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慈在寢室裡化着妝,自從她和石偉交上朋友後,她也學會了裝扮自己,畢竟女爲悅己者容嘛。黃秋雅坐在她對面的桌前,張了張嘴,似乎想對她說什麼,可又閉上嘴巴。
杜慈看在眼裡暗想:說不準黃秋雅是想問自己,是不是又是要去石偉那裡啊,我來逗逗她先。
杜慈故意大聲道:“真沒想到,原來龍鑌的毛筆字寫得這麼好,怪不得以前他在鄉下靠賣字都能掙錢!我看啦,要是他參加今年五一學校舉辦的書法大賽,肯定能拿第一!”
黃秋雅接口道:“你你又沒練過書法,又不會看字,你怎麼就斷定他的字有這麼好可以拿第一?”
“那還用說,我昨天就仔細欣賞了一番,石偉都要他用小楷寫了一副《醉翁亭記》作字帖呢!石偉已經下了決心要從現在開始努力練字,準備將來當個書法傢什麼的!”杜慈心裡打着鬼主意,要逗逗黃秋雅,她接着道,“秋雅,你有空嗎?要不我們兩個一起去欣賞一下?去看龍鑌寫字?”
黃秋雅非常情緒化,聞言似乎意識到了什麼,立刻作臉道:“要去你自己去,扯我幹什麼!”說罷,她站起來就向外走。
杜慈之所以這麼做是因爲她負有石偉鄭重其事交代給她的艱鉅的偵察任務。
杜慈很鬼,和石偉差不多,在大家的眼裡,他倆簡直就是絕配。杜慈有點矮胖,石偉卻比較瘦高;杜慈是圓臉,石偉卻是長臉;杜慈是大眼睛,石偉是小眼睛;石偉誰都敢開玩笑,可就有點怵杜慈。杜慈見石偉給她偷偷安個外號叫“肚”,結果她一口氣就把石偉命名爲“便士”、“癟十”、“石癟三”甚至叫***,石偉連屁都不敢放一個。石偉很喜歡杜慈,杜慈也覺得石偉很不錯,石偉自稱他們倆是外在系統的互補,內心性格的交融,語言風格的互賞,彼此情感的互愛,完全是二十一世紀情侶的典範。
杜慈早就看出黃秋雅肯定對龍鑌有點想頭,可也感覺到秋雅很矛盾。自從黃秋雅在那次下樓事件中被龍鑌抓摸胸部後她就再不去龍鑌他們寢室了,可是每每常成來找她,她卻對常成加冷淡,變得有點象是把常成看作是一個與她毫無關係的人。
石偉觀察到自從聖誕節龍鑌被大家丟下一個人過聖誕節後,龍鑌就有些回覆原樣,又是沉默寡言,不再有那開朗的笑聲,常常一個人沉思。按理說龍鑌早就沒有了生活壓力了,家教名聲早就是隔着窗吹喇叭——名聲在外了,不會再爲生活愁,可爲什麼現在有銀了,成*人典禮也舉行了,龍鑌反倒又變得不開心了呢?幾個兄弟琢磨着龍鑌準是犯了相思病,因爲這種情況的症狀,在他們身上曾多少出現過。
相思誰呢?
根據目前情況看,對雯麗已經是不可能的了,因爲龍鑌早就知道雯麗又和鄭學和好如初了,據說,雯麗和鄭學兩人還在外面租了房。龍鑌和石偉在路上也看見過雯麗幾次,龍鑌還友好地向雯麗和鄭學打了招呼,石偉當時比較巧妙地拿着龍鑌的手,探過脈搏,根本沒有什麼心跳加的表現。龍鑌的女性***人數極其有限,從諸多事件上看,唯一的可能的就只有黃秋雅了。
這倒是個難題,雖然杜慈在情況通報中反映,黃秋雅很有可能真的喜歡上了龍鑌,可是兩人實在有點不太現實。黃秋雅家對常成家族怎麼說都依賴太多,沒有常氏企業的扶持和需求,黃秋雅家的工廠將立刻陷入困境,常成和她作爲情侶交往的歷史並不短,再況且,龍鑌怎麼着都比黃秋雅小四歲多,這段年齡坎也是個大問題。看來黃秋雅也自己明白這一點,所以一直不敢和常成斷絕關係。
想來也是,誰叫這小這麼點大就情了,喜歡誰不行偏偏去喜歡黃秋雅,害得兄弟們真有點傷腦筋。
