別說野利遇乞不甘心,李元昊也不甘心。
李元昊在得知了遼人不僅敗了,還將西夏的疆土丟給了宋人以後,當即就要領兵從宋人手裡搶回來。
還是李德明和夏竦二人,聯手鎮壓了他,讓他不要輕舉妄動。
大宋絕對擁有兩線開戰的能力。
所以盲目的挑釁大宋,最終的代價就是逼迫大宋對西夏興兵。
如今的西夏,可經不起大宋的摧殘。
大宋也早已不是以前那個熱愛和平的大宋。
夏先生知道野利遇乞心中不甘,開口對野利遇乞道:“現在不是考慮討回丟失的疆土的時候,現在要考慮的是如何承擔大宋的怒火。”
野利遇乞惱怒的道:“宋國佔去了我大夏大片的疆土,還想怎樣?”
夏先生沉聲道:“大宋佔去西夏大片疆土,並不是從西夏手裡奪取的,而是從遼人手裡奪取的。我西夏挑起了大宋和遼國兩國的戰端,兩國的人恐怕早已看出了端倪。
大宋恐怕已經猜出了遼人出現在大宋西北,是我西夏在背後做的手腳。
若是此次前來西北的大宋重臣是別人,或許我們可以周旋一二。
可此次前來西北的大宋重臣是寇季。
此人行事囂張霸道,只允許大宋佔便宜,絕不允許大宋吃虧。
我西夏讓大宋吃了這麼大一個虧,他一定不會善罷甘休。
此次我前去見寇季,一是爲了嘗試討要我西夏的疆土,二是爲了試探寇季對我西夏的態度。
經過了我的觀察,寇季對我西夏十分不友善,很有可能興兵攻打我西夏。”
野利遇乞聽到這話,怒不可執,“他若是敢來,我一定會將他斬於馬下?”
夏先生一臉愕然的看向野利遇乞,“誰給你的自信?在河西的時候,是誰領着兵將你們打的狼狽逃竄的?蕭孝穆雖然不堪,可他率領的遼國西北路十二班軍,以及遼國的舍利軍,卻不弱。
如今他們全部葬送在了寇季手裡,你還該小遜寇季。”
野利遇乞聽到此話,屈辱的咬着牙道:“我就是不甘心……”
夏先生嘆了一口氣,“不甘心也沒辦法。我們西夏現在沒有實力跟大宋叫板。大宋兵馬隨時都有可能兵臨城下,所以我們不得不防。
你速速派人回去,告訴國主,讓他遣使去汴京城討饒。
同時派遣使者前往遼國,面見遼皇。
告訴遼皇,我西夏願意依附遼國,幫着遼國一起對付大宋。
若是遼皇能在燕雲之地打敗宋軍,我西夏也可以趁機出兵,幫他們在西北牽制住一部分大宋兵馬,任由他們在大宋境內攻城略地。”
野利遇乞瞪起眼,喝斥道:“我大夏又要爲他人做嫁衣?”
夏先生嘆氣道:“如今我西夏不借助遼人的力量,根本不是大宋的對手。爲他人做嫁衣,不是因爲我們慷慨,而是因爲我們弱。”
野利遇乞緊握着拳頭,沉聲道:“遼皇會答應?”
夏先生沉聲道:“十五萬遼兵精銳葬身西北,足以讓遼皇警醒。放眼望去,唯有我西夏可以幫助遼國一起對付大宋。
遼皇若是不蠢,一定會放下前嫌,跟我西夏結盟。”
野利遇乞猶豫再三,最終還是依照夏先生的話做了。
在他吩咐人前去傳信以後,盯着夏先生問道:“難道我大夏此次真的佔不到半點便宜?”
