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任疏,你們等等我……”眼看老婆兒子瞬間跑得沒影了,顧烈抱着體型碩大的玩具熊在人們好奇的目光中登上了七路公交車。

因爲還沒到中午下班、放學的高峰期,車上比較空,後面好幾排座位都是空的,任疏帶着任意坐在倒數第二排靠右的位置,顧烈很自覺地蹭了過去,用目光示意任疏把兒子抱起來,他要坐在他們旁邊。

“又不是沒有座位,他爲什麼要和我們擠?”任疏沒好氣地對他翻了個白眼,可還是照辦了,倒是任意比較不滿意,氣鼓鼓地瞪着顧烈。

“娃娃,不許沒有禮貌。”到底是人家兒子,不能對親爹不客氣。

“哼!”任意撅着小嘴,彆扭地哼了聲,轉身面對窗外了,堅決不理顧烈,爹地好過分,他自己還在翻白眼呢,怎麼就不許他生會兒氣。

“你們、過得還好吧?”顧烈自己都承認,他這問題問得有點欠抽,以任疏的出身來看,他現在的日子,真的說不上好。

“很好,如果沒有你的出現,簡直堪稱完美。”玩具熊的體積關係,顧烈看不清任疏此刻的表情,不過他的語氣,實在冷淡得可以。

“那個時候……我不是有意的……”不管出自什麼原因,當年的不告而別,以及隨之造成的後果,都讓顧烈對任疏充滿歉意。

“你不是有意的,你是故意的!”任疏的語氣愈發不好。

整整五年時間,他一個人承受着所有的壓力,如今顧烈終於出現了,無論他們的結果如何,他不衝着他發泄一番,那都是不可能的。

“我知道是我不好,所以請……”雖然前面的座位沒人,顧烈的聲音還是壓得很低,不過他的話還沒完,公交師傅就突然來了個急剎車,任疏一時手滑,差的把任意摔了出去,幸好顧烈的反應快,用玩具熊把兒子向前傾的身體擋住了,纔沒有砸到前排的椅背上。

“娃娃,有沒有碰着哪裡?”任疏沒空感謝顧烈,一心只顧着任意。

“爹地,我沒事的,你不要擔心……”任意在背後揉着剛纔磕到前面椅背上的手肘,輕輕搖了搖頭,漂亮的小臉上沒有任何不適的表情。

“沒事就好,你嚇到爹地了。”角度的關係,任疏沒有看到任意的手磕到椅背上的情景,聽他說沒事也就放心了,抱着他親了親。

顧烈原本想說什麼,看着兒子滿意的笑容,聰明地選擇了閉嘴。

因爲這段小插曲,任疏的心思全部放回兒子身上,沒空再理會顧烈,再加上後面的幾個站又上了不少人,不僅車上所有的座位都坐滿了,過道上也全部站着人,確實不是說話的好時機,顧烈只能保持沉默

任疏則是乾脆當身邊的人當做不存在,抱着任意看着窗外,父子兩個說着悄悄話,聽着娃娃清脆的笑聲,顧烈的表情略顯遺憾。

很快的,七路公交車到了顧烈之前喝咖啡的地方,顧烈想起任疏他們先前就是在這個站臺上的車,趕緊抱着玩具熊站起來開道。

下車後,任疏牽着任意走在前面,顧烈抱着玩具熊跟着後面,警惕的目光出於職業習慣,認真地打量着周圍的環境,越看眉頭皺得越緊。

跟着任疏進了一棟看起來有些年頭的樓房,又大包小包地扛上頂樓,顧烈的眉頭已經皺得可以夾死蚊子了。

電梯呢,別告訴他沒有這個玩意兒,十二層哎,沒拿東西也就算了,要是買點什麼,或者搬點什麼,不是累死人嗎?

所以在任疏掏出鑰匙開門,他跟着進門之後,集中性的爆發是很正常的行爲,顧烈似乎沒有想到,任疏眼下的遭遇,他纔是罪魁禍首。

“你們就住在這裡?”顧烈的語氣很不友好,位置偏點、樓層高點、房子破點也就算了,關鍵是這裡的治安,讓他對任意的成長堪憂。

“不住這裡住在哪裡?”任疏進門就忙着收拾東西,根本沒工夫搭理顧烈,不當家不知柴米貴,現在的物價那麼高,他省點錢容易麼他。

“你不喜歡,可以不進來啊!”任意對顧烈的敵意就更明顯了,就算他是他的另外一個爹,他也沒有資格嘲笑爹地,他討厭他。

“我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你們住在這裡,可能不是很安全……”