不幫龍鑌吧,他們又實在不願意看到龍鑌又變回以前自閉的模樣,管吧,又不知從何下手。無奈之際,只好由杜慈進行側面迂迴。因爲,俗話說:男追女,隔座山,女追男,隔層紗。如果杜慈捅破了黃秋雅的紗,那就什麼都好辦了。
可現在根據杜慈的反映,效用不明顯,雖然黃秋雅在下樓事件後,每次都有在聽杜慈故意講龍鑌怎麼怎麼石偉怎麼怎麼,可聽完後並沒有多大反映。而只要杜慈一提到去龍鑌寢室玩,她就堅決不來,有時甚至還翻臉變色。
石偉杜慈在享受着他倆美好的愛情之時,也在熱切仗義地關注着龍鑌的感情問題。
其實他們全都誤會了我,雖然我也的確因爲激素的原因,有些想找個女朋友,可是沒到那個地步。
對於雯麗,我現在是默默地祝福她找到了愛情的歸宿,雖然鄭學曾經對不起過她,但是“過而改之,善莫大焉”,這是爺爺曾小就教我的;對於黃秋雅,我也自覺自己沒有對她動什麼心,雖然她的身體很軟,讓我很想再試試,但是我並沒有什麼愛上她的念頭。
自從聖誕節後,我的全部思維空間都放到了自己應怎樣去領悟那個奇怪的夢和德老的神秘動作上,我總覺得那一定是有很深的含義,一定有某種啓示。
看看自己就要滿十六歲了,離死也不到十四年了,我對那個夢的確有恐懼,我覺得或許它就是在提醒我我的生命只剩下一半時間了。可我又總覺得這個夢一定也像德老那個神秘手勢一樣又一種我尚未領悟到的暗示。
我整日都在考慮這些問題。我老覺得少年時雖然日過得有點苦,但我很開心,有爺爺,有豹,根本沒這些事情來煩我,我這時深深感覺到讓生命苦惱的並不是生存的艱累,真正從骨裡苦惱的反倒是對生命的思索。
可我對這樣的思索總不得要領,我感覺連答案邊都沒摸到。看來自己根本就是很笨。
很是羨慕孫悟空那猴哥,菩提老祖在它腦袋上敲三下,它就立刻悟到了老祖的用意,可自己呢?都幾個月過去了,還是一點頭緒都沒有。
龍鑌無法解決自己的疑惑,他爲了消解自己困擾,開始練起了書法。他練書法就是模仿古人的練習辦法,用筆在地上蘸水寫。
龍鑌常常拿着字典,盯着一個字看,腦裡思索着字的結構,字的含義,在腦裡想象着自己要如何用筆,龍鑌覺得如果能把字的含義融入到自己的用筆之中,那麼可能這字就會有一種生命的活力。漢字具有優越於其他一切人類文字的獨特,龍鑌就是試圖把這種獨特用筆表達出來。
石偉裝模作樣跟着龍鑌練了幾天,幾天之後就沒了什麼漏*點,他對大家解釋說道他對書法肯定沒有天分,既然沒有天分那就不可強求。
德老和龍鑌又碰過幾次面,有天晚上聊了一個小時,德老知道了龍鑌原來就是那個大鬧作家講學會上的那個愣小,也知道了龍鑌原來是個孤兒。龍鑌也沒想到德老居然也姓文,和他媽媽一個姓。德老身邊沒有兒女,老伴也過世十多年了,家裡除了一個保姆,他的兒去了美國,他的日過得很是冷清。
四月中旬的時候,學校團委和學生會聯合出向全體同學募捐的號召,以幫助一個患有白血病的大三同學進行醫治。
這個同學是來農村,家中爲了全力支持他的學業,早就空餘四壁,父母也重病在身,一家全靠一個哥哥在廣東打工支撐着,雖然這個同學也搞勤工儉學,但是由於太過節省,讀書又過於用功,平時缺乏鍛鍊,身體素質低下,因此誘了白血病。團委號召希望同學們拿出自己的愛心,以儘早幫助這位同學度過難關。
石偉中午一吃完飯,就開始在寢室裡大感慨:“老六,我還一直以爲你是我們學校慘的人,沒想到,居然還有比你困難的同學!唉,看來人世間悲慘和痛苦的事情太多了!”
海老大回味着石偉的那句話,把手重重向自己大腿上一拍,道:“哥們,今天我提議,我們幾兄弟一定要多捐點錢出來,再怎麼說,也得儘自己的力拿出點同情心來!”