夏先生沉吟了一下,對野利遇乞道:“我西夏若是有大宋的仁義名聲,可以去東勝縣附近的地方,藉機招攬一些小部族投靠我西夏,從遼國抽取一些人手,充實我西夏的力量。”
野利遇乞橫了夏先生一眼,沒有開口。
夏先生這話,等於沒說。
西夏在百姓們口中,哪有什麼好名聲。
只聽說過西夏的百姓往大宋逃的,還從沒聽說過大宋的百姓逃到西夏的。
百姓們到了大宋,縱然再被欺壓,也比在西夏過的好。
猶豫西夏苛政的緣故,每年從西夏出逃的百姓們很多。
西夏的擒生軍,就是因此催生出來的。
普通的百姓們逃了又逃,逃的沒多少了。
西夏貴族沒有多少百姓可壓榨了,就只能通過掠奪敵人的人口,來彌補這一點。
夏先生和野利遇乞在商量着如何應對寇季的報復。
寇季卻根本沒有急着報復他們。
在王凱和折家軍校尉掃蕩乾淨了麟州城外的疆土以後。
寇季就帶着所有的將士們出了麟州城。
跑馬圈地,是寇季答應給將士們的獎賞。
如今地方已經清理出來了,自然得分給將士們。
軍中的文書、監軍們,一個個翻看着功勞簿,對照着將士們圈地的時間。
一切準備就緒以後,隨着寇季一聲令下,跑馬圈地正式開始了。
一個個有功的將士們,坐上了馬背以後,騎着馬玩命的往外衝。
將士們山呼海嘯的呼喊聲十分熱烈。
隨着時間的推移。
一個個的大小地主,應運而生。
將士們在圈地過後,拿着蓋着印章的手寫地契以後,一個個激動的直喊。
寇季將將士們分成了數波,足足耗費了兩日,纔將麟州城外的土地分完。
遼兵在潰逃的時候,被不少黑心的傢伙砍了腦袋,所以有功的將士很多。
麟州城外的地居然不夠分。
寇季最後不得不將麟州城內的一些無主之地,分給了他們。
整個過程,持續了足足四日。
分完了地以後,寇季又將綏德軍、晉寧軍合爲一軍,定名爲鎮北軍,坐鎮在麟州城外。
綏德城、佳縣,比起麟州城,已經算是在中原腹地了。
兵馬留在綏德城和佳縣,只是浪費。
麟州守軍、保德軍、火山軍相繼跟遼人拼了個乾淨。
折家軍不出,整個麟州一線的長城,就沒有多少兵馬鎮守。
所以鎮北軍就應運而生。
鎮北軍滿編五萬人。
主將由郭易擔任,副將由王凱擔任。
郭易在擔任鎮北軍主將之餘,還兼任鎮北軍右廂步軍指揮使。
王凱在擔任鎮北軍副將之餘,還兼任鎮北軍左廂馬軍指揮使。
名頭上看起來,郭易的名頭更大。
但實際上王凱麾下的兵馬更強。
二人對寇季的安排並沒有異議。
郭易年紀大了,有了此次的功勞,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所以他領不領強兵,不重要。
他現在只求身份地位。
王凱年紀不大,需要藉助強兵不斷的建功立業,所以他更追求手下將士的強弱。
整合了晉寧軍和綏德軍以後。
寇季又整合了折家所在的西北地的其他零零散散的團練、鄉兵,將他們編排到了一起,匯同坐鎮在寧邊州、東勝縣的那一萬多小部族兵馬,編爲一軍,取名寧邊軍。
起初那些小部族的頭人們還不願意答應。
但當寇季許諾,每年可以讓他們其中一戶人,遷入到汴京城過活以後,他們全都答應了。
人都是自私的。
那些小部族的頭人自然也不例外。
可以脫離西北這個四戰之地,去汴京城裡安安穩穩的享福,沒人不願意。
特別是他們在大宋境內待久了以後,對去汴京城內生活就更加嚮往了。
寇季答應了每年都允許他們其中一戶人遷入到汴京城。
那就是說,現在的族長一家離開了。
下一任族長一家在一年後也能離開。
如此往復,要不了多久,所有小部族中的管事的,都能去汴京城居住。
頭人們的以後,以及小部族的各大管事們的以後,有了保障,他們沒理由不答應寇季。
至於族人們?
他們豈會在乎族人們的想法?
真在乎族人們的想法,那是族中的賢者,而不是族中的族長。
寇季將西北的亂糟糟的兵馬梳理了一遍後,將地方政務扔給了王雲升,他帶着劉亨、楊家老太君、陸銘,以及折家軍,趕往了折家所在的府州。
一行人趕了數日路,抵達了府州。
路過府州關卡的時候,被人擋了下來。
“我家將軍有令,大戰期間,任何人不得擅闖府州!”
攔下寇季一行的是府州境內的折家軍將士。
“折家軍也不行?”