顧烈也意識到自己的表達方式不對,趕緊進行補救,語氣非常委婉,心裡的歉疚之情,愈加變得濃厚。

他要補償他們,必須的。

在任疏視線不能觸及的範圍之內,顧烈重重地握了握拳頭。

可他沒有想到,任疏對他的要求,來得會是那麼突然。

“你是不是很閒?”昨天晚上一直在拍戲,任疏現在很困,不過想到衛生間堆着的那簍子髒衣服,他就頭疼到睡不着,因此看到顧烈站在客廳不知所謂的樣子,他就很想給他安排個任務。

要是他接受了,他就抱着娃娃睏覺去,要是他不接受……

那更好,他就有理由請他出門了,任疏對自己的急中生智非常滿意。

“我有什麼可以幫忙的嗎?”話雖然是這麼說的,可任疏會不會接受自己的幫助,顧烈完全沒底,他記憶中的任家大少,是個很任性的人。

“有啊,你幫我把那裡的衣服都洗了吧。”任疏擡手指向衛生間。

“這麼多?”顧烈順着他指的方向一看,頓時驚呆了。

這父子兩個是有多久沒洗衣服了啊,要不能有那麼多髒衣服。

“你不想洗?”任疏挑了挑眉,對這個結果有種意料之中的感覺

“怎麼會呢?”顧烈連連搖頭,“我是想問,洗衣機在哪?”

任疏租的這套房子不大,一室一廳一廚一衛,總共大概四十個平方,人站在客廳裡,就能把每間屋子的陳設都看到。

顧烈目測衛生間的大小,直覺那裡是放不下洗衣機的。

“沒有洗衣機,只能手洗。”任疏沒有告訴顧烈的是,這房子其實是有洗衣機的,不過兩週前壞了,而且是壞到不能修的程度,他聯繫了房東,房東表示那東西有些年頭了,壞了很正常,用不着他賠,不過他也沒有配新洗衣機的打算,他想用,就得自己買去。

考慮到價格的關係,在買不買新洗衣機的問題上,任疏掙扎了兩週,他們家的髒衣服,也就堆了兩週。

“那行,我去洗衣服,你帶娃娃先吃點東西吧。”想到任疏還得自己洗衣服,顧烈的歉疚感更深了,也不多問其他。

“泡麪我已經泡上了,不過——”任疏故意停頓了下,“沒你的份。”就算是袋裝的泡麪,也要兩塊錢一包呢,不給他吃。

“什麼?你們中午就吃泡麪?”顧烈在乎的倒不是自己沒有泡麪吃,而是任疏和任意的午飯居然就是泡麪就打發了。

“不行麼?”任疏懶得解釋的是,他們平時其實很少吃泡麪的,娃娃那麼小,他再缺錢也不能缺了他的吃,只不過前幾天趕戲趕得厲害,他沒空去超市買菜,家裡就剩兩包泡麪了,今天又碰上他,原本要去菜市場的計劃也打消了,沒辦法才用泡麪湊合的。

顧烈沒說話,轉身去了廚房,打開冰箱一看,空的。他看了看手錶,快中午一點了,只好點了點頭,“你們吃吧。”說完轉身去洗衣服了。

顧烈在和老婆兒子的髒衣服奮鬥,任疏和任意抱着泡麪邊吃邊說話。

“爹地,我們真的不給他留點。”任意邊說邊把最後兩根面送進嘴裡。

“……不給。”任疏的回答略有猶豫,顧烈應該不會餓到自己的。

吃了面,洗了碗,任疏抱着任意回臥室補眠,而就在他們在夢鄉徜徉的時候,顧烈已經把一大簍子的衣服洗完,不僅如此,他還用清衣服的水把客廳的地給拖了兩遍,然後就收拾東西出門去了。

“爹地,他是不是走了?”午睡起來,看着滿滿一陽臺的乾淨衣服,還有空空如也的屋子,任意有種莫名的失落感。

“走了不是更好,你又不喜歡他……”任疏的表情掩飾得比任意好,不過眼神裡的惆悵,還是若隱若現地能看見。

“爹地,我們今天晚飯吃什麼?”任意沒在顧烈的去留上面多糾纏,他可沒忘記,他們的晚餐還沒着落呢。

“咱們先去買菜吧,有什麼,就吃什麼。”任疏買菜的原則很簡單,什麼便宜買什麼,一切本着省錢的原則行事。

“好吧。”任意吞了吞口水,他想吃小龍蝦。這時,門鈴響了。

“爹地,這誰啊?”任意好奇地看着任疏。

“不知道。”任疏面露疑色,沒有人知道他們住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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