文宣甕聲甕氣道:“這樣吧,咱們兄弟就儘自己的口袋掏吧。我看,龍鑌就不用了,他自己本身就夠苦的了。”
石偉深表同感道:“龍鑌,你的錢都是血汗錢,怎麼着也不比我們錢來的容易。再說啦,我要是沒錢了,只要一句話,家裡就會給。你就不用了,我們兄弟幾個捐的算你一份。”
龍鑌沉吟不語,腦海中卻浮出這位同學的慘狀,心中被這一幕幕悽苦景象強烈震撼了!內心大呼:我這算什麼苦!我這算什麼苦!白血病是血癌啊!如果不能找到合適的骨髓進行配對移植的話,那這同學肯定必死無疑!我是已經沒有家庭父母的牽掛了,可這同學卻還有重病在牀的雙親!他們的命根就是這位在讀名牌大學的兒啊!試想,如果兩位老人知道自己的孩得了這種癌症,萬一真有個三長兩短,那老人還要不要活!我這算什麼!他們可是白人送黑人!活生生的生離死別啊!
這幾個月來,自己的存款已經有一萬多了,本來想再做幾個月家教,攢夠三年級四年級的學費生活費,還掉雯麗她家墊付的那些錢後,就全身心投入學業學習的,看樣,得繼續下去了。可是總不能讓兄弟們知道自己要捐這麼多錢吧,要不然兄弟們會有看法的。
龍鑌打定了主意。
海老大見龍鑌沒有吭聲,滿心以爲龍鑌默許了,高興地道:“這樣吧,我看我們也就不用每個人每個人的分開捐了,一句話,大家把自己能拿出來用的錢都拿出來,不管多少,放在一起捐出去,就算我們整個寢室的意思,怎麼樣?哥們兒?同意我的舉手!”
“老大!老大!你太英明偉大了!你簡直就是我們心中的太陽!你怎麼這麼聰明,這完全不象你啊?我不但舉雙手,我還舉雙腳!”石偉坐在凳上把自己的雙手雙腳全舉起來了。
海老大掏出口袋裡所有的錢丟在桌上,道:“我情況特殊,你們就儘自己的意思吧!我等下再去取一千出來,來吧兄弟們把錢全掏出來!”
石偉打開錢包,扔在桌上,又從口袋裡左摸右摸掏出了些零票,一股腦的往桌上一丟,剛剛坐回凳又馬上起來,從錢包裡拿出一張五十的抓在手上,嬉皮笑臉道:“呵呵,拿回五十,我星期六還要打的回去!”
海老大疑惑道:“怎麼?你家搬家了?打個的就要五十?安?”
石偉有點不好意思:“嘻嘻!剩下的我拿去上個網,打打遊戲!嘿嘿!”
海老大怒喝:“好傢伙!別人拿着救命,你還要拿着打遊戲!還要打的?不準!給你三塊錢!坐公車!”
石偉大恐:“老大!不會吧?三塊錢?坐公車?那怎麼行?”
“怎麼不行!你給我說說!告訴你,我以後也再也不打的了!你還要羅嗦,我就叫你騎單車回去!”海老大怒目圓睜,直視石偉。
石偉嘟囔了幾句,也就不敢做聲了。
文宣走過來,低聲道:“我就這麼多了,這個月家裡還沒寄錢。”
邱秦從錢包裡掏出兩百塊,向桌上一丟道:“沒法,韻萍身體不舒服,我得帶她去看病,我就意思意思吧。”
廖業摸摸自己的口袋,昨天剛好同學還給了還是去年借他的五百元,他可是要了幾回要回來的,自己都誓再也不借錢給別人了,難道要自己捐出去這五百?這根本不現實嘛!口袋裡有還是還有三百多,可沒道理給啊!他得白血病那是他倒黴,關我什麼事!海濤真是多事,你自己捐就得了,還不管別人樂不樂意,就自作主張要大家全部捐錢?你還真把自己當老大了!什麼東西,擺顯自己有錢?不過當着這麼多兄弟的面,不給一點也不行,得了,那就拿幾十塊當成施捨給叫花得了!算了,就當少給劉思雲買件禮物吧!
廖業在口袋悉索了一會道:“我剛好把錢放到思雲那裡去了,兜裡就這點錢,要不趕明兒我到思雲那兒拿去?”說完,他把幾張十塊的、幾張一塊的往桌上一放,就回到自己桌前看起書來。
石偉驚異的看着廖業,昨天那個同學還錢的時候,龍鑌和他就站在廖業身旁,廖業昨天和今天上午也沒有去思雲那裡啊!石偉暗道:“小氣鬼!還***天腳下的北京人!還比不上老大方!老都只剩三塊錢了,都沒怨言!媽的!什麼東西!”
龍鑌站起來,沉穩地走到桌前,龍鑌沒有錢包的,身上剛好有昨晚一個家長給的一個月家教工資和幾十塊備急用的零錢。他默默地全部掏出來,道:“不好意思,身上沒有了。”
海濤一見,連忙抓起龍鑌剛剛放到桌上的錢,就要往龍鑌口袋裡塞,還急道:“老六!你這不是損我嗎!這捐款能少你這點錢?拿回去!拿回去!你還要留着過生活交學費呢!拿回去!”
