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番兩次以吐槽來證明自己存在感的狄克最終毫無疑問地被伊哲勒斯斬來祭旗了,不過,對於這堪稱悲慘的遭遇,卻沒有一個人對他表示同情,所有人都用一句話來慰問心靈飽受創傷的他——親,不做死就不會死。
對此,狄克只能無語凝噎地仰頭望天。
在狄克飛去醫療室的之後,我並沒有跟時拾等人去交這以誰都沒有想到的詭異方式搞定的隱藏任務,而是頂着衆人“魔後大人要跟魔王大人聯絡感情?”的八卦目光,找了個藉口留了下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不是應當去工作了嗎,怎麼突然跑到遊戲上來了,還重新成爲了伊哲勒斯?”我無奈地扶額,詢問道。
伊哲勒斯顯然心情不錯地微眯着眼睛,但是卻答非所問:“你是怎樣認出我的?”
“當你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我實話實說,“一般的智能NPC都不會對玩家之間的對話做出如此……恰當反應,我只見過你這樣一個獨特的例外。”
伊哲勒斯不滿地撇了撇嘴:“……真是無趣的原因。”
我無語地看着他,滿是鄙薄:“你難道會認爲是心靈感應之類夢幻的理由嗎?別鬧了,就算是青春期的小女生都不會相信這種東西的!”
伊哲勒斯:“……我知道你下一句要說什麼了,我沒有繼續看什麼亂七八糟的書籍!”
我:“………”
伊哲勒斯取回了自己在遊戲裡的身份,是因爲他與遊戲公司之間的合約。雖然他吞併整個遊戲的野心仍舊需要一步步的來,但是目前最迫切也是最重要的目的算是達成了。
介於伊哲勒斯扮演“伊哲勒斯”——這樣的說法真是拗口——所達到的影響力,當伊哲勒斯的經紀人提出想要由他在遊戲裡真人扮演這位最終BOSS的提議後,遊戲公司幾乎沒有任何的猶豫便答應了下來,而且給出了極爲寬鬆的條件,幾乎不限制他在遊戲裡的任何行動——只要他將伊哲勒斯這個NPC應當做的事情都做了,並且不破壞遊戲平衡就足夠了。
而且,伊哲勒斯現在畢竟還披着默倫斯的皮,不可能真正做回原本的“伊哲勒斯”,他能夠真正在遊戲上的時間很少很少,大多數時候,“伊哲勒斯”這個角色還是會按照以往的程序設定自由行動,只有在伊哲勒斯上線後,纔會重歸他的控制。
至於遊戲公司發現了我明明屬於正義陣營,卻被稱爲魔後、並且不會遭受魔族守衛襲擊後卻並未將BUG修正,也自然是伊哲勒斯交涉的結果,更令人崩潰的是,他似乎正在醞釀着讓遊戲公司將這個最先純粹是惡搞的稱呼正式轉正。
當我知道這個消息的時候,忍不住抓住伊哲勒斯的雙肩,想要將他這個荒唐的念頭晃出腦袋,卻反而被他輕而易舉地掀翻在了牀上,極其無恥地一臉嫌棄卻毫不留情地壓得我無法翻身,然後彷彿降尊紆貴一般開始扯我的襯衫。
“別鬧了!我可是玩家!而你的身份是NPC!哪裡有玩家和NPC在一起的!”我勉勵抵擋着伊哲勒斯在我身上作亂的手,苦口婆心地勸阻,“想想你那個頂着默倫斯名字的小號!”
“我還沒有蠢到會捨棄象徵着自我且實力強大的本號,反而將這種事情推到頂着別人的名字、而且等級永遠達不到結婚要求的小號上。”伊哲勒斯鄙視地看着我,“至於玩家和NPC的差距,你以爲我會在意?”
