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因爲任疏拍戲的時間不固定,每天下午幼兒園放學的時候,任意通常都是最後被接走的幾個小朋友之一,以至於任疏今天特意趕了個早,卻沒能在幼兒園門口一大羣小朋友中間找到娃娃的蹤影。

最後還是顧烈問過值班老師才曉得,任意還在教室裡沒出來呢,反正任疏一向來得晚,他都習慣了。

拜託值班老師去找任意,顧烈和任疏看向對方的目光都帶着點歉意。

作爲父親,他們兩個的表現好像都不是很合格啊。

聽說爹地已經來了,任意很快就出來了,看見任疏和顧烈都在,立馬笑開了臉,揹着小書包就朝任疏撲了過來。

“爹地,你今天來得真早。”任意被任疏抱起後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在他臉上親了兩口,要是爹地每天都來這麼早就好了。

“因爲爹地想娃娃了啊。”任疏回親任意兩口就把他放了下來,指着陳毓向他介紹道:“娃娃,這是你四叔。”

“四叔你好,我是娃娃。”任疏禮貌地叫了人,隨即好奇道:“爹地,你有很多弟弟妹妹嗎?”既然有四叔,應該就有二叔、三叔吧。

“沒有啊,我就一個妹妹,弟弟倒是好幾個,不過親的就一個。”

任家沒分家,任老爺子的三個兒子共給他生了六個孫子、一個孫女,排行都是合起來的,任疏居長,陳毓、任敏分居四五,中間的老二、老三是他們二叔家的,底下的老六、老七是小叔家的。

“哦。”任意似懂非懂地點點頭,目光在任疏和陳毓身上轉來轉去,爹地和四叔長得好像哦,真好玩。

“娃娃,我抱你好不好?”陳毓幾乎都不開口,任意還圍着他打轉,被忽略的顧烈心理不平衡了,趕緊出來找存在感。

“不要!”任意不帶絲毫猶豫地搖頭,拒絕了顧烈的好意。

看着顧烈備受打擊的表情,任疏忍俊不禁,其實任意對顧烈的排斥,遠遠沒有他說的那麼嚴重,之所以不讓他抱,完全不是在生他的氣,而是他們現在所在的位置,這是幼兒園門口哎,娃娃誰也不讓抱的。

“都別站着了,我們回家吧,還沒吃上午飯呢,我好餓。”任疏一手牽着任意,一手拉着陳毓,準備打道回府祭五臟廟。

“我也餓了。”陳毓完全沒有身爲罪魁禍首的自覺,在旁邊附議道。

“那還說什麼呢,走吧。”羅馬不是一天建成的,兒子也不是一天就能收買的,顧烈很快振作起來,準備投入下一場戰鬥。

回到家裡,顧烈一頭扎進廚房,要取得在這個家的永久居留權,首先就得收服老婆、兒子的胃,這是顧烈給自己制定的最新作戰策略。

“爹地,我的玩具車修好了哎。”任意回家就有新發現,他對顧烈的好感在會做好吃的之餘又增加了一條,他還會修好玩的。

“修好了就好,娃娃拿着去找四叔玩吧。”兩人的心理年齡差不多,應該能玩到一起去,要不陳毓老打遊戲也不好啊。

“哦,好的。”任意高興地抱着玩具車跑進臥室,任疏掏出剛從陳毓那裡要回來的手機開始撥號。

“媽咪,是我。”任老爺子那裡任疏是沒膽量聯繫的,不過陳紫君的電話他還是敢打的,那是他親媽哎,肯定不會見死不救。

“小疏,發生什麼事了?”陳紫君接電話的速度很快,電話裡的語速更快。拜任老爺子當年下的嚴命所賜,任疏不到萬不得已絕不跟家裡聯繫,過去五年,他就跟陳紫君打過三次電話,還每次都不是好事,難怪陳紫君一接他的電話就高度緊張。

“媽咪,我沒事。”任疏首先報平安,“小毓在我這裡,他也沒事。”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陳紫君鬆了口氣,不是她心理素質不好愛緊張,而是任疏給她留下的陰影,實在是太深了。