龍鑌躲閃着,用手推拒着海濤,道:“老大,我真的不用,你就放到桌上吧!我是過來人,我可以想象這同學家的慘狀,我要是不捐,我於心不安的!”
海老大自言自語搖了搖頭,突然大喝道:“媽的!我再拿一千出來!”
在桌上石偉把錢點了點,道:“現在是老大六百三,我四百九十四,邱秦兩百,文宣一百七,廖業四十三,老六兩百六十七,如果再加上海老大答應的二千,那就是三千八百零四塊,乾脆,我就再加上一百九十六,湊起四千,這樣可好?”
海老大疑問的道:“臭小!你不是說你沒錢了的嗎?”
石偉嘿嘿笑道:“俺等會就去找肚(杜慈)借去,呵呵,準把她感動得痛哭流鼻涕!”
龍鑌來到銀行,取完了錢,折上只剩下了後三百塊。龍鑌已經計劃好了,離放暑假還有兩個月,那麼自己就還可以掙兩三千,回家裡一趟,給爹媽上上香,然後就回來,暑假的家教會多的,那麼自己就完全可以掙夠所有的學費。
龍鑌趕到郵局,用了個假名,寫了幾點祝福的話,就用個化名給學校團委寄了過去。
校團委和學生會的老師們聚在一起,端看着這張鉅額的匯款單,議論紛紛。
“哪個慈善家這麼好心?一下就捐萬多塊!”
“是啊!現在的有錢人也還是有好心腸的!”
“不過你說這有錢人也怪,你看,他居然捐的錢還是帶零頭的!”
“瞧瞧!真的,他幹嗎不就捐一萬一三?還非得捐個一萬一千四?”
……
張老師拿過匯款單看了看,咦?這字怎麼有點象班上那個龍鑌的?
他馬上否定了這個念頭,他哪有這個能力捐錢?一個在他眼裡龍鑌就是一個既窮又死要面的、對老師不尊敬、不禮貌的小,是不可能捐出這筆鉅款的。學校團委把這張匯款單以及其他一些社會捐款單等複印了一份存檔保管起來。
石偉鬼鬼祟祟拿着幾張上好的宣紙,一支筆,擺到龍鑌面前,杜慈也站在旁邊。
龍鑌看着他倆,不知他倆又要玩什麼把戲。
石偉嘿嘿地乾笑着,杜慈對着他就是一腳,嬌罵道:“是豬啊!你不會說話?”
石偉只得對龍鑌躬身道:“老六!我知道你怪我練字沒恆心沒毅力,但今天你無論如何也得按我的要求給我寫幾個字,畫一張水墨畫!”
幾個人圍過來看龍鑌寫字。龍鑌舉筆之際,腦海裡卻憶起了自己以前填的兩詞,索性隨手錄在宣紙上。
第一是:
踏莎行·觀秋雁感
仰天長望,仙蹤何處?當年迢迢萬里路。誰送清風洗蒼顏,誰識南雁秋心苦。
淚墮殘雲,霜凋碧樹,可憐黃蝶翩翩舞。淺杯深觥自相語,醉裡又聽一夜雨。
第二是:
江城·莫問。
一點浮萍去何方?淺淺來,悠悠浪,飄飄夢結,沉沉自彷徨。
看它絲根清流上,冷冷遊,默默淌。
鸞鏡青鳥紅酒旁,奄奄飛,漸漸忘。素素纖指,不知怎思量。
莫問落花將何方,落也傷,留也涼。
龍鑌寫毛筆字喜歡寫繁體,也許是龍鑌的心境比較蒼涼,這些書寫在宣紙上的字總是給人一種很滯、很重、很沉的感覺,而這詞也加劇了滿紙迴盪着的那種憂鬱、悲愴的氣息。
龍鑌又鋪開一張宣紙,腦裡涌現出小狗豹和自己相依爲命逐獵熊山一起玩鬧的場景,他拿過自己的飯碗,盛上水,將筆往碗裡一蘸,再沾上墨,寥寥幾筆,豹的雄姿就躍然紙上,活靈活現。
石偉又要龍鑌在一張宣紙上錄上屈原的名言“路漫漫其修遠兮,吾將上下而求索”,然後他又硬要龍鑌簽上他的大名,自稱他一定要好好收藏,將來傳給他和肚所生的孩。
他們兩人守在這些宣紙旁,不準任何人再來碰,等墨幹後兩人就將宣紙捲起來,走了。
五一節過後,學校的書法大賽評出了結果,龍鑌和大三的一位同學同時獲得毛筆書法一等獎,特等獎被一名博士獲得,龍鑌的書法被幾個評委認爲:架構粗曠,筆有神韻。學校專門展出了這些獲獎作品,並頒了獎品和證書。
龍鑌這知道自己寫的字被石偉和杜慈拿去參賽了,不過卻納悶:另外兩副字和那副畫爲什麼又沒有展出?是寫得不好嗎?