“你當然不在意,但是我在意!”我實在不敢想象,當這一消息散播出去後,論壇上又是一片何等的血雨腥風。
“你可以繼續在意。”伊哲勒斯傲慢地勾了勾脣角,“但是這跟我無關。”
我:“………”
介於伊哲勒斯的強烈要求,遊戲公司非常遺憾地並未將“以後伊哲勒斯這一角色將由默倫斯扮演”這一能夠引起不知多少人瘋狂的消息散播出去,不過經過協商,這只是暫時的隱瞞,當遊戲公司與伊哲勒斯的經紀人協商後,將會在一個恰當的時機公佈這一消息。
——當然,在看到伊哲勒斯說這話的時候那滿是輕蔑又胸有成竹的表情,我不得不懷疑,也許可憐的遊戲公司堅持不到那一天的到來,就要被伊哲勒斯收購了。
顯然,伊哲勒斯並不希望自己在遊戲中的真身也被打上默倫斯的標記,這在他看來,似乎是對他的一種侮辱。也不知是怎麼擁有這樣一種自信的,在一向中二爆棚的BOSS君眼中,只有他本身才是最爲完美的,默倫斯之流的東西簡直拍馬都趕不上他。
在我的提心吊膽之下,遊戲公司還算是相當靠譜的,沒有跟着伊哲勒斯胡鬧,堅決駁斥了他將魔後這一稱謂轉正的要求。目前只是股東之一的伊哲勒斯儘管惱火卻暫時毫無辦法,只能暫且妥協,不過我知道,他只是在等待着自己大權在握,成爲遊戲世界真正且唯一的主人的那一天。
說實話,我對於那時候的遊戲感到相當擔憂,因爲顯然沒有任何人能夠比伊哲勒斯更能闡釋任性這一性格特徵的了,一旦他能夠在遊戲世界不受約束的肆意妄爲,大概就是這款遊戲的末日了。
畢竟,伊哲勒斯不會去在乎遊戲裡有多少玩家、玩家們的評價,甚至通過遊戲能夠賺多少錢。《迷失之城》對於他的意義是無法用一切來衡量的,甚至也許,我懷疑伊哲勒斯大概覺得將那些愚蠢、無聊還到處添亂的玩家都踢出遊戲纔是他理想中的世界。
當《迷失之城》的宣傳工作暫告段落之後,伊哲勒斯又開始忙碌自己的第一場電影了,與此同時,毫無意外地,遊戲也迎來了又一次的更新,自然是因爲狄克、時拾等人又完成了一項關鍵的隱藏任務,推動了劇情的發展。
更新是在上午八點完成的,不過這個時候我剛剛吃完早餐,正在研究室內奮鬥,直到午休的時候才抽出兩個小時,爬上了遊戲。
因爲沒有看更新公告,又錯過了最開始更新的劇情——如果它有的話——我很是迷茫地看了看似乎毫無變化的遊戲世界,拉開好友列表打算找個人問一問情況。
不過,還沒等我找到可靠人選,就收到了別人的簡訊,而發簡訊的人,讓我一看就反射性地有些頭皮發麻。
【苜蓿:一個人?】
【夏茵:……對,一個人,有事?】
【苜蓿:來科隆峽谷,刷天使的羽毛。】
我對着簡訊冷了半分鐘,才恍然想起自己的任務列表裡的確還有一個沒有完成的隱藏任務,要求我刷三種稀有材料,如今在得到足夠的人魚的眼淚、惡魔的角之後,還缺少天使的羽毛。
【夏茵:天使?你找到天使了?我能打得過?】
反正也沒有事情做,雖然刷怪的確有些傷不起,但是尚且還有一些責任心的我仍舊一邊問,一邊奔向了驛站,打算將午休的兩個小時花費在刷怪升級上——簡直令人一想就有些想要淚流滿面!
