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驪歌的心情變好了一些,韋祐的眼睛越發溫柔,對上黝黑的杏眼時,不由得微微一笑。
便是這一笑,一下子打破了剛纔的尷尬,令驪歌傷別離的心情漸漸緩和平靜下來。
此時,斜陽完全隱沒在山巒之間,黃昏來臨,倦鳥歸林,東邊的天空中,升起了一顆又大又亮的星辰,明月漸漸升空,皎潔照人。
這時,驪歌運轉體內真元,擰出太玄之球,手指划着金丹太玄經中的法訣,瞬間將太玄之球封閉了龐龍的丹田氣海,一時之間,龐龍身子顫抖驚恐,癱軟到地上,就此成爲了廢人。
韋祐見此,不由得心中暗暗羨慕,驪歌也不解釋,眼中流光一轉,竟然帶着些許撒嬌的意味:“韋大哥,阿九好餓。”
“哈哈哈,今晚我們共醉,你得將欣的去向同我交待一二。”
韋祐大笑,這般說完,大手便拍拍驪歌的肩膀,看着驪歌清澈的杏眼,盡然是低低的一聲嘆息。
嘆息聲中,韋祐的聲音徐徐傳來:“阿九用心,祐已明瞭。”
她的用心,他已經明白了。
驪歌的杏眼便是一驚,滿眼複雜。
韋祐寵溺地伸出雙手,將驪歌輕輕地圈在懷中,他毫無他念,勝似兄妹,聲音清爽道:“從此以後,韋祐同阿九,阿哥與阿妹,阿九若受到委屈,阿哥定爲你千倍百倍討回公道。”
他居然一下子識破了驪歌不願同他雙修的歌家族規。
縱然是如此,這個名滿天下的大俠,也溫柔清爽,毫無芥蒂地做她的阿哥,做她的堅實後盾,忽然之間,驪歌從莫名其妙穿越到這裡,長期小心謹慎的生存,顛簸流離的磨練,後來被當做禮物交換的無奈,最後被拓跋曄辜負的鬱恨又一下子釋懷了許多。
她的眼眶,禁不住又溼潤了,將頭埋在他的肩膀,第一次感到了有一個男人如兄長一般全心爲她,直到很久很久,她濃濃的鼻音低低的傳來:“有韋大哥這樣的阿哥,是阿九今生的福氣。”
她這般兩次失控,卻比起在太陽城同韋祐的相處三年更靠近了許多,韋祐俠骨柔情,正義忠誠,心思細膩,令她長久以來壓抑的心忽然有了些許溫暖。
她這話中,有着太多的無奈,在韋祐的認知裡,她應該是出生在有父有母有兄的驪家的名門女郎,不應該有這樣渴望親人的想法,那是一種顛簸流離的無助,一種寂寞茫然的恐慌。
幾乎是同時,韋祐的心跟着一痛。
他手臂一緊,大手拍着驪歌的後背,感觸着她有些顫抖的身軀,道:“莫哭,莫哭,欺了你的我們欺回來,阿哥同你前去潼關,先誅殺那個男人,爲阿九出氣!”
啊?
韋祐的話一落,驪歌便忘記了痛恨,忘記了淒涼,愣在當場。
那個男人在潼關,潼關她知道,也就是後世的臨潼附近,她當年初來這個世界,就是在臨潼附近的黃土高原上。
他在潼關做什麼?
韋祐可同她前去潼關,誅殺那個男人,爲她出氣?
韋大哥行走江湖多年,天下人皆知他重承諾,守信用,輕生死,說出的話拼命都會兌現,若韋大哥真的要隨她去並潼關爲她出氣,拓跋曄必定會死在韋大哥劍下。
這是這樣,真的是她想要的結果嗎?
見驪歌僵硬呆滯,韋祐心中又是無奈的嘆息,懷中的女郎,對那個男人情根深種,即使是驕傲離開,也是不願意親手誅殺的。
阿九還是,太善良了。
就算是當初第一次見面,正是拓跋曄帶着護衛們追殺她,取了她懷中的水經注的那一刻,她僥倖裝死逃生,遇到他的時候,並沒有哀求,只是壓制着心中的恐慌,露出極爲純淨從容的笑容,她那個時候渴望他出手相救,卻是不敢提出任何要求。
他當時心中便是一軟,不由自主地停留了兩個時辰,這纔將她妥善安置到那山上窯洞中,臨時找了一個老婦人照應。
是了,那個時候阿九便知道追殺她的便是殺神王爺拓跋曄,直到陰差陽錯,她還是同那個追殺她的男人糾纏不清。
阿九雖恨,阿九卻重情重意,阿九更驕傲獨立,他覺得,行走江湖三十年,他還是第一次被這樣堅韌,純淨,執着,善良的女郎征服。
殺了他,能撫平她的傷痛和酸澀嗎?
“稟韋俠,陶然園酒菜備好,族長正恭候二位。”歌麒麟大步而來,一瞬間便停駐腳步,看着依偎在一起的兩人,俊臉忽然一紅。
“然,阿九,我們到陶然園再敘舊。”韋祐見懷中的額驪歌恢復了平靜,好像好有點羞澀,索性放開她,同歌麒麟並肩,爲她引路。
“然。”驪歌忽然覺得有點不好意思了,心中自是知道這三個多月來,自己經歷的太多,身側沒有銀錢,沒有護衛,加上欣又離開身邊,見到韋祐,難免露出自己最軟弱的一面。
見韋祐同歌麒麟前面帶路,心中感受着韋祐的體貼和細心,難免又是暖洋洋的,自己倒是不好意思地微笑了。
這一笑,如明月高懸,如破雲初開,純淨嫺雅,清澈釋懷。
她揉揉眉心,聲音清朗,大步追上了唯有和歌麒麟,小身子一扭一轉,便同兩人並肩行走:“韋大哥,阿九兩個月沒吃飽飯了,阿九餓死了。”
“麒麟,有沒有烤肉,阿九想吃。”
“阿九,饞蟲都上來了吧?”
“然,韋大哥當初連太玄谷的地址都不告訴阿九,阿九苦苦尋找,身無分文,餓了兩個多月。”韋祐那曾見過這樣撒嬌的驪歌,禁不住哈哈大笑起來。
一旁的歌麒麟也滿心歡喜道:“今日正好又烤野兔,阿九可大飽口福,壓壓驚!”
“嗯,嗯嗯。”驪歌連連點頭,小臉一苦,又說道:“族長應該獎勵阿九好好吃一頓,阿九對付那個龐蟲子,可累死了。”
對付那個龐蟲子?
龐龍變成龐蟲子了?
“哈哈哈……阿九,你到底用的什麼功夫,居然一招便制服那龐蟲子了?”韋祐奇道。
“一會韋大哥需罰酒三大杯,阿九才願意告知。”此時的驪歌,好像將剛纔的痛苦一掃而光,或許是一瞬間想明白了什麼,居然對韋祐親近的撒嬌。
不知怎麼的,看着這樣的阿九,韋祐的眼眶忽然潮溼了。
“走,今晚不醉不歸!”韋祐顯然最享受自家妹子的調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