另外兩幅字和那幅畫已經裝裱好了,正威風八面地掛在杜慈寢室牆壁上,預計馬上就可以向雯麗和黃秋雅耀武揚威。
這是石偉和杜慈商量出來的絕妙點。石偉看着雯麗就這麼和鄭學搞到一起,心裡有些氣不過,又看到黃秋雅現在又拽得跟二五八萬似的,對這麼好心的肚妹妹兇巴巴的,便出了個這樣的鬼點來讓她們兩個都不爽。實在沒有想到,龍鑌居然鬼使神差地寫了兩他自己的感傷詩詞,這下把杜慈和石偉高興得幾乎跳到天上去了。
兩副字和這副畫起到了驚人的效果,遠遠出了杜慈和石偉的預計反應。
黃秋雅趁五一假期回了一趟家,雯麗也和她一起去的,當然陪同的肯定有常成和鄭學兩人。長假結束他們就要趕回來繼續上課。守女生公寓的大媽只要你塞了五塊十塊錢,她就讓男生上去。這樣四個人就來到了寢室。
寢室裡剛好杜慈和石偉正在嘻嘻哈哈地邊吃飯邊吵鬧,他倆知道五一長假後返校的雯麗和黃秋雅就在今天回來的,故意在寢室裡等着看這兩個女人的反應。
杜慈一見她倆假裝高興得大叫:“哇,你們可真瀟灑!飛着去飛着回!帶什麼好吃的沒有?”
黃秋雅只要杜慈不提到龍鑌,就會和杜慈有說不完的話,看到杜慈搞出來的那副羨慕自己的樣,任何女孩都會很舒服的,她就笑呵呵道:“死丫頭!少不了你的!給你帶了南京板鴨和魚乾!石偉,你也來了?”
石偉一腦的就是在幻想着等下他們四個人看到字畫後的表情和反應,還沒聽到黃秋雅對他打招呼,杜慈當然知道他的鬼心思,生恐黃秋雅看出什麼來,急忙對着石偉的腳踢了一下。
石偉立馬回過神來,正色道:“哦,是你們,回來了!我剛剛和杜慈打飯回來,正在吃呢!”
黃秋雅他們把行李放好,並沒有注意到寢室牆上掛了這些字畫,洗完臉就要出門去飯館吃飯了。
沒機會了!這樣四個人湊在一切的時機太難得了!得立即想出個法來,將他們的視線引到他倆苦心設計這個圈套上來!兩人一般心思,杜慈也急了,對準石偉的腳背就是狠狠一下。
石偉哀怨地看了一眼這個狠心的婆娘,強忍鑽心的疼痛,堅持着站起來,將那雙著名的小眼盯着牆上的那副畫,嘴裡長嘆道:“好畫!好狗!真乃千古極品!要是老夫我也有一頭畫中如此這般的小狗狗的話,老夫此生足矣!”
石偉學者般的感嘆引起了他們四人的注意,他們同時向石偉的方位看去!
這隻狗是雯麗爲熟悉的,甚至雯麗也常常想念着。龍鑌來長漢後就把它放在她家裡寄養,每次回家,雯麗總是和它玩耍個不停。聽她父母講,豹還常常跑回山上試圖到大風村找到它的主人,隔幾天再回她家,回到家裡就似乎很憂鬱,要好幾天能回覆活蹦亂跳的原樣。
她看着這龍鑌寥寥幾筆勾勒出了豹,不由自主地有些顫抖,這是他畫的?他什麼意思?在羞辱我?在恥笑我?我都跟他說清楚了,他還想怎麼樣?
石偉的賊眼瞥見雯麗的樣,心裡如同中了五百萬大獎,暗中是把自己“高”了幾遍。
常成覺得這畫還不錯,鄭學眼尖,看到了龍鑌的字,便欣賞起來,嘴上還嘖嘖念着。
黃秋雅看了看畫上的小狗,覺得真的畫的很好,便往下看去,清清楚楚地看到了落款寫着“龍鑌作於四月。”她心中咯噔一下,又立刻向另外懸掛的兩幅字看去。
好感傷的詩句!好淒涼的格調!
這也是龍鑌寫的!
怎麼回事?怎麼回事?怎麼回事!
肯定是這兩個傢伙搞的鬼!
黃秋雅第一個念頭就是:“好哇!臭丫頭,不想活了!敢陰我?!”