【苜蓿:剛剛更新出來的怪,據說是光精靈女王召喚出來的,等級偏高,你大概打不了,但是用來引怪還是挺好用的。】
【夏茵:………我不是引怪的道具,謝謝!】
雖然被鄙視了,但是我仍舊硬着頭皮傳送到了苜蓿所說的科隆山谷,並且順利與他匯合。在此期間,我也搞清楚了這一次更新的劇情發展,還有這些天使到底是從哪裡冒出來的。
被救出魔王城堡後,杯具的光精靈女王黛芙妮渾渾噩噩數天後,才終於清醒了過來,隨後,便被激發出了連她自身都沒有意識到的潛能,成爲了打開通往神族道路的鑰匙。
一般的遊戲設定裡,有魔必定是有神的,既然都有了魔族大陸,那麼出現神族大陸也不是多麼奇怪的事情,只不過——
“這發展會不會太快了一點?”我換上了最近剛剛被開發出低級飛翔功能的霍納飛靴和殺傷力最低的遠程射擊武器——很富有童趣的新手武器小彈弓——瞄準了天上飛翔着的天使。這樣一來雖然我引了怪,但是畢竟仇恨值低,很容易能夠被苜蓿搶走,“我是說,魔族連咱們這一片大陸都沒搞定呢,就這麼野心勃勃地瞄上了神族?”
“誰知道。”苜蓿的回答有些興致缺缺,顯然,只要能夠讓他刷怪,他不會去在乎其他多餘的事情,“不過一般來說,這其中是有陰謀的。”
“比如?”我若有所思。
“伊哲勒斯從來不會做沒有利益的事情,除非他的人設被崩了。”苜蓿揮動着自己黑色的長劍,劈砍挑刺虎虎生風,直弄得他周圍一片天使們的哀嚎,還有滿天飛翔的潔白的羽毛。
我看引怪夠多了,暫時停止了行動,一邊惋惜地看着飛舞的羽毛——可惜這些都是特效,拿不到——一邊贊同地點了點頭:“我也這樣覺得,而且光精靈女王畢竟被他抓走了一段時間,誰知道伊哲勒斯對她做了什麼呢?總覺得又是一種正義陣營落入了陷阱,被利用着自毀長城的節奏。”
苜蓿沒有迴應,百忙之中瞥了我一眼,隱含催促。我苦逼地扭頭,蹬地起飛拿出彈弓,繼續了自己的引怪之旅。
——跟刷怪狂在一起,就是沒有片刻的空閒時間……
刷了大概一個多小時,只出了一片天使的羽毛,雖然按照前兩個材料的爆率來說這樣已經不錯了,但是一想到還剩下四片,我就覺得前景一片灰暗。
這時候,我的面前突然蹦出一個對話框,告訴我在遊戲外有人呼叫我,詢問我是否結束遊戲前去應答。
雖然早就將通訊器和遊戲頭盔連接到了一起,但是這還是第一次在遊戲途中接到電話,思考了三秒鐘,我欣然發現這絕對是一個停止刷怪這一殘酷舉動的好藉口,頓時興高采烈地向苜蓿彙報了這一不幸的消息。
苜蓿扭頭看了我十秒鐘,似乎洞察到了一切一般,看得我頗爲心虛。不過,他最終還是沒說什麼,點了點頭後乾脆地跟我告別。
壓下心底那一絲絲的歉疚,我迅速下了遊戲,然後接通了通訊器。
呼叫我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屏幕對面的也是一個陌生人,急得有些滿頭大汗的他輕咳了一聲:“那個,請問是夏梓齊先生嗎?”
“我是,您是……?”我點了點頭,回答。
“您好,我是《聖徒》攝製組的。”中年男人有些猶豫地說道,似乎很是爲難,“打擾您真是很抱歉,但是默倫斯先生他……”
“默倫斯?”我心裡一緊,雖然現階段拍攝電影的特效大多都是後期製作,危險性要小了很多,但是偶爾的受傷也是不能完全杜絕的,“他出事了嗎?”
“呃……也算是出事了吧……”男人吞吞吐吐地說道,“總之,請您來看一看可以嗎?我們的地址是XXXXXX,請——請您務必過來一趟!”
我被他最後一句話嚇了一跳,雖然看上去並不像是伊哲勒斯受了傷,但是仍舊放心不下的我還是在結束通訊後迅速向教授請了假,火速趕去了拍攝現場。
——這個時候的我,還沒有意識到,我將要被伊哲勒斯拖下一個巨大的火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