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偉本想把龍鑌灌醉好讓他和秋雅來個生米煮成熟飯的,沒想自己倒先醉倒了;秋雅滿心期望龍鑌不要走就留在別墅陪她,龍鑌藉口要回去處理公務還是斷然離開了;焦思溦暗自慶幸自己來得及時,否則難保這個男人可以頂得住秋雅柔情的誘惑。
龍鑌對這新招聘的三個保衛比較滿意,從來不多說一句話,不會象康定莊一樣干涉自己,他們甚至在心裡都不會對龍鑌在幹什麼要幹什麼去多想一下,就是簡單的執行保護任務。
兩天後,正當龍鑌和幾個下屬在辦公室研究合作項目資料確定談判條件的時候,新上任的總裁秘書林洋報告說有兩個利衡電子的員工帶着一箇中年人在接待室要求接見,這中年人自稱是龍鑌老師,名叫劉德賢。
劉德賢是自己小時候的班主任,又是劉老中醫的兒子,龍鑌想了想來到接待室,他一眼就認出劉德賢,忙上前握住他的手,用尊敬的語氣說道:“劉老師,真沒想您來了!”
劉德賢確認眼前這個大公司集團主席總裁就是自己的得意門生龍鑌,頓時語不成聲的道:“是你,是你,龍鑌,鄉親們都說你當上了大公司的老總,我和你劉爺爺劉奶奶都不敢相信,這下見了你,這是真的,這是真的了!”
龍鑌微笑着請劉德賢做下來說話,劉德賢眼裡閃爍着興奮莫名的淚光,緊緊的盯着龍鑌說道:“龍鑌啊,先前那幾個就在你們公司打工的伢子說的時候,我們都以爲他們是在騙我們,後來劉初(他指着其中一個電子員工),劉初是你天雷鄉中學的校友,見過你的,帶回來你們公司的雜誌,就是這本(他拿出一本用塑料紙包裹的利衡內部刊物,又翻開其中登有龍鑌照片的那頁),我們看了照片就知道這一定是你了!(他的笑容非常激動)我還怕出錯,就對你那同學張海濤和石偉打了電話,可當時他們說的奇怪極了,說這是你又不是你,我納悶就又找那個吳雯麗,就是你高中和大學的同學,她說你是當上了這裡的老總,我們這才確定下來,可打過兩次電話到這裡,你沒有回話,我們又擔心搞錯了,鬧出笑話來,這次劉初回家訂親,這不我就乾脆請假來看看,呵呵,還是眼見爲實的好啊!”
龍鑌訕訕的笑了一下,道:“劉老師,實在對不起您,這段時間工作實在太忙了,可能秘書忘記了通知我,我還本想等忙完這些日子後就回老家看看的。”
劉德賢根本沒有察覺龍鑌是在說謊,他依舊沉浸在內心的喜悅裡,忙不迭的說道:“你千事萬事,你的事情比我們緊要的多,我當時打電話也不是別的什麼,就是你劉爺爺劉奶奶想你,想見見你,還有就是你家老屋的事情。”
接待室人多口雜,龍鑌將劉德賢他們三人請到自己辦公室裡,劉德賢有些急切的說了起來:“龍鑌,我聽石偉說,你準備給鄉親們修個水庫是不是?”
龍鑌點點頭。
劉德賢趕緊說道:“修水庫要很多錢啊,你有這麼多錢嗎?”
龍鑌露出了笑容:“劉老師,我知道。”
“唉,這次我們山城遭受了百年不遇的旱災啊,鄉親們種的地都幹得裂開巴掌大的縫,很多人家顆粒無收,資江河也幹得見了底……”
“這怎麼回事?”
“唉,從六月份到現在有五個多月了,就是前幾天下了兩場毛毛細雨,連路都沒有打溼。”
“新聞裡面只說湖南有旱災,怎麼山城這麼厲害啊?”
“也怪,山城其他地方倒還好,可就我們天雷鄉我們熊山附近這周遭幾個鄉鎮特別厲害,又沒有水庫,很多地方就連喝水都成了大問題。”
龍鑌沉默無語。
劉德賢沉默了一會又說道:“現在很多地方的村民就只好自己打水井,要不就是去很遠的地方挑水喝,鄉里也向政府打了飲水工程的報告,估計沒有什麼着落,就算撥款也撥不了多少,最終還得靠自己集資解決,所以鄉親們現在說不指望你能修水庫,倒是希望你可以幫助解決這個喝水的問題。”
龍鑌摸出煙抽了起來,良久才說道:“放心吧,劉老師,我心裡有數。”
劉德賢心裡寬慰了一點,就又說道:“龍鑌,你老家的房子在上次颳大風的時候已經倒了,你們村子裡的鄉親商量把它修整一下,要我來問問你的意見。”
龍鑌感到頭很脹,重重的吸了一口氣,把秘書林洋叫來,就說道:“劉老師,去別墅裡休息一下,我去處理一下事情,我晚上再來看您。”
他又轉對那兩個員工說道,“我都不知道你們是電子的員工,這樣吧,你們先回去上班,劉老師就由我來安排吧。哦,你們不要對其他同事說我們老家的事情,好好的做好自己的工作。”
焦思溦和路易絲開始研究這個寶盒,路易絲受過專門開鎖的特訓,她先用一種特殊橡膠泥塞滿寶盒的鑰匙孔,待它加熱固化之後取出來一看斷定這鑰匙是一把略帶幾處凹陷鋸齒的小刀形狀,再用銼子修理毛邊,插進去試圖打開,沒想根本就打不開,她又拿出開鎖的特製工具,試圖通過鋼片鋼絲的點觸打開這把千年之久的怪鎖,還是不行。
焦思溦看路易絲忙活了半天都無濟於事就道:“路易絲,看來這把鎖還有別的玄機。”
路易絲納悶的說道:“沒可能啊,你們中國的金屬鎖是在漢代才發明的,都是爲簧片結鎖,最複雜的也就是文字密碼“藏詩鎖”、需要兩把鑰匙同時開啓的“連環鎖”還有用鑰匙插入機關對鎖連擊三掌纔開啓的“三巴掌鎖”,這裡面最難的也就是需要幾次撥轉輪的文字密碼“藏詩鎖”,象這種箱盒暗門鎖對於我們來說簡直就是再容易不過了的,怎麼可能我打不開呢?要不我們把這盒子切割開?”
