來好幾個人,這些人就是因爲他的一兩秒,而葬送了性命。
逃出來的人漸漸的與那團藍色火焰拉開了距離,回過頭來的程處默瞳孔快要張裂了,大致看了一下情況,先鋒軍至少還有兩個營的人馬沒有逃出來,那可是一千多兄弟啊!
“拉住將軍,打暈他擡回去。”那個常愛向程處默提問的營校一發現自己的將主不對勁,馬上招呼了身邊的人將返身打算衝入火海的程處默拉住,狠狠的一掌劈向他的後腦勺,拖着暈厥的程處默向山道下方跑去。
“快速撤離,這裡的道路還沒有修通,中軍接應我們的人不可能很多,脫離戰場我們纔能有生路。”那名年輕的營校帶着大家往山路的那頭跑了一里路左右,果然在一處山坳處發現了接應他們的唐軍,才五百人左右,不過他們每人都背了一個水箱,見他們過來,連忙解下自己背上的水箱,取出了飲水的水瓢向他們遞過去。
徹底失去了理智的李恪一連又發射了兩枚白磷彈才被發現情況不對勁的李泰給拉住了,因爲兩枚彈頭的落點都是一樣的,殺敵的效果很不明顯,倒是將一條本就不夠寬敞的山間道路炸的塌陷了下去,藍色火焰從塌陷的坑洞裡向外冒,所有阻擋先鋒軍或者被白磷火焰隔在了後面的人擁擠的掉入那處坑洞的人,都會被瞬間燒死。
對於李恪這種癲狂的狀態,李泰是樂見的,對於這種不能習慣於戰場的人,李二是不可能考慮立他爲自己的接班人的,只要回頭他將這裡的情況如實彙報給李二即可。
李泰叫人控制了李恪,又吩咐大家開始撤退,也不知道是真暈還是假暈的程處默被人澆了兩瓢水便悠悠的醒了過來。反正就衝剛纔他要返身救人的舉動,就將先鋒軍所有幸存的士兵的心都收住了,這些大字不識的大頭兵的情感就是這麼簡單,有程咬金那個老潑皮調教的程處默很容易就能收他們的心。
痛哭哀嚎的場面戲是要做一做的,不過也不能做太久,表面在哭的程處默看着那些跟着自己摸眼淚的士兵們,心底恐怕是在笑,這就是戰爭販子的本身品質。
李泰完整的觀看了一遍李恪手下的親兵是如何收拾發射器和白磷彈的,加上他觀看了李恪指揮架設和發射的整個過程,這些火箭彈的運用流程他算是學了個大概,現在正笑眯眯的與李恪的親兵們套關係,收穫還不錯,心滿意足的他走在撤離隊伍的最前頭。
笑眯眯的不僅僅是程處默和李泰,同樣還有被綁在擔架上擡回去的李恪,如果他想要殺人泄憤,那麼後面的兩枚白磷彈就不會落在一個地方,用誇張的表情發射了兩枚白磷彈,或許能讓他徹底的從軍隊中解脫出來,他認爲殺人的事情,誰幹多了誰倒黴,現在不倒黴不代表以後不倒黴。
還有一個笑眯眯的人,那當然是陽林,第四天的朝陽升起的時候,英吉王抱着一大卷在蠍子授意下書寫的降書跪在了英吉港碼頭,整個受降儀式顯得隆重而莊嚴,英吉王屬下還不到一百人的文武百官在目瞪口呆的情況下向陽林投降了,因爲唐人太能整了,奏個樂都能吸引來整個大王城的人,他們對於自己的亡國似乎沒有表現出絲毫的仇恨和不甘,那些穿着精美服飾的唐軍甚至將美味的糖果撒入人羣引起他們哄搶。
人們都是嚮往強者的,乘着船舷比城牆還高的大船而來的唐軍似乎比英吉王的軍隊更能保護大王城的百姓,尤其是在他們被日漸強盛的洪都王和託尼王欺負的時候,看來這幾日負責在英吉大王城做宣傳工作的間諜兄弟們沒少幹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