四年前,他半夜打來電話,說是在浴室摔了跤,嚇得她和任雷汐半夜飛車殺到兒子臨時租的公寓,從一片血色的浴室裡撈出早產的任疏,連夜送到醫院,堪堪保住父子兩個的性命。

好容易把人救回來,又把月子伺候出來,陳紫君逼不得已在任老爺子的高壓下把兒子、孫子給送走,不想剛走兩天,任疏又搞午夜兇鈴。

這次是因爲孩子,娃娃吐奶,把自個兒給嗆住了,任疏搞不定,只能向老媽求救。

陳紫君無奈,只得再度出馬,她看任疏帶孩子的手藝實在不行,只好又陪他住了一個月,對他進行突擊培訓,確定任疏不會把自己和娃娃凍着餓着傷着之後才戀戀不捨地回了家。

任疏上次騷擾陳紫君是在兩年前,娃娃突發高燒,送到醫院住了一週體溫還退不下來,任疏在醫院陪了一個星期的夜,實在堅持不住了。

有了這樣的經歷在前,陳紫君一看是任疏打來的電話,心跳立馬奔到一百八,好在這次不是壞事兒。

“你儘快派人來接小毓啊,我沒空一直看着他。”而陳毓那樣的人,不全天候讓人盯着,什麼時候丟了你都不知道。

“小疏,你別急,我晚上就來。”既能接回小兒子,還能見到大孫子,陳紫君沒理由不答應地這麼痛快。

“嗯,媽咪,我們晚上見。”除了兩年前在醫院那次,任疏很久沒和陳紫君見面了,他對母親的到來非常期待。

掛掉電話,任疏先到臥室看了看,就像他想的那樣,陳毓和任意玩得很好,他放心地微微笑了笑,轉身去了廚房。

顧烈的晚餐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就差鍋裡炒着的魚香肉絲,見任疏進來,立馬夾了塊兔肉餵給他。

“烈,我有個事情想跟你商量下。”任疏含着兔肉含糊地開口。

“什麼事兒?”顧烈忙着竈上的菜,都沒空回頭看任疏。

說實話,他不怕任疏有事找他,他就怕他什麼事都自己擔着,什麼都不跟他說,那樣纔是他的大麻煩。

“吃過晚飯,你出去玩會兒吧,晚點回來。”任疏不好意思地開口。

“你想去哪裡?我無所謂的,你高興就好。”顧烈誤會了任疏的話,還以爲他是說兩人一起出去玩,很高興地回頭問道。

“不是我們,我是說你。”任疏的聲音比剛纔更低,他自己都承認,這樣的做法挺傷人的,可不這樣又不行啊。

“我、我沒打算出去玩啊。”顧烈還是沒懂任疏的意思。

“我媽咪晚些時候會來接小毓,我不想——”你們見面,任疏都有點說不下去了,偏偏還不能不說。

“爺爺對我都沒意見,你還怕丈母孃看不上我啊。”顧烈至今不知道任疏和家裡的關係,也沒把他的話當真。

“烈,我不是說着玩的。”任疏很清楚,任老爺子不是對顧烈沒意見,而是他連孫子都不認了,孫婿是什麼人又有什麼關係呢。

可是陳紫君不同,她是任疏的親媽,她也從來沒說過不認兒子的話,任疏過去五年過的什麼日子,陳紫君不是不知道,以前找不到算賬的對象也就罷了,現在顧烈要敢出現在她面前,不是自討苦吃嗎。

“小疏,你認真的?”顧烈終於聽出來了,任疏不是在跟他說着玩。

“……嗯。”任疏默然垂首,顧烈和陳紫君,還不是適合見面的時候。

“你就這麼不相我!”顧烈這會兒連鍋裡的菜都顧不得了,轉身直直看着任疏,眼裡有着明顯在壓抑的怒意。

“烈,我沒有不信你,但我媽咪……”在陳紫君眼裡,顧烈就是拋棄他兒子的負心漢,要讓他們見了面,就等於是火星撞地球。

“你要信我讓你出去做什麼,我就這麼見不得人!”顧烈徹底火了。

任疏正要開口解釋,顧烈的電話響了,他只好閉了嘴。

“你看着點鍋裡的菜,我訂的洗衣機到了。”顧烈把鍋鏟塞給任疏,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就去給送貨商開門了。

任疏拿着鍋鏟愣在原地,有點不知所措的樣子,直到聞到股糊味兒才手忙腳亂地把鍋裡的魚香肉絲鏟了起來。

把顧烈做好的菜一一端上餐桌,任疏先衝着臥室喊了嗓子,讓陳毓和娃娃趕緊出來吃飯,又擡眼看向了陽臺。

陽臺上,顧烈正指揮着工作人員安裝洗衣機,沒看到任疏在看他。

和顧烈重逢不過一天,可從他的表現任疏看得出來,他是認真想修復兩人的關係,就算這其中大部分是看在任意的面子上,可任疏還是很欣喜顧烈的態度,只因爲他,也抱着同樣的想法。

然而,有些事不是他們想就可以的,家人的態度是任疏必須在意的。

某烈童鞋,你要追回老婆兒子,任重而道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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