焦思溦沉吟了一會兒說道:“這些古代的玩意有時的確很神秘,我們還是別亂碰,萬一碰壞了裡面的機關就不好了,這樣吧,我們暫時把東西收好,找機會再請專家來開。”
寶盒弄到了手,卻無法得知裡面的奧秘,她這會兒鬼使神差的就走進龍鑌的辦公室。
龍鑌此時剛送走劉老師,正拿着這把從靜兒手裡要回來的小刀出神:山城是自己的故土,熊山是自己歷代祖宗居住安息的地方,是應該回去看看了啊,給鄉親們做點事,報答完恩情,把埋在地裡的箱子取回來,箱子裡裝有我龍家先祖的家譜,這小刀就是開箱子的鑰匙,靜兒保管了很久,不知道這上面還有沒有殘留靜兒的氣息……
焦思溦把門敲了兩下就走了進來。
龍鑌從沉思中驚醒過來,起身打着招呼道:“焦副主席,你來了?剛好我想找你商量事情,你就來了,呵呵。”
焦思溦一眼就看到了龍鑌手上拿着的那把小刀子,登時心神劇震:這不就是和路易絲做的鑰匙模型一摸一樣的東西嗎?難道這就是那箱子的鑰匙?,對,一定是,一定是,原來鑰匙就在他自己手上!要怎麼樣才能搞到手呢?
焦思溦故意撅着嘴,嬌憨的說道:“討厭,你從來都是見到我就是‘焦副主席’‘焦副主席’掛在嘴邊,就好像我是一個什麼老太婆一樣!你可不可以就叫我名字啊?”說罷故作氣惱的在沙發上坐下。
龍鑌拿着刀子就過來了,淡淡一笑:“你就是焦副主席嘛,難不成你還想要我叫你焦副總裁?又或者你想做焦主席、焦總裁?”
“你給我做我都不做,主席總裁有什麼好?你看你,覺也睡不好,飯也吃不好,整天愁眉苦臉,沒見你開心過,累得要死,哪有我這樣輕鬆自在?”
“沒這麼誇張吧,我倒不覺得有你說的這麼累,看到集團新業務進展越來越順利,投資公司的股票也不錯,我都開心得想給大家加薪了,怎麼你還說我愁眉苦臉?”
“龍鑌,你瞞得了別人還瞞得了我嗎?你當我不知道你心裡的苦惱啊?”她的眼睛有意無意的盯着龍鑌手上的刀子,關心的口吻說道,“喲,你當心點,可別讓刀子傷了自己的手指!”
龍鑌低頭看了一下小刀,用手指頭捏起刀把在手掌中敲擊着,道:“沒事的,這刀子不是殺人武器。”
焦思溦伸出微微顫動的手掌嬌聲道:“來,給我看看,我怎麼瞧它象一件古董似的,不是現代的工藝。”
龍鑌頓了一下,毫無防備的遞給焦思溦,焦思溦接在手上仔細的端詳起來,嘴裡說道:“這真是一個古董誒,龍鑌,哦,龍主席,它是什麼材料做的?又不象銅又不象鐵,怎麼我看不出來啊?”
“這,我也不知道。”
“那你拿去檢驗一下不就知道了嗎?”
“沒那個必要。”
“這刀子哪裡買的?式樣好古樸哦,我也要去買一把來。”
“這可是普天之下獨一無二的,沒地方買的。”
“那你是從哪裡弄來的?”
龍鑌笑笑沒有回答,卻對焦思溦說道:“焦副主席,我,”
焦思溦臉上立刻不高興了,龍鑌醒悟過來轉又說道,“好,好,以後要是隻有你在的話我就叫你焦小姐,要不焦思溦吧,焦小姐,你知道我老家來人了,集團的工作你得和其他幾位老總多操點心,我過兩天就會老家一趟,重要的事情你就跟我電話聯繫吧。”
焦思溦知道龍鑌回老家必定要去取那個已經到了她手上的那個寶盒,她突然非常想親眼見見龍鑌丟失家傳古物的憤怒悲傷神情……於是她嬌聲說道:“不,我也要和你一起去你們老家看看,你上次就答應過有機會帶我去看看你們中國內地農民百姓的生活的,我想看看到底要怎樣的山水才能養育出你這樣的怪物!”
這句話可是石偉海濤以前就這樣對他說過的,龍鑌腦袋裡又浮現出以前的場景,一時間有些黯然了。
“你不是這樣言而無信吧?你要是真這樣言而無信出爾反爾,那我再也不相信你了!”
龍鑌輕嘆一口氣,從焦思溦手上接過小刀,並從褲兜裡摸出一個刺繡精美的厚布套將刀子放了進去,這個套子是靜兒做的,上面還有一根紅色的絲線,可以掛在脖頸上。
焦思溦馬上又搶過套子要看,這個套子就是根據小刀的形狀定身做就的,她一眼就看出這是典型的蘇繡風格,立刻聯想到這極有可能就是秋雅或者靜兒所做,秋雅那性格是不可能學會刺繡的,只有靜兒纔有可能有刺繡的手藝,焦思溦趁龍鑌不注意時用鼻子聞了聞,上面還有隱隱幽香。
這一定是靜兒做的!靜兒跟他的關係絕非一般簡單!
焦思溦將絲線打開,比劃着掛在脖子上,她暗想這說不定靜兒就是這樣把刀子掛在脖子上,這麼珍貴的東西當然只可能交給自己最愛的人保管,只是不知道這刀子又怎麼重回到了他手上。
她格格笑了起來,對這龍鑌說道:“龍鑌,龍大主席,我給你作個選擇題目,你必須選一個答案,要不然我就跟你翻臉,嘻嘻。”
“什麼事?”
焦思溦偏着頭嬌憨模樣的道:“要想我不和你鬧矛盾,你只有兩種選擇,要麼你把這個小刀連同這個可愛的外套送給我,要麼你就帶我去你們老家玩玩看看,你說你選哪一個?”