折家軍校尉黑着臉,走上前質問。
攔路的折家軍將士冷冰冰的道:“折家軍如今大部分在府州,境外的折家軍,只有銀州的一部分。如果你們能拿出相應的文書,證明你們是銀州坐鎮的那一部分折家軍,我自然會放你們進去。”
折家軍校尉聞言,一臉陰沉。
折家現任家主折繼宣,下達了什麼命令,已經不言而喻了。
他下達了驅逐令,驅逐了這些跟着楊家老太君離開的折家軍。
折家軍校尉盯着攔路的折家軍將士,咬牙切齒的道:“我爲折家軍效力十二年,從沒見過你們。你們是那個校尉麾下的?
叫你們校尉出來,我要當面問問他,爲何不許我們回家?”
攔路的折家軍將士盯着折家軍校尉,冷聲道:“將軍的命令,我們只能遵從,不能違背。”
折家軍校尉渾身一震,氣的直哆嗦。
跟隨在他身後的那些折家軍將士,也氣的直哆嗦。
他們中間爲折家效力最多的,已經超過了二十年,最短的也有五年。
他們對摺家,既有功勞,也有苦勞。
可如今折繼宣如此對他們,讓他們十分痛心。
楊家老太君掀着馬車的簾子,將關卡發生的一幕,全部都看在了眼裡。
她是又驚又怒。
她很想當着折繼宣的面,問折繼宣一句,你知不知道你在幹什麼?
你這麼做,是彰顯了你的威風。
可你一個無才無德之人,要威風有個屁用?
你是威風了,可折家的根基卻被你挖去了一半。
折家能雄踞西北,你真以爲是你祖父、父親、叔伯等人的功勞?
若是沒有府州上上下下百姓們默默無聞的支持,默默無聞的付出,折家憑什麼雄踞西北?
是他們祖祖輩輩用性命,幫折家搭起了一座雄踞西北的天梯。
如今你卻在鋸斷天梯。
你看似驅逐了一些不同話的折家軍將士。
實際上驅逐的是人心。
“把路讓開,讓老身過去!”
楊家老太君可以不在乎折繼宣,可她卻不能眼睜睜的看着折繼宣挖斷折家的根基。
楊家老太君在馬車上冷聲喝斥。
攔路的折家軍將士瞥了他一眼,略微沉吟了一下,對楊家老太君道:“將軍有令,楊夫人年事已高,不變舟車勞頓,還是儘快回汴京城的楊府內歇下才好。”
“楊夫人?!”
楊家老太君臉色煞白,跌坐進了馬車裡。
“哎……”
寇季長嘆了一聲,策馬上前。
盯着攔路的折家軍將士,不重不輕的道:“折繼宣還真是霸道!把路讓開!”
攔路的折家軍將士盯着寇季瞥了一眼,冷聲道:“將軍有令,沒有他的命令,誰也不許進府州。”
寇季目光一冷,“我手持天子劍,便是皇宮大內,也能隨意走動,更何況一個區區府州。折家攔着我,跟攔着官家有什麼區別?
折家身爲大宋之臣,在大宋境內攔着官家,想做什麼?想造反嗎?”
攔路的折家軍將士聞言,臉色一變。
他再無剛纔的高冷,快速的彎下腰,向寇季一禮,“卑職參見天使!”
寇季冷冷的道:“把路讓開!”
攔路的折家軍將士直起腰,苦着臉對寇季道:“迴天使,不是卑職不願,而是將軍下了死命令,卑職也不敢違背。
天使在此處稍等,卑職這就派人回去稟告我家將軍。”
攔路的折家軍將士面對折家軍校尉可以不卑不亢,面對楊家老太君,也可以不卑不亢,但是面對寇季,他卻不敢不卑不亢。
折家還沒想過造反,自然不敢爲難寇季。
折繼宣只是吩咐他們攔着前去馳援屈野川的折家軍將士和楊家老太君,可沒說讓他們攔着寇季。
但也沒說不攔。
折繼宣下了軍令,攔路的折家軍將士必須派人回去請示。
寇季卻沒有給攔路的折家軍將士派人回去稟報的機會,他盯着攔路的折家軍將士,冷聲道:“大宋境內,誰有資格攔下官家的腳步?
官家要去什麼地方,何須向他人通稟?
要麼把路讓開,要麼我帶人殺進去。
折家軍要是真有能耐,儘管斬我好了。”
寇季根本沒給攔路的折家軍將士反應的機會,回頭對身後的講武堂學生、兩百鐵騎侍衛、一干寇府僕從,以及一萬的青塘勇士下令。
“正所謂,主辱臣死。如今在我大宋境內,有人不尊官家,我願以命相搏。爾等若是貪生怕死,只管退去。若是有膽,隨我殺進去!”
“拿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