她正待要狠狠盯向杜慈時,腦袋裡忽地冒出了龍鑌詩句“淺杯深觥自相語,醉裡又聽一夜雨。……素素纖指,不知怎思量。莫問落花將何方,落也傷,留也涼。”
他這是在說我嗎?是在說我嗎?是不是他很想我,特地寫這些東西來提醒我,他在想我,現在心裡很難受,很難受,在借酒澆愁?是不是?要不然,爲什麼寫的這麼淒涼哀怨?這不是古人寫的,一定是他寫的,對,是他寫給我的,他想要表達什麼?
鄭學似乎很精通的樣,道:“這詞真的寫得很淒涼,不知是不是柳永還是李清照所做!唉,古人的意境就是深遠,哪裡是現在的什麼朦朧詩、什麼意識流可以比擬的!字嘛,馬馬虎虎。”
常成看了看,想了想道:“我是學經濟的,對這古人的什麼詩詞不太懂,不過感覺好象還可以。第一我說不上什麼,看上去應該是個被貶逐的什麼流浪詩人所做,第二應該象個閨中怨婦所做的了。龍鑌?龍鑌?龍鑌不就是上次你和雯麗在說的那個什麼人嗎?是嗎,秋雅?”
常成把頭望向秋雅,卻驚訝地現黃秋雅兩眼看着這兩幅字,神態有些癡。他連忙關心地摸着黃秋雅的肩頭道:“秋雅,秋雅?”
黃秋雅真是有些癡了,滿心滿肺自己努力逃避着的情感被這兩詞招弄得天翻地覆,心裡就是一個勁地想痛哭一場。這麼些日來,她苦心費力地找機會向雯麗打聽着龍鑌的一點一滴往事,甚至很多情節她都問了好幾遍。正在沉浸於這詩詞感動中之時突然被常成這麼一問一說一摸,她頓時火冒三丈,覺得常成簡直就是連條狗都不如的豬雜碎、豬下水!
她轉頭大罵:“拿開你的臭手!拿開!你這個豬!”
常成和鄭學面面相覷,不知道這位姑奶奶怎麼突然這麼大火?他們兩人的關係早就非同一般了,準備暑假等秋雅滿二十歲就正式訂婚的,怎麼一下她就翻臉不認人?
鄭學涎着個臉道:“秋雅,怎麼啦?一下就不高興了?好了好了,咱們別看這破字破詩詞了,吃飯去吧,我都有點肚餓了。走吧,雯麗?”他扭頭卻看到雯麗一臉蒼白。
“雯麗!你又怎麼啦!安?”他對雯麗可沒有這麼好的脾氣,“你搞什麼名堂?就看這個鬼東西,還居然感動得要哭?有毛病?!”
雯麗顫抖着,被鄭學這麼一兇,兩淚順着蒼白的臉頰流了下來。
黃秋雅本來就已經被鄭學那狗屁不通的博學解釋弄得滿肚火,一見他居然還敢兇雯麗立刻就破口大罵:“姓鄭的!我告訴你,你少對雯麗兇!你有本事衝着我來!你屁都不懂還在這裡裝什麼學問!……”
石偉和杜慈別提多高興多得意了,目的完全達到,真***爽透了!對了,現在我石偉、我杜慈必須以旁觀勸架者的身份,上場平息動亂了!
兩人對視一眼,心領神會。
杜慈和石偉各自使用善良的、友好的、和睦的語言展開和平周旋。
常成鄭學面對潑辣的黃秋雅無計可施,只得轉身悻悻下樓而去。
雯麗既想跟着鄭學去又不敢跟着去,心裡矛盾極了,她也完全認爲這是龍鑌特地寫給她的,想向她表白自己依舊這麼愛着她,可這還怎麼可能呢?實在難受之際,她往牀上一撲,嚶嚶哭了起來。
秋雅心裡明明知道一定就是杜慈和石偉搞的鬼,可是她根本就找不到藉口理由來進行什麼指責,況且自己還被龍鑌寫給她的詩詞如此感動着,也實在不知道要如何教訓他們,只好強吞苦水,重重的坐在自己的牀上。
大功告成,馬上撤出戰場,行動要,動作要敏。
杜慈石偉相互一努嘴,帶着勝利的含蓄的微笑遠去。
杜慈簡直已經愛死了石癟三這個**。
龍鑌一走進寢室就看到石偉和杜慈正在相互比劃着,好象是在模仿什麼給海濤、文宣和廖業他們看。等他進來之後,石偉杜慈馬上閉嘴不做聲了,龍鑌感覺大家的笑有些奇特,尤其是石偉,居然現在一副若無其事的樣,明明剛在門口就聽到他的狂笑。
龍鑌對大家點了點頭,習慣地坐在書桌前,開始看着英語書。
過了一會兒,杜慈突然爆出一陣尖笑,緊接着,石偉、海濤、文宣也用古怪的眼神盯着龍鑌,用不同的音調笑起來,除了廖業。
龍鑌擡起頭,笑着問道:“你們怎麼啦?這麼好笑?”