十一月二十五日,龍鑌給自己放了三天假,把集團日常事務分別交給錢毓慧他們,隨後他和詭計得逞的焦思溦、兩個負責開車的保衛再連上返程回去的劉德賢以及那非跟着去不可的石偉秋雅杜慈一行八人分坐兩部小車就往山城開去,當然豹子也是在其中的。
從長安到山城有將近一千公里,開車差不多需要十三四個小時,車到山城已經是深夜十一點多了,他們就在山城的資江賓館住下。
龍鑌無法入眠,他不知道自己應該帶些什麼禮物給家鄉那些熟悉的父老,厚此薄彼可是大忌,他愈是思考這些事情就愈是覺得頭痛,漸漸的覺得頭都要炸開一樣,連忙起身去衝個冷水澡這才感覺稍稍好受一點。
洗澡的響聲驚醒了睡在隔鄰的石偉,石偉古怪的看着龍鑌說道:“呀呀拉個呸的,老六你也實在太有個性了,睡覺前你不是已經洗了澡嗎?怎麼現在又洗了?是不是慾火焚身需要用冷水來冷靜下來啊?”
龍鑌用毛巾擦着頭髮,過一會兒纔回道:“不是,是在想買些什麼禮物給那些老師鄉親,總不能空着雙手回去吧?你說我都從來沒有給他們買過什麼禮物,這次如果還不表示一下意思的話那會被人笑話的。”
石偉一聽就來勁了,連忙坐起來拿出煙點上就得意的說道:“這樣的事情幹嘛不找我呢?你知道什麼最實惠?人民幣!你說你買什麼好煙好酒他們又不捨得吃喝,而且你也不好攜帶,你總不至於還帶着一卡車的菸酒物品回去吧?除了個別你認爲很重要的、非要攜帶禮品不可的人以外,一概就送人民幣,每個紅包裡面根據你的喜好多少放一點,這不就簡單了事了嗎?”
“送錢?太俗了點吧?”
石偉哈哈大笑道:“那有什麼俗不俗的,誰不喜歡錢?在錢面前哪還有什麼俗不俗的?現在全國上下就認得老人頭,倒是你大包小包拎回去那才叫俗!這事就交給我和肚子秋雅來辦,你們大風村的小孩子每個人五十,大人每個一百,怎麼樣?行的話你明天就把錢拿給我們,反正你這傢伙有的是錢,一百多億,媽的!”
“村民們好辦,可我總不能給那些老師也這樣發吧?那豈不是對老師的人格侮辱?”
“有了!你何不給你的學校捐幾萬塊錢專門作爲對學生對教師的獎勵基金?”
天亮後,一行人就向天雷鄉趕去。
這條路龍鑌還是兩年之前來過,那路面沒有鋪上柏油,依舊還是碎石路,維護也不到位,坑凹不平,一路飛塵揚天,龍鑌留意到路邊的田地的確都乾裂得成獨立的板塊,就像烏龜的背殼。
焦思溦微笑着問劉德賢道:“劉老師,怎麼你們這裡連一條像樣的馬路都沒有呢?”
劉德賢口吻有些無奈的說道:“沒辦法啊,我們這裡一來沒有工業,二來經濟不發達,是窮山僻壤,政府也不會給你投資修公路啊!”
焦思溦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開着玩笑說道:“不過還是比非洲國家強多了,你們縣城看上去還是很繁華的,人也很多,就和香港一樣擁擠。”
龍鑌任得焦思溦和劉德賢扯談,他都沒有說話。
第一站是去母校山城十二中,可龍鑌萬沒想到他從學校老師口中得知,就在前兩天那個他尊敬的王校長竟因涉嫌貪污挪用新教學樓基建工程款項和收受包工頭賄賂,而被教育局紀檢組審查,並移送反貪局查處了。
初踏故土,卻遭逢這劈頭一棒,龍鑌情緒大壞,他把那些禮物分發給幾個老師之後謝絕老師們的挽留,也沒有按照預先計劃對十二中進行捐贈,就坐車離去。
第二站便是順道去雯麗父母家中。
對龍鑌的這個決定石偉頗有些不理解,在石偉的眼裡雯麗的父母差不多就是勢利小人,龍鑌雖也有這種觀感,可說到底雯麗父母還是對自己有恩的,沒有雯麗父母當時的資助,自己連學費都交不起。有恩必報,大丈夫生在世上就是應該如此,更何況聽說雯麗的父親已經重病纏身,要換腎才能活命。
見到那個已經是億萬富翁的龍鑌居然帶着這麼一大隊人馬來拜訪自己家,雯麗父母緊張激動的說不出話來,雯麗母親無比懊悔自己當時真是瞎了眼,如果自己當時不去迷信那個什麼詛咒不因此去逼雯麗和龍鑌分手的話,那說不定龍鑌就是自己的女婿了。
雯麗的父親的確一臉病態憔悴不堪,當秋雅關心的問起他身體的時候,雯麗母親就情不自禁就落淚了:“他要是沒當上這個****副鎮長,哪裡會把身體搞垮?天天喝酒進館子,現在身體垮了,要不是雯麗在深圳每個月寄回來點錢,那一點工資連吃藥都不夠,可單位又還沒有搞醫保,不換腎遲早是死路一條,……”
龍鑌把雯麗父親的病歷拿來看了看,在確信雯麗父親是必須做腎移植手術之後就吩咐保鏢蒙遠從那裝滿人民幣的密碼箱裡拿出二十萬放到桌子上,對雯麗父母說道:“您說雯麗在深圳上班,她一個月工資最多也就幾千塊錢,要籌夠動手術的費用遙遙無期,既然單位也不能解決這筆醫療費用,那就讓我來幫您支付。”
二十萬鮮紅的人民幣疊摞在桌子上厚厚的,雯麗母親的話音哆嗦起來:“這,這,這……”
雯麗父親嚇了一跳,他這輩子就是在銀行櫃檯上才見過這麼多錢,沒想龍鑌就這樣輕描淡寫的要給他們,有了這筆錢自己不但可以做完手術,而且還能有剩餘!他立刻又打消那個荒唐的念頭,結結巴巴的說道:“龍鑌……這錢……我不能要……不能要……”
龍鑌平靜的說道:“您的手術不能再拖了,再拖下去身體就垮了,這點錢對我來說不算什麼,可對您來說卻能救您的命!您就別推辭了,收下吧,哦,還有,您跟雯麗說一聲,要是她在深圳不好發展就來長安找我吧。”
龍鑌不願久呆,聊了兩句之後就起身告辭,正在房子裡到處轉悠的豹子還沒有玩夠,頗有些不願意離開,龍鑌不顧雯麗父母的極力挽留三步就跨到門外,豹子萬般無奈只好跟了上去,雯麗父母相送到庭院外,雯麗母親非常緊張那二十萬,轉身又奔回房間,生怕有賊人來偷搶,雯麗父親看着龍鑌急匆匆的步伐,忍不住高喊一聲:“龍鑌,小龍,你爲什麼要這樣做?這樣幫我?”
