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出奇的寂靜,不知不覺間,樹林中已是下起小雨,細雨如絲。
似乎連這老天,都在爲那西域老者留下了眼淚吧。
可就在剛剛,這裡所發生的一幕都被躲在暗處的幾人看在了眼中。
他們靜靜的站在樹林深處,遠遠的觀望着一切。
尤其是那一位面容冷豔,但是卻又傾國傾城的美麗少女。
一頭烏髮的中分長髮如兩道青瀑,傾瀉在她那纖瘦的肩頭。
巴掌大的小臉白皙細嫩,膚如凝脂,如玉般清澈無暇,吹彈可破。
眉似遠山含黛,一雙星眸瑩瑩潤潤,可卻透露出一股說不出的冰冷,眉宇間的寒氣,讓這個少女宛若一尊絕美的雕像。
恐怕這世間,再沒有人能夠找到擁有如雕刻般精緻五官的女人了。
“小姐,您剛剛爲何要攔住我呢?玄天化羽已經被毀了,我們以後的計策要怎麼辦?”
一位兩鬢斑白,面容嚴肅的老者橫眉注視着面前的絕美少女說道。
而就在這少女的身邊,還跟着另外一男一女,身份看起來都頗爲神秘。
“牙叔,我們走吧。”
少女淡淡的說了一句,聽起來毫無情感,冷冷冰冰。
“小姐!這玄天化羽…”
突然間,少女停住了腳步,雖不轉頭,但是那濃濃的殺氣卻已經從身體上溢了出來,“就算沒有玄天化羽,我也一樣可以殺光那些所謂的名門正派。”
“凌絕夕!這等大事豈能兒戲!我這就回去把那小子抓回來,吸光他的精氣!”牙叔一時氣盛,竟直呼少女姓名。
只見那少女冷冷的看了他一眼,就像是在看着一個死人。
“殺了他有什麼用?就算你吸了他的精氣,也未必能夠得到玄天化羽。”
說罷,那少女便轉頭向着樹林之外走去,那高貴冷豔的氣質,彷彿永遠都是拒人於千里之外。
“赤牙,我們就相信絕夕吧,畢竟她可不是一般的女孩子,不是嗎?”一名年紀40歲左右的中年女子一把拉住了名爲赤牙的男人。
赤牙氣憤的看着叫做凌絕夕的少女那離去的背影,終於一甩衣袖,隨着衆人不甘的離去。
凌絕夕一行人的身影漸漸遠去,但是就要消失在這片樹林中的同時,那少女,卻又不經意間向着陳天斗的方向,回望了一眼….
那眼神,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一夜,在這蒼茫山林之中,發生了太多太多的怪事。
而這一羣人又是何方神聖?
爲何在此偷窺之前的種種呢?
半個時辰之後,陳天鬥終於在冰冷的夜風下漸漸醒了過來。
他彷彿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全身上下痠痛不已,尤其是自己的丹田之中,就像是一種被烈火炙烤似得,發出一陣陣的刺痛。
“呃…我…居然還活着?”
陳天鬥明明記得,自己剛纔中了那黑衣人的真氣,而且貫穿了自己的胸口,那爲何他還能活着?
而那金髮老者呢?
他又去了哪?
難道那兩人一起離開了嗎?
“啊!”
陳天鬥腹部的刺痛感突然間加強了,而隨着痛感的出現,他全身的血液彷彿都在沸騰一般,炙熱難耐,比坐在火爐上還難受。
“好熱!”
他雙手手掌用力的按在地上,發現掌心之下的綠草居然瞬間乾枯,彷彿被火燒過一樣!
“怎麼會這樣!我的身體怎麼了!”
突然見到如此劇變,陳天鬥一時竟不知所措!
而此時在他的腦海之中,只出現了一個念頭,那就是回家,立刻回家。
他的心中生出了莫名的恐懼,彷彿只有回家見到了老孃,才能夠安靜下來。
強忍着身體上的炙熱,陳天鬥一路上跌跌撞撞的向着洛河村的方向跑去,在地上留下了一排排被焚燒般枯黃野草形成的腳印。
這短短的一夜,陳天鬥就像是做夢一樣。
這恐怕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可怕的一場噩夢了。
那兩位修爲高深的人究竟是誰?
難道是神仙嗎?
他們使用的法術陳天鬥從未見過,在他的印象裡簡直和神靈無異!
世界之大,他所不知道的事情太多太多了。
不知不覺間,天已經漸漸的亮了,而雨卻並沒有停止,反而更加猛烈。
傾盆大雨沖洗着陳天斗的身體,讓他那炙熱的感覺減輕了些許。
一路上,他跌跌撞撞,不知道摔了多少個跟頭,終於回到了洛河村的村口。
可是,這一刻出現在他眼前的,已經不是那平日裡的洛河村,而是一副如修羅地獄般的景象。
在那村口的兩顆老槐樹上,掛着幾十具屍體。
而這些屍體,都是陳天鬥平日裡常常會見到的人。
“張大嬸兒!阿花!大春叔!!”
陳天鬥一時驚呆了,竟兩腿一軟,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全身發抖!
看着面前那兩顆掛滿屍體的老槐樹,簡直就像是通向陰間地獄的大門。
它們像牛頭馬面一樣的守在村口,似乎再向陳天鬥炫耀自己的傑作一樣。
一道閃電從天空劃過,照亮了陳天鬥那充滿恐懼的臉。
此時已經分不清他臉頰上流過的是雨水還是淚水。
之前的美好,瞬間被撕得粉碎。
昨天這裡還是一片其樂融融的景象。
怎麼會在一夜之間,就變成了陰曹地府,人間煉獄!