聽到龍鑌這麼一說,杜慈笑得厲害了。
過了好一會,海濤對着龍鑌走過來道:“老六,你聽聽這兩個傢伙玩的把戲。”
聽完海老大又笑又氣的敘述了事件經過始末,龍鑌意識到由於他的沉默寡言已經讓石偉他們產生了某些誤會。不過說起來也實在要怪自己,自己這麼多東西不寫,寫那兩莫名其妙的詞幹什麼,這在雯麗和黃秋雅看起來,簡直就是別有用心嘛!黃秋雅且不說,如果被鄭學誤會,那豈不會給雯麗的情感生活帶來不必要的麻煩?
龍鑌覺得石偉這次的惡作劇太過火了!他想坦誠地對雯麗和黃秋雅解釋清楚,消除誤解。石偉、杜慈雖覺得自己做的事是有些過火,但是他倆包括海濤、文宣都堅持認爲龍鑌的方法不可行。他們普遍認爲這樣的事你越解釋就越複雜就越麻煩,也許你就假裝什麼都不知道當什麼都沒生過,或許以後就真的什麼也沒生過了。
廖業沒有吭聲。
龍鑌堅持自己的想法,他要杜慈去幫他約雯麗和黃秋雅兩人,杜慈和石偉也必須在場,五個人面對面的講清楚,龍鑌要自己親口告訴雯麗和黃秋雅,自己絕對不是有意這樣做的,絕對沒有要干擾雯麗感情生活的企圖,沒有喜歡黃秋雅的念頭。
杜慈和石偉哪會去約她們呢?那不是自己用手打自己的臉,找罪受?
字畫已經不在牆上了。那是因爲雯麗要杜慈把它從牆上摘下來的,杜慈把字畫卷好收在箱裡。
黃秋雅無數次地在腦海中浮現出龍鑌的模樣,時時回想着龍鑌那次色狼般地抓揉自己,回憶着龍鑌那奇異的體味,品味着龍鑌這無比哀怨的詩句,她早已經在心裡把這兩詩詞背誦了一萬遍,她甚至現在每天要回思着詩詞可以入睡。常成也敏感地察覺到了秋雅並沒把他當成她的未婚夫,他現在很難再吻到她,就算是吻着也感覺象塊木頭,他不知道原因出在哪裡,他愛秋雅,將來是要娶秋雅作爲老婆的。
雯麗實在太在乎鄭學了,鄭學在她眼裡完全就是理想的瓊瑤筆下的白馬王,又有錢,又懂風情,又瀟灑,又有性格,雖然花點心,還偶爾很兇的對她,但是溫柔的時候讓她無比心醉,他家的富裕和權勢對她來說簡直不敢想象。這一切怎麼會是龍鑌所具備的呢?她現在非常擔憂龍鑌來騷擾她,破壞她這自感無限滿足的生活。當她看到龍鑌居然寫這些詩詞畫上豹,變着法羞辱她移情別戀的時候,她真的有些恐懼了,恐懼龍鑌會把她曾經和他摟抱過親過在一張牀睡過的事實說給鄭學知道。
世事總是不能盡如人意,世事對人總是苛求着的。
這一天晚上,就是龍鑌十六歲的生日,天氣很熱,兄弟們一改往常就在學校附近吃飯慶祝生日的慣例,來到了西湖西路附近的一家很幽靜的飯館,這次是大家湊的份。和去年龍鑌的十五歲成*人禮不同,這次多了一兩個人,那就是石偉的老伴杜慈和廖業的女友劉思雲。
海老大剛剛和大家一起,對我狠狠灌了三杯白酒,5度的,喝得心肝腸胃火燒火辣,那股**還真有點讓人受不了。
我舉起酒杯敬各位兄弟姐妹,沒有他們真誠地幫助,我說不定早已對生活失去了信心,早就忘記了人世間還有樂,還有友情,正是這友情帶給我的歡樂讓我不再沉浸在這麻木的思考痛苦中。我的敬意是無比真誠的,我的感謝也是無以言喻的,被濃濃的友情融化了的我其實又豈是一杯淺淺的酒就能表達我心中對友情的感動怎能表達我對這真摯友情的珍惜!雖然我依舊被那離奇的夢和德老神秘的手勢困擾着,但我已經從一個的角度、一個的方向來感悟着我的人生。
我將酒向大家團週一示,痛飲下去。酒有些上頭,我被他們灌得有些暈乎,雯麗和黃秋雅也來到這臨窗憑風的酒桌上,她們還特意送給我小小的生日禮物,雯麗的臉色有些蒼白,而黃秋雅卻有些紅暈。
她倆的到來讓場面有些不協調,龍鑌想讓氣氛活躍起來就站起身笑着對雯麗和黃秋雅道:“謝謝兩位美麗的小姐來賞光來喝我的生日慶酒,來,我來敬雯麗和秋雅一杯?”