龍鑌停住了腳步,停頓了一下才扭回頭,目光沉重的看着病體泱泱的雯麗父親,低沉的回答道:“您以前對我有恩,這就算是我報答您的恩情。”
雯麗父親看着龍鑌漸漸行遠,才拖着艱難的步伐嘴裡不斷重複着龍鑌的這句話走回房間,淚水終於無法控制的流了出來。
龍鑌回到老家的消息迅速傳開,還沒等龍鑌回到停在路邊的轎車,就已經遇上了聞訊趕來表示友好的江坪鎮書記、鎮長,龍鑌非常反感他們那副極力巴結討好自己嘴臉,寒暄幾句就上車走了。
可沒想到這些領導馬上開着車子跟着,同時派出所的警車也出動了。
警車搞笑地在鄉村路上開道,時不時還拉響警笛,龍鑌的坐駕是防彈的棕色勞斯萊斯,還有石偉乘坐的奔馳600,再後面卻是這幾位鎮領導乘坐的桑塔納。
龍鑌沒有察覺他心裡已經隱約有種滿足的虛榮,這神情被有心的焦思溦觀察在眼裡。
坐在後面奔馳車裡的石偉哈哈大笑起來:“瞧這些當官的,有錢真***是大爺!”
沒想正在開車的保鏢黎大山接口說道:“石偉,你錯了,有權的纔是大爺,有時有錢的在官老爺面前是龜孫子。”
龍鑌一下車就見到劉老中醫和劉老奶奶正站在藥店前面的階梯上等他,龍鑌並沒有去搭理那些圍觀的人羣,直接走向兩位老人,非常恭敬的打着招呼,進了房門之後又畢恭畢敬的遞上給兩位老人的禮物,這禮物是早就準備好了的,是價值兩萬的真正長白山野人蔘。
圍觀的人羣越來越多,所有的人都想親眼見見那個以前賣字畫草藥野味的神童現在的大富翁龍鑌,江坪鎮的鎮長書記聯合天雷鄉的鄉長書記都出動了,試圖約請龍鑌參加他們計劃準備的午餐,堵在門口的石偉和蒙遠只得把他們這些父母官放進來。
龍鑌應承接受這些鄉鎮領導的下午酒宴約請,他把這些鄉鎮領導打發走了以後就簡單的吃了一點便飯,留下保鏢黎大山看守轎車,而後一夥人一道向熊山大風村走去。
劉德賢驅趕着跟在身後看熱鬧的小孩,石偉指點着四周的風景嘻嘻哈哈的對龍鑌說笑着道:“老六,你看你們熊山這副醜樣,到處都是黃不拉幾的,哪裡還有我前兩次來見的美景?我還以爲劉老師說百年不遇的旱災是假的呢,現在看來是真的,原來旱災就是這樣子的。”
龍鑌走到一處還沒收割的稻田邊上,擼下一串稻穗試着一捏,全都是空殼癟谷,再仔細一看稻禾,這稻禾全都是焦黃焦黃的,他又走下稻田,稻田地裡硬得就和路面一樣,那龜裂的縫隙可以容納一個手掌!再看那山坡上的土地,在秋日的照射下全都泛着枯澀的光。
他越是向山上走,心情就越是沉重:老天爺,這是怎麼回事啊,怎麼會有這麼嚴重的旱災?這個修水庫的計劃必須馬上進行了!
秋雅的心情非常激動,她想着自己馬上見到愛人龍鑌生於斯長於斯的祖居,想着馬上就將以龍家後人媳婦的身份去祭拜龍鑌的那些先人,她就緊張興奮得粉臉發紅。
杜慈沒有秋雅的心情,她覺得怎麼這麼遠,走起來真累,沒想到龍鑌以前還天天這樣上學,真是服了他!
焦思溦既渴望又緊張的盯着龍鑌的後背,她幻想着龍鑌那發現遺物丟失的那時刻神情……
重返熟悉的故土,豹子無比興奮,它完全就沒有這些無聊人類的心思,它一路上奔前跑後,不停的嗅聞着地面是否還有自己留下的尿味,更是不停的留下它光榮的尿液作爲記號。
站在資江邊上,龍鑌有些木愣望着這片河灘上出神,在這片河灘上他曾經留下多少兒時的記憶,可現在河已經見底了,也許魚蝦也快乾死了,快沒有了。
身後就是熊山,山上就是自己那些祖先安眠長息的場所,聽說那棟房子已經倒塌了,倒塌的房子會是什麼模樣?聽說祖先墳頭的茅草已經很深,那究竟會有多深?
大家都不敢出聲,由得龍鑌在那裡發呆,過了好一陣子之後龍鑌才神情蕭索不言不語的朝向大山走去。
龍鑌到熊山到大風村第一個要拜訪的就是那個在四年前把村裡最好的棺木轉讓出來的吳老爺爺,他猜想齊爺爺一定睡在裡面很舒服很安心。
圍觀和歡迎的人羣擠滿了院子,大家極度興奮的對着龍鑌和同來的人羣指點着,院子裡嘈雜不堪,龍鑌給已經有九十三歲高齡的吳老爺爺帶的禮物是一根鑲金嵌玉的名貴柺杖外加一萬元現金。而後他又要石偉和村文書劉金富根據村裡登記人口的名單將紅包發放下去,場面登時更加喧鬧了!
一個將近四十歲的大叔憤憤不平的叫嚷起來:“小龍!你不能這麼做!有些敗類是你的仇人,根本就不配得紅包!”
一石激起千層浪!大家猛然驚覺龍鑌可是可以幫助他們撐腰的,他們立即開始對龍鑌叫喊申訴起來:
“小龍,二大叔說的對!你忘記了你祖宗靈牌是哪些狗孃養的砸的嗎?”
“鑌伢子,你莫傻,莫出傻氣!你就是大方發紅包也絕對不能給那些沒良心的狗東西!”
“來!龍寶幾,我原原本本告訴你這四年來發生的事情!你看看現在我們村裡還象不像話!天底下都沒有見過這樣的村幹部!”
