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陷入短暫的沉默之後，喬意見她沒有言語，又看她的神情似乎沒有任何猶豫，隨即又繼續問：“所以，即使是這樣，你也要做這樣的手術？”
“……嗯。”安萱靜默了一會兒，才無比堅定地應了一聲。
喬意又氣又惱，不知如何發泄。最終，她氣笑了，目光看向安萱：“安總，我之前以爲你是不爲愛而折腰的類型，沒想到啊，女強人一秒變成戀愛腦？”
安萱一臉無奈地看向喬意，就知道她會這麼調侃自己：“不用這麼折煞我吧？”
喬意白了她一眼：“你跟我說過，段倉的本體是果味的，你呢，選擇的是啥？”
“呃……醫生分析出了兩種，一種是香蕉還有一種是蜜桃，我想試試蜜桃。”
安萱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
喬意聽着，一陣不知道如何表達此刻無比複雜的內心，想了想，她還是選擇繼續問：“醫生說有幾層的把握。”
“一半的一半吧。”安萱很是雲淡風輕的話語，喬意聽着心裡很不是滋味。
“……”喬意內心一陣後悔，她要是沒有讓安萱認識段倉就好了。
“喬兒，你別這樣的表情。”安萱看向她，反過來安慰她似的：“你想想啊，如果成功的話，我就可以跟你們一樣了。不成功也沒有關係，正好考驗一下，我對段倉來說，到底有多重要。好不容易讓我有想爲一個人付出全部的時候，這種感覺很奇妙，奇妙到你想把所有的好，都給他。喬兒，等你到這樣的時候，會明白的。”
喬意瞬間搖了搖頭：“我不明白，也不想明白。”她的話語停頓了一下，又繼續很認真地說：“我可能這輩子都沒有辦法爲一個人付出所有。”
哪怕是……自己的生命。
喬意這麼想着，她能夠明白安萱此刻的心情，而她也不打算再勸說她。安萱一旦下定了決心，無論誰，都沒有辦法讓她改變主意，她只是向安萱詢問了什麼時候的手術，她說明天一大早。
喬意沉默不語，久久沒有再說任何一句話。
夏佩佩回來之後，手裡擰着一些吃食，喬意簡單吃了一些，便不再吃了。她孤身出門，給自己的師兄打了通電話。
“抱歉，師兄，這麼晚還打擾你。”喬意這通電話打過去，已經是早上八九點。曲清海的生活作息一向規律，一般九點就睡了。
“師妹？這麼晚找我，是因爲陸總的事情？”曲清海像是沒有睡，他的聲音依舊如清醒時候的一樣，沒有半分慵懶的意味。
“不是。是另外一件事。”
“嗯，你說。”
“成年之後的人體可以進行融合體手術嗎？”喬意猶豫了一下，纔開口問。
曲清海像是思考了一下，才緩緩開口道：“按理說是可以的。自身各項指標達到標準之後，沒有什麼問題，這在國外也是也是很常見的。”
“如果自身各項指標不太合適，強行做這種手術會怎樣？”喬意再次詢問。
曲清海的嗓音透着一絲嚴肅又嘆息：“……嗯，這個可能會出現排異反應嚴重的話，身體機能可能會隨着本體的變化而產生衰變，停滯的現象也會逐個出現。”他沉思了一下，又繼續道：“不過這種情況也不是不可以排解，依靠適合的契合度進行適當的人體式培育就行，不過時間會拉長很多。就像日積月累，需要吸收日月的精華一樣，在自身還沒有適應本體，或者說本體還沒有完全認這個宿主想與之共存的話，是可以適當用與之向契合的本體同類來供養它適應環境。”
“明白了。”喬意聽完之後，鬆了口氣。這樣也算是日後得依賴於段倉了吧？
“師妹，怎麼忽然問起這個？”
“哦。沒什麼，突然看到與之有關的病例，所以……問問師兄。”喬意想了想，這是安萱的私事，還是不要隨便道與其他人聽，就算是自己的師兄，似乎也不太好。
“不過，得小心培育。不然可能本體會在沒有融合期，產生異變。”
“異變？”喬意有些心驚，這個她以前好像有聽老師講過，沒有融合完全或者沒有正常度過生長期，本體產生自我意識，在外的保護膜會碎裂掉，隨後會佔據整個自身，讓自身成爲一個被本體徹底掌控的軀殼。
“嗯。”曲清海清了清嗓音，繼續緩緩解釋：“之前老師有講過，你應該知道。”
“明白。”
“這種後期的融合體，比天生的融合體與你們這種生命共同體徹底不一樣。他們存在的不穩定性很多，也很容易產生異變。”曲清海像是怕說多了會嚇到喬意，於是繼續道：“不過，如果在契合度比較高的情況下生存，我想應該不是什麼問題。”
“嗯。我明白了。謝謝師兄。”
“不客氣。”曲清海的話語師兄透着一股溫柔又體貼的笑容：“之後有什麼不懂的地方也可以問我，非常樂意爲師妹效勞。”
“嗯，謝謝師兄。晚安。”
“晚安，師妹。”
喬意掛斷電話，總算鬆了一口氣，這樣的話，就算做完手術，到時候依靠段倉，安萱也會漸漸康復的吧。
她靜默地站在門口，雖然安萱並沒有把這件事告知段倉，喬意還是想着，等安萱進了手術室，她必須提前告訴段倉，讓他明白，安萱爲他做的這種重大的決定，讓他知曉，自己對於安萱來說，到底有多重要。
夜色漸深，窗外另一棟住院部的燈逐步熄滅，只留下走廊裡的燈光，喬意站在原地，目光看着對面，一時之間，忽然發現無論醫學和生物如何發展，時代與科學技術如何變化，依舊有處理不完的病症，已知的和未知的，全都在這裡等待解決。
如果真的能夠無病無痛安然地逝去，怎麼來怎麼走，可能這個世界上會少很多的痛苦。
口袋裡的手機，再次無聲發出一聲又一聲的震動，喬意這才掏出來一看，視線落在了手機屏幕上，時間顯示是快十點半，而來電顯示是——陸聽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