秋雅沒想到龍鑌竟然叫她“秋雅”,巨大的喜悅一下立時充滿她的胸膛。大家幾乎有些驚訝地看到,黃秋雅端着雪碧易拉罐的手在和龍鑌碰杯的時候竟然微微顫抖着。
雯麗今天是抱着要藉此機會和龍鑌徹徹底底講清的念頭來的,她沒有秋雅的那番心思和激動,她顯得有些冷淡。
酒桌上氣氛緩和了,一片划拳聲勸酒聲賴酒聲不絕於耳,石偉面帶微笑和女友杜慈玩起了“兩隻小蜜蜂,飛到花叢中”的著名兒童遊戲。
風在夜色中徐徐吹蕩,湖面隱約映出天空流雲暗淡的影。龍鑌和雯麗站在離酒桌不遠的樹蔭下,擡頭可以清晰看見天上近圓的月亮,月光下龍鑌棱角分明,一雙晶亮的眼熠熠生輝,雯麗似乎比以前加漂亮了,增添了一種時尚一種現代的風韻。
“龍鑌,算我求你了,你不要再纏住我了,好不好?”雯麗露出了哀求的神色。
龍鑌沒想到雯麗把他從酒桌旁叫出來是對他說這句話,他出神地看着湖面上若有若無的雲影,一時無語相答。
過一會,龍鑌的眼還是盯着湖面,嘴裡卻道:“我想解釋一下那書畫的事。書畫是石偉和杜慈找我畫的,我並不知道杜慈會把它掛在寢室裡,我也是自己無意中就把以前自己寫的東西給寫出來了,我如果知道這會使你產生誤會的話,我肯定不會寫的。”
雯麗明顯不相信龍鑌所說,她急於表達自己心裡的話語:“龍鑌,我知道你做事歷來倔強,不服輸,但我真的不希望你還認死理。真的,我和你早就成過去了,我現在很幸福,和鄭學在一起,我很愛他,他也愛我,你就不要再來打擾我們了,我求你,好嗎?”
雯麗再一次向龍鑌解釋他們之間的那些過去,龍鑌靜靜地聽着雯麗講着,身形在月色下彷彿已經成了雕像,一動不動。雯麗的話語有些哽咽,想必自己也動了愁怨:“同學開玩笑說我們倆是不是一對,還笑話我找個比自己小這麼多的小弟弟作男朋友,這讓我很難爲情,你根本只是一個孩,室友們說的對,我們根本就不配,我們的差距太大了……齊運海是齊爺爺的親戚,他告訴爸爸媽媽說你們龍家人幾百年來都是在外面討老婆,而且結婚成家後就不能再和孃家來往,要不然孃家都會遭難死光的,嫁給你們龍家不但女人倒黴就連孃家也受連累,我爸媽不准我再和你繼續來往了……重要的是,我和鄭學接觸後,鄭學讓我真正品嚐到了愛情的酸甜苦辣,讓我知道什麼叫作愛情,我非常愛他,這種感覺不是和你在一起的感覺。”
“龍鑌,我知道你怪我,你怪我移情別戀、水性揚花,但是我們從來就沒有真正交往過,從來就沒有生過什麼。我現在自己很樂,我就等着畢業後和他一起走進神聖的婚姻殿堂。龍鑌,你這麼優秀,你何不等長大了,自己認真地去找到真正屬於你的另一半呢?我求你了,你不要再來打擾我了,放過我好嗎?”
龍鑌從頭到尾都靜靜的聽着,沒有插嘴,沒有辯駁,他似乎已經覺得完全沒有了這個必要。
龍鑌待雯麗的抽泣完全歇停以後,沉聲道:“雯麗,謝謝你對我講這些,我知道了,你放心,我決不會再來打擾你。另外,我寫的那些書畫真的是無心的。”
黃秋雅在旁邊聽得是驚心動魄,她聽到了一些雯麗還沒對她講的隱秘,她本想告訴龍鑌她對他的心意,卻又猶豫了,那些神乎其神的玄秘古怪是真的嗎?她過一會兒後就走上前挽起雯麗的手臂向酒桌走去。
看着這個夜,龍鑌沉思着,良久之後他轉身走回去,臉上掛滿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