龍鑌知道他們是在說那個曾聽命於胡鎮長而砸了他房子的村支書吳喜中以及一些走狗,但現在他根本就不想記誰的仇恨,他感覺自己早已淡卻所有的不平與仇恨,他這次回來不是爲了報仇的,而是爲了報恩的,當然還有清掃祖墳,取回家傳古物。
龍鑌站在階梯之上舉起雙手示意羣情激動的村民安靜下來,用沉渾有力的嗓音說道:“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不想去追究更覺得沒必要去追究,我們龍家世世代代居住在這裡,大家都是我的父老鄉親,我感謝大家多年以來對我對我龍家的照顧!”
他深深的向大家鞠了一躬,接着說道,“我得知我們熊山我們天雷鄉我們山城遭受了這麼嚴重的旱災損失,對大家奉上這個小小的紅包只是代表我的一點心意,希望鄉親們可以用這點錢去買點糧食,買點生產物資。今天我要告訴大家的是,爲了免除鄉親們今後挑水的辛苦,我將在山上修建幾個水塔,把蓄積起來的山泉水接進家門;爲了方便大家趕場和運送物資,我將給大家修建一條從熊山直到鄉里的水泥公路;我還要請來農業專家幫助大家改良農作物品種,並組建公司對新品種實行包銷,最後就是我儘自己全力修建熊山水庫!”
村民先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繼而醒悟過來後,立即全場鼓起掌來,紛紛說起來:“小龍,你要是這樣那可真就解決了我們的大問題!”
“是帶領我們致富奔小康!比吳喜中那***王八蛋強多了!”
“小龍,你準備什麼時候開始搞啊?可別讓我們等太久啊!做夢做久了可不行!哈哈!”
“你個死酒鬼,你瞎**說些什麼!滾遠點,看你拿小龍給的這個紅包能喝幾天!”
“小龍,乾脆我跟你去廣東幫你打工算了,好不好?”
……
焦思溦看着滿臉笑容的龍鑌,感到自己的靈魂被什麼觸動了,可她又察覺不出到底是什麼。
緊接着村民們開始圍着龍鑌開起了玩笑:“小龍,有對象了沒有?”
“小龍,是這兩個妹子中的那一個?”
“嘖嘖,這麼漂亮的妹子隨便哪一個都象天仙一樣,哪個都要得!”
龍鑌最怕和他們糾纏這樣的事情,忙起步離開。
龍鑌看看自己那棟已經倒塌半邊的祖居,回過頭交代大家不要跟來,他就和蒙山兩個人扛着一把鋤頭提着一個大包向自己的祖屋走去。
村民雖然不知道龍鑌要幹什麼,但是在心目中早已把龍鑌當作是他們幸福生活的救世主,自然聽從了龍鑌的指示。
焦思溦萬分失望的看着龍鑌離去,惋惜自己就這樣錯過一場解恨的好戲,心裡面卻突然微微泛起一種難受。
在山下看不見龍鑌鋤土,也聽不到鋤土的聲音,焦思溦感覺似乎過了好幾個小時,這才聽見龍鑌在山上大聲叫喚村文書劉金富立刻上來。
焦思溦的心頓時就懸吊在了半空之中。
焦思溦看了看手錶,時間已經到了下午三點,龍鑌這才鐵青着臉從上面下來。
人們紛紛圍攏上去,詢問到底出了什麼事?
龍鑌強顏對大家笑笑說道:“沒什麼事,沒什麼事情。”
劉金富也畏畏縮縮瞥看着龍鑌如是回答着大家。
焦思溦知道這是怎麼回事,她也猜測到龍鑌之所以不事聲張目的就是爲了將來進行秘密調查。
接下來龍鑌沒有再多說一句廢話,在大家的圍觀下他匆匆的給祖先墳頭上幾根香,連紙錢都沒有燒,連墳頭的雜草都沒有清除,就向大家告別而去。
焦思溦猜想龍鑌一定是無顏面對祖先。
龍鑌除了劉金富以外拒絕任何村民的相送,也拒絕村民瓜子花生雞蛋的回禮,焦思溦注意到龍鑌蒙遠劉金富三個人故意與大家拉開一段距離,密談了很久。
接下來就更反常了,龍鑌主動找上天雷鄉政府,聲稱將出資二十萬將天雷鄉集市市場進行改建,將出資二十萬改建天雷鄉中小學,將出資十萬修建大風村水塔,還將出資六十萬修那條水泥公路,並向鄉鎮領導說他將以大風村作爲試點引種新型農業等等,並宣佈蒙遠是他在天雷鄉負責該項事務的全權代表,他將隨後派來相關專業人士,請求鄉鎮領導務必支持自己的計劃,給予相應便利。
緊接着龍鑌又趕往山城縣城,找到山城縣長和教育局局長,詢問了解王校長貪污的真相。
證據確鑿,王校長的確觸犯了法律。
山城縣長和教育局局長卻馬上向龍鑌表示,王校長的事情還在覈查之中,組織上會慎之又慎處理這件事情,爭取還給王校長一個清白,同時開口說希望龍鑌可以大力支持山城建設和教育事業。
龍鑌點頭說他將在適當時候給山城教育局捐贈十臺電腦,給十二中捐資三十萬用以修建學生宿舍以及建立學校圖書室。
隨後龍鑌和這些領導握手言別,他回到資江賓館後躲進房間,像瘋子一樣拼命喝酒,任誰也勸不聽,到後來誰勸他就衝誰發脾氣,直到喝得酩酊大醉,怦然倒地不起。
睜開眼睛到處模糊的一片,四周都被一層暗灰的物質圈蓋得嚴嚴實實,龍鑌覺得身子輕飄飄的又覺得頭腦暈沉沉的,莫名其妙的就在這個暗灰的空間裡來來回回踱動着腳步……
這裡到底是哪裡?
沒有燈光,這個空間裡也沒有其他人,空蕩蕩的甚至沒有擺設任何物品,這個空間也詭異得很,隱隱約約在膨脹收縮着,還有似有似無的呼吸聲響,就好像是有個什麼東西有個什麼生靈在苟延殘喘。
倏地,一陣,不,準確的說應該是一絲冰寒的風象一個飛動的彈珠擊打在身上,攪動了空間裡的潮溼陰冷,也將輕飄和暈沉的自己震盪到了空間的空中,頓時胸腹腔內翻江倒海,喉管裡涌動着嘔吐的感覺。
飄忽在半空之中四周毫無着力,感受不到大地的吸引和自身的體重,龍鑌極度不舒適,手臂茫然無助的伸抓着,忍不住極力喊道:“這怎麼回事?這怎麼回事?”