那自己經常講故事的茶館,已經不是熙熙攘攘的人羣,而是流滿了鮮血,錯綜疊放在一起的屍體。
紅色的血液混合着泥水,染紅了村子裡的每一寸土地,緩緩的流出了村口,流到了陳天斗的腳下。
一陣濃烈的血腥味撲鼻,幾次令陳天鬥差點嘔吐了出來。
看着面前的一灘灘血水和屍體,陳天鬥猛然睜大了眼睛。
“老孃…老孃!!”
突然間,陳天鬥不知從哪裡來的勇氣,猛地在泥水裡站了起來,向着村子裡自己的家中跑去。
一路上,淚水和雨水模糊了陳天斗的視線。
他經過了曾經熟悉的酒館、肉攤還有街坊四鄰的房屋,可那裡都已經被鮮血填滿,屍體橫七豎八躺在地上。
他不知道爲什麼在一夜之間洛河村會變成這個樣子,難道是山賊嗎?
就算是山賊,也不會下手如此殘忍!
他慌了,從沒有這樣害怕過。
“老孃!老孃!”
陳天鬥嘴裡一邊呼喚着,一邊加快了腳下的步伐。
終於,他回到了自己家的燒餅店。
可此時那門上寫着“翠怡燒餅”的招牌已經被劈成了兩半,晃晃悠悠的懸在門口。
而一行血跡,一路拖行到燒餅店內側的廂房之中。
看到這一幕,陳天斗的心瞬間便涼了,他跌坐在門口,竟不敢在跨入一步。
他害怕看到那可怕的畫面,害怕看到老孃慘死的那張臉。
在她死去的那一刻,心裡一定在擔心着兒子的對嗎。
她一定在心中吶喊着:“兒子!不要回來!千萬不要回來!!”
這一刻,絕望和黑暗瘋狂的向他涌來,瞬間將他吞噬。
“怎麼會這樣….怎麼會這樣!!”
陳天斗大聲的哭喊着,卻如何都蓋不過那天空中忽然響起的雷鳴。
瓢潑大雨,沖洗着慘遭屠戮的洛河村。
濃濃的血腥之氣,漸漸飄向了遠處的山林。
不知道什麼時候,陳天鬥已經哭的失去了力氣。
而因爲玄天化羽也在他身體裡產生強烈反應的緣故,令他疲憊的倒在了地上。
他的視線漸漸模糊了。
可是,在他閉上眼睛之前,卻看到了幾個陌生的身影。
那是一羣看上去很神秘的人,而站在最前面的,卻是一個有着傾國容顏,但卻又毫無情感,冰冷無比的少女。
那少女的手中,提着一柄血紅色的長劍。
不知是雨水還是血水,在那長劍的劍尖上….
一滴一滴的….
滴落….
朦朧間,他彷彿聽到了那少女說了一句話。
“弱者,是永遠也無法保護別人的…”
“天鬥哥!天鬥哥!!”
一陣熟悉的聲音從耳邊傳來,漸漸的喚醒了陳天斗的意識。
他緩緩的睜開了眼睛,卻見到了一個再熟悉不過的身影。
“天鬥哥!”
一隻胖乎乎的小手在陳天斗的臉上拍了拍,讓他很快便清醒了過來。
“二蛋….二蛋?二蛋!”
看到這張臉,陳天鬥連忙從地上坐了起來,不可置信的一把抓住了二蛋的肩膀:“你怎麼還活着!爲什麼你還活着!難道….這一切都是我做的夢嗎?哈哈!是我做夢對不對!”
此話一出,陳天鬥便立刻感覺到了一陣壓抑的氣氛襲來。
他看到二蛋的眼中滿含淚水,兩隻小手緊緊的握在一起,如此的用力,以至於微微發白,失去了血色。
“天鬥哥….爹孃沒了!村民們都沒了!他們都死了!”
二蛋見陳天鬥醒來,眼淚立刻如決堤般涌了出來。
他一下子撲到陳天斗的懷裡,放聲痛哭。
“爲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這裡到底怎麼了!”
陳天鬥右手輕輕的搭在了二蛋的背上,看着地上那依舊清晰的血跡,終於也是哭了出來。
雨歇了,風停了。
一時間,這變成一片屍山血海的洛河村,只能聽到兩個孩子那悽慘的哭泣聲。
原來,二蛋因爲昨天犯了錯,偷吃了鄰居家的紅薯,被爹孃關在地窖裡反省,可沒想到,竟然因此躲過了一劫。
最後,他硬是憑着自己平時跟陳天鬥所學的撬鎖本領打開了門,才逃了出來,可是發現一切都變了。
現如今,整個洛河村,只剩下陳天鬥和二蛋兩名倖存者。
五天之後,陳天鬥與二蛋兩人在後山挖了一片墓地,將全村三百口人全部下葬。
當他看到自己老孃那已經分不清臉孔的遺體入土時,心中暗自發下毒誓,一定要找到那個殘忍的兇手,親手殺他來爲洛河村全村三百口人謝罪!
“天鬥哥,家沒了,我們接下來該去哪兒?”二蛋跪在天斗的身邊,邊哭邊說道。
陳天鬥在聽到二蛋的聲音之後,那充滿殺氣的眼神才終於緩和了下來。
“天下之大,我們去哪裡都行。但首先,我們要找一個能夠讓自己變強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