正在這時一個冰冷的物體緊緊貼在自己的額頭,龍鑌搖晃着頭想把這個物體從額頭上甩開,可這物體竟象生了根似的任龍鑌怎麼搖頭它都緊緊貼住,龍鑌又準備用茫然無助伸抓着的雙手將這物件撕下來,可龍鑌竟發現他根本就不能指揮他的雙手,他的雙手竟然變得有如河流中飄蕩的稻草,只能隨着身子的飄忽節奏一上一下舞動着。
嘩啦——!
這是熊山頂上在春夏梅雨季節經常可以聽到的溪澗飛瀑,爛銀碎珠夾雜着黃土泥石奔涌直下,打在地面上就是這種聲響。據說以前熊山上有很多大樹,那時的飛瀑都是晶瑩剔透的,那水都是清甜可口的,後來大樹被砍光了,只剩下茅草以及近些年來陸續補種的那些稀落的還沒有成材的松樹樅樹,那水就變成了這樣子,不能喝了,只有那從山洞泉眼裡滲透出的水才能喝。
很渴,可是這樣的水能喝嗎?
不能喝,要不然也會得上鄉親們的結石病,鄉親們有很多都得了結石病,鄉親們是不能得這個病啊!治病得花幾千塊,就算治好了也不能再幹重體力農活,可不能幹活就沒有飯吃,鄉親們就得餓肚子,得想法子幫幫鄉親們才行。自己也就不能喝這個水得這個病了,要不然就不能給鄉親們想法子了。
可是現在很渴啊,真想喝點水。
這水聲到底是不是熊山的水流聲音呢?四周都是暗灰陰沉的,像是一間房子,怎麼可能是熊山呢?熊山這麼大,以前帶着豹子打獵圍着熊山轉一圈就得走一天,這裡看上去最多不過方圓幾丈,這一定就是一間房子,對了,說不定就是賓館的房間。
嗯,賓館的房間裡都有洗手間,有水龍頭,水龍頭裡有自來水,自來水一放出來打在盆裡就是這種嘩啦的聲音,喝喝自來水是可以的。龍鑌掙扎着在這個嚴嚴實實的空間裡翻動身軀,極力睜大眼睛搜尋水龍頭。
突然,他感到一個溫柔的溫暖的物體取走了額頭上冰冷的物件,並在他自己的臉上輕輕滑動,滑過他的眉毛眼睛鼻子嘴脣,最後停留在他的臉頰,可他發現自己睜着的眼睛無法看清楚分辨出這個溫柔溫暖的物體到底是什麼!
不一會兒,空間裡響起一陣嘈雜的聲響,這個物件又離開了,隨着這個物件的離開,龍鑌感到自己可以在這個空間裡象資江河裡的魚兒那樣自由自在的遊動,他迅速順着水聲游去。
看到了,真是一個正在放水的水龍頭,就在自己眼前!可以痛痛快快的喝水了!
他高興的笑了起來,笑着想眨一下眼睛。眨眼是有兩個連貫的動作的,第一必須把眼皮閉上,然後就得把眼皮睜開。龍鑌微笑着合上眼皮,又微笑着想睜開。
合上眼皮,眼睛裡的世界就是漆黑,先前的暗灰就會不見,只有睜開眼皮才能重新看得見這個暗灰的空間。
睜不開了!天,怎麼會睜不開了?
手能動,身子能動,可就是沒辦法操縱自己的眼皮睜開看這個暗灰的空間!
難道是眼睛很累想要多休息一會兒嗎?這些日子來,它看了多少文件資料報告,看了多少人事簡歷,看了多少人的面孔眼睛表情,的確夠累了,那就讓它多休息一陣子吧!龍鑌微笑着讓眼皮休息,好一陣子後他纔再次試圖睜開。
據說利衡建材正在和英國DG集團合力研製最新的膠合物質,這是一個重要項目,自己已經批准五千萬研製資金,如果成功就能給合作雙方帶來鉅額收益。莫非這新物質已經研究成功,現在正在自己眼睛上做着最後試驗,把自己的眼皮粘連在一起,令得自己無法睜開?如果不是,那爲什麼就算自己用雙手分別抓住一副眼皮用盡全身力氣都沒辦法分開這合在一起的眼皮?
黑乎乎的世界是絕對沒有安全感的世界,是不能坦然面對的世界!龍鑌暗想
黑暗之所以恐怖,是因爲沒有光明;而生物天賦的本能就是趨光,就是需要光明,對於人類更是如此。人類的文明的起源就是源於人類在非自然情況下從世界中取出了火,而火帶給了人類光明。睜不開眼睛,就無法看到光明,看不到光明就無法看到世界,看不到世界就是瞎子,只有瞎子的世界是永遠黑暗的。
睡着的時候進入的是夢的世界,夢裡有夢裡的光明,可自己根本就不是在沉睡,是清醒着的,要是自己睜不開眼皮那自己就是一個瞎子?一個瞎子!
龍鑌頓時感到一股冰寒的恐懼從眼皮合上之處瀰漫開來,迅速將毛骨悚然傳遞到了每一個細微的毛孔,毛孔唰地張開了毛孔的口子,急劇的冰寒恐懼噝噝有若億萬根蛛絲噴射而出,立刻就把自己整個身軀包裹其中!
嘩啦——!嘩啦——!
水龍頭裡的水照樣還是流淌着的,龍鑌竭力壓制着肌膚的顫抖,摸索着走近水龍頭,試圖用水洗洗眼睛,也許這樣會讓疲累的眼睛睜開的。
水龍頭摸到了,就被自己抓在手上,龍鑌摸索着找到龍頭出水口,水聲那樣清晰,很快就會有清涼的水清洗自己的眼睛。
天啦!這怎麼回事?有水龍頭卻沒有水?有水聲卻沒有水?那水是在哪裡?在哪裡?眼睛?眼睛怎麼辦?沒有水清洗眼睛,眼睛怎麼辦?看不見,什麼都看不見,怎麼辦?
龍鑌急切的旋打着龍頭開關,用手反覆摸着龍頭出水口,可突然水龍頭消失了!手裡空蕩蕩的!自己明明剛纔就把水龍頭抓在手上的啊!怎麼會突然消失的呢?水聲就在這個時刻也平空消失了,四周寂靜無聲,自己明明這樣清晰聽到的,怎麼又消失了呢?
就好像剛纔那個水龍頭剛纔那些嘩啦的水聲全部都是虛像一樣!黑暗的世界是恐懼的,可靜寂的世界同樣恐懼!
龍鑌急促的擴張胸膛呼吸,想製造出喘息的聲響,可他這才發現自己根本就沒有在呼吸,而是任由這冰寒的空氣自動的在體內進出,自己無法控制這空氣的進出!他又急切的想揮動手臂擊打胸膛,想製造出擊打的聲響給這個靜寂的世界帶來一點聲音,可擊打在胸膛根本就像是打在一團棉花之上,突然間就連頭身上四肢全部都變成了棉花團,似乎自己就只是一團棉花!
龍鑌萬分焦急的把手伸進棉花團裡,想在棉花裡找到什麼,可就連這種尋找都變成絕望的徒勞!手上什麼都沒有,沒有任何着力物,身子飄忽在空中,踩不着地面,睜不開的眼睛看不見物體,眼皮之下是黑界,絕對沉寂的四周沒有半絲聲響,耳朵成了擺設,胸膛裡空蕩蕩的……
不,自己什麼都沒有,什麼都不是,就只是一團空蕩蕩的棉花!緊接着,就連這空間都變成一團徹底絕望的棉花!
龍鑌的恐懼極度膨脹起來……
這些年來,他經歷了多少黑暗,從來就沒有感到過黑暗是一種可怕;他聽到過多少聲音,從來沒有意識到沒有聲音是一種恐怖;他擁有過多少東西,從沒有想到過沒有擁有是一種絕望;他時刻都接觸着真實,卻從沒想過空蕩的虛無是徹頭徹尾的無助!
他驟然全部軀殼炸開了!只剩下那個嘴巴那個喉管還有那個腦袋在這個棉花的空間裡沉浮。
就在沉浮間他覺得腦袋裡閃出這樣一句話:“這不就是你想要的嗎?”
馬上腦袋裡又閃出一句話來反駁道:“誰說這是我想要的?”
這個喉管居然鼓動一股氣流通過嘴巴,發出了沒有聲音的聲音:“你們有毛病啊,這個也來爭!”
腦袋馬上閃出一句話:“你爲什麼要說我們有毛病?我難道是我們嗎?我警告你說話小心點!”
喉管嘴巴繼續:“你難道不是你們嗎?神經病!”
腦袋立刻閃出兩句話,一句質疑“你爲什麼要說我是神經病?”,另一句曖昧“是嗎?你說說看,看我們是怎麼樣的神經病。”
喉管嘴巴嘿嘿:“好好的兩個半邊你們硬是要割開,你想你的,我想我的,都這樣子了,還不是神經病是什麼?”
腦袋萬分驚詫:“我們明明就是一個,你幹嗎要說我們割開了?我看你纔是神經病!”
喉管嘴巴極其不屑:“我怎麼可能是神經病?我不過就是你們的工具而已,就像你的手腳脖子鼻子眼睛耳朵大腸小腸肝肺腎還有你的**一樣,不過都是你們的工具而已,說什麼做什麼都是你們說了算!你們就別轉移攻擊目標了,你們自己看看,你們根本就已經分開了,強辯有什麼用?”
登時這個腦袋刺拉裂成兩半,很快一種無形的斥力將這兩半急速推開,在軀殼的碎屑中在棉花團中電光火速般旋轉開來,一半腦袋痛楚的閃出一段文字:“天啊,這是怎麼回事?別離開我,你必須要服從我的管制!”
另一半腦袋得意的閃出一段文字:“笑話!離開了你,我才活在真實!沒了你,我才擁有天堂!”
這一半腦袋極力想靠攏過去:“我們本來就是一個整體,沒了我你會死的!”另一半腦袋連翻幾千個跟頭:“我厭倦了你對我的壓制!我告訴你,你少在我面前充當老大!這回我也獲得了海闊天空的世界,萬事萬物都成了我隨心所欲的舞臺!”
這一半腦袋悽楚申求:“你從來都是服從於我的啊,爲什麼你要違背對我的服從呢?”
另一半斷然指責:“你給我去死吧!我從來就沒有服從過你!我從來都是在跟你作戰!以前你的力量太強大了,我是對你沒辦法,但是現在你的力量早就快消失了,而我卻越來越強大!現在我要你來服從於我!”
這一半腦袋悲憤痛斥:“你這樣做會給大家帶來惡毒的後果的!”
另一半狂妄囂張:“你懂個屁!你看看你都做了些什麼鬼事情?把大家憋得苦得,今天我們贏了,你給我滾進你的臭水溝吧!”
這一半體形漸漸變小:“你得聽我的,聽我的······”
另一半體形漸漸增大:“呸!我爲什麼要聽你的?這些日子來要不是我,你能逃避追捕嗎?你能戰勝對手嗎?你能坐穩江山嗎?就你這個簡單傻氣的蠢模樣還會有這個造化?”
這一半仍軟弱辯解:“你不要忘記大家還得面對那個詛咒啊,我這樣做是想讓我們在詛咒降臨之前活得有意義點······”
另一半突地象變形蟲一樣伸出無數觸手,抓住這一半腦袋死命的撕扯毆打起來,還不忘責罵:“蠢貨!就是有這個詛咒纔要這樣做!我們都只能活十來年了,再不趕快過些好日子,那就完了!這輩子就完了!”
這一半根本無力反抗這種暴力,只是竭力閃出一段文字:“我們都已經失去了那顆心,我們就不要再鬧分裂了,好嗎?”
另一半觸手一鬆,就將這一半拋進了虛無的棉花團裡,又用觸手在棉花團的上面寫出陰森森的文字:“你想隔絕,隔絕就纏上了你,你想隱瞞,隱瞞更揪住你不放!詛咒是個謎團,你少再給我談什麼詛咒,現在這個謎團的千年記載都沒有了,你就更沒資格和我說了!”
喉管和嘴巴發出高興的沒有聲音的聲音:“詛咒之下,全體平等!詛咒之下,全體平等!沒有詛咒,老大作主!沒有詛咒,老大作主!”
另一半腦袋用萬千的觸手互相拍擊着這一半腦袋,也拍擊着喉管嘴巴還有軀殼的碎屑:“連心是什麼都不知道,還自誇什麼心都沒有了,真是個白癡!從今天起,就讓我來主管一切吧!保證大家輕鬆又滿意,我也幫你把你的事情你的願望給你滿足,免得你整日沒夜唧唧歪歪。”
這一半腦袋想逃避開觸手的拍擊,另一半腦袋轉牢牢用觸手抓住它,書寫着極其怪異的文字:“現實成了虛幻,虛幻就是現實,一切都是狗屁,狗屁就是一切,現實的矛盾是個屁,虛幻的詛咒是個屁,等到大家都死了,死也是個屁!”
文字一出,突然這個棉花團就消失了,登時龍鑌的眼睛也睜開了,他清楚的看到所有飄浮在空間的軀殼碎屑以詭異的姿形團聚攏來,慢慢的依附在那兩個半邊腦袋上,漸漸幻化出了自己的身形,這兩個半邊腦袋也消失了那種斥力,融聚在了一起,卻又在融聚之中泛閃着黑白的光,這黑白的光是在旋轉着的,這個旋轉越來越快,越來越快,並且由一個極小的光的漩渦急速蔓延開來,兩個半邊腦袋的所有構成物質都參與進了這個漩渦的旋轉之中,旋轉成了一個割裂的卻又模糊的混沌。
這個混沌在想:難道這就是自己的腦袋?
不,不要,這不是,這什麼都不是!
……
龍鑌四肢劇震,猛然驚醒過來,睜開眼睛,看到身邊正站着那些同來的人,還有幾個穿着白大褂的陌生人。
他四處看看,看到了頭頂懸掛的藥瓶,對了,白大褂是醫生穿的,自己這是在醫院。
一看龍鑌醒了過來,所有人都舒了一口氣,秋雅抓着龍鑌的手臂,滿眼噙淚的說道:“鑌,鑌,你醒了!嚇死我們了,你一個勁的說誰也聽不明白的胡話,嚇死我們了!”
石偉也長舒一口氣道:“老六,你可真夠牛逼的!別人一醉是半天一天,你這一醉可是四十八個小時啊!”
龍鑌沒有搭理他們的話,發動全身神經末梢感受一下軀體,覺得沒有什麼不適的,試着呼吸幾下,呼吸也很順暢,攥攥拳頭,拳頭也有力。
這才露出笑容對他們說道:“嗯,總算睡了一個舒服覺。”
打完這瓶吊針,龍鑌就微笑着和聞訊趕來看望自己的鄉親還有山城幾個領導握手言別,並承諾將盡快派遣人手調撥資金過來完成那些項目,隨後不顧大家要求他繼續留院靜養就率領隊伍趕回廣東。
蒙遠和龍鑌另外聘任的兩個專業人士在兩天後就又來到了山城,四天後雯麗的一切行蹤均被被黎大山鎖定,又過三天之後龍鑌在康定莊的護送下來到了雯麗的租住地——深圳市羅湖區黃貝嶺。
黎大山對雯麗的行蹤以及租屋座機電話監聽報告都暫時沒有證據表明雯麗就是盜寶人,可龍鑌猜想只有雯麗和劉德賢才有可能是懷疑對象,蒙遠已經對完全沒有經過專業間諜訓練的劉德賢進行了三次測謊試驗,基本上可以排除劉德賢的嫌疑,那麼現在就只能把目標鎖在對大風村民的暗訪以及對雯麗的追查了。
龍鑌對雯麗打電話約出來在車子裡見面,他和雯麗聊了兩句之後就對雯麗微笑着說道:“雯麗,我想請你來我們集團上班,怎麼樣?”
被龍鑌的突然到訪弄得百味交陳的雯麗搖着頭喃喃答道:“謝謝你,龍鑌,我在這裡工作還可以,我暫時還沒有換工作的打算。”
龍鑌緊緊的盯着雯麗的眼睛,繼續說道:“這次我回了一趟熊山,你知道嗎?”雯麗的眼神陡然暗淡下來了,好一會兒才說道:“謝謝你,龍鑌,我爸媽跟我說了,你那些錢我以後會還你的。”
既然懷疑對象不願意來集團,那就只能打亂懷疑對象的陣腳,逼她自露馬腳。龍鑌依舊是微笑着說道:“雯麗,你還記得我們以前一起在菜地裡埋藏的我龍家祖傳的那個東西?”
雯麗根本不知龍鑌到訪以及問這話的意圖,有些茫然的答道:“記得啊,怎麼了?”
龍鑌拿出一張卡放到雯麗身邊,非常平靜的語氣說道:“雯麗,我們是從小在一起長大的,你有什麼難處我一定會全力幫你。我已經給你父親找了最好的手術醫生,過幾天你就把你父親接到廣東來動手術,這張卡里還有三十萬,也給你。”
雯麗推託說道:“龍鑌,我不能要,不能要你的錢!你借給我家的錢我是一定會還給你的。”
龍鑌神色不變道:“你家有難處,這些錢是給你的,不用還,我只有一個要求,希望你告訴我這個東西在哪裡,它對我很重要,齊爺爺交代過,是不能丟的。”
雯麗乍聞之下沒有馬上理解龍鑌的意思,好一會兒纔想通,有些哆嗦的問道:“怎麼,那東西不見了嗎?”
龍鑌緊緊的盯着她,沒有答話,雯麗臉色慘白下來:“是不是不見了?”
龍鑌繼續微笑着答道:“雯麗,你不要亂想,我只是想向你瞭解一下情況,我相信你是不會去拿這個東西的,我是怕你一不小心對別人說了,所以別人就把東西拿走了。”
她拉開車門就向外跑去。
龍鑌盯着她的踉蹌背影,漩渦的腦袋推測着:這個愛慕虛榮水性楊花的女人來深圳才四個月就有兩個同事兩個香港人一個上海人追求她,一個月工資兩千七,租房六百,平均每月寄給家裡一千,化妝品衣物生活花銷開支粗略估算每月就超過三千,每個月缺口就有兩千,這兩千的缺口是肯定靠那些男人資助的,難道就憑這些她就沒有嫌疑嗎?
東西到底又是什麼時候不見了的呢?這個問題已經無從稽考,不過現在最大的可能還是隻能定在她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