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張錦屏和太子朱洋,都對澳洲非常感興趣,不斷問起探險隊在那裡的見聞。
忽地,一個太監走過來,在朱銘耳邊低聲說:“陛下,安西都護府發來急電。塞爾柱蘇丹桑賈爾被叛軍抓了,西遼已無後顧之憂,正在往伊犁河谷增派駐軍!”
朱銘親自閱讀電報,關於塞爾柱的內容非常簡略,估計安西都護府也沒收到詳細情報。
桑賈爾被其國內起義軍俘虜,跟歷史走向差別不大,但因爲大明收服新疆地區,導致類似歷史事件提前好幾年發生。
卻說中亞各國,互相聯盟結爲兩派,一直在邊境區域搞摩擦。
桑賈爾由於內部矛盾激烈,不得不強行發動戰爭。他先去收拾花剌子模,雖然攻下一座城堡,卻因攻城戰而死傷慘重。
投降又背叛他好幾次阿即思,再度派遣使者來投降。
這位花剌子模國王,一封投降信寫得陰陽怪氣,再再再再次把桑賈爾給激怒。
桑賈爾回信說,如果是真心投降,就讓阿即思親自來朝見。
阿即思居然還真來了。
桑賈爾爲了彰顯自己的威嚴,精心準備了儀仗隊,策劃了一場盛大的招降儀式。
阿即思率騎兵來到阿姆河對岸,甚至連馬都沒有下,只騎馬朝着桑賈爾欠身,然後嬉皮笑臉的疾馳而去。
這哪是來投降的?
當面嘲弄啊!
就在桑賈爾準備踏平花剌子模時,國內的烏古斯人造反了。
卻是在卡特萬之戰以後,給西遼做僱傭兵的葛邏祿人實力暴漲。葛邏祿人持續侵佔烏古斯人的土地,越來越多的烏古斯難民逃去塞爾柱。
塞爾柱帝國的建立者就是一羣烏古斯人,這些失去家園的烏古斯難民,就像是進城投靠親戚的窮人,以爲自己能夠得到不錯的待遇。
結果,塞爾柱貴族根本不把他們當同胞,甚至把他們視爲低等的蠻族。平時對他們橫徵暴斂,戰時強徵他們打仗。
趁着桑賈爾統兵在外,不堪忍受的烏古斯人爆發大規模起義。
桑賈爾顧不得再收拾花剌子模,急匆匆回國平定叛亂。他的軍隊在花剌子模就損失慘重,沒撈到啥好處又要來回奔波作戰,居然被一羣叫花子般的起義軍打得大敗。
就連桑賈爾本人,都被起義軍抓住!
樸實而野蠻的烏古斯起義軍將領,從四面八方匯聚而來,都想看看桑賈爾這位同胞是否有三頭六臂。
他們戲耍嘲弄一番,居然把桑賈爾選爲義軍領袖……
嗯,可以類比爲宋江、方臘等人,抓到了御駕親征的宋徽宗。由於誰都不服誰,也選不出一個領頭的,就把宋徽宗擁立爲義軍首領,帶着大夥兒一起去改朝換代。
傀儡而已。
桑賈爾每天被綁在軍中,夜晚甚至被關進籠子,被迫跟隨起義軍四處征戰。
如今的塞爾柱四分五裂,但大致可以分爲東西兩個部分。
在一大堆蘇丹之中,有兩位蘇丹的地位最高。
桑賈爾屬於東面的蘇丹,他的稱號是“最偉大的蘇丹”。西邊的巴格達還有一位蘇丹,稱號是“偉大的蘇丹”。
其餘蘇丹,自然是普通的蘇丹。
現在,最偉大的蘇丹被抓,而且沒有留下子嗣,起義軍那邊又不肯放人。於是國內大臣擁立了一位新蘇丹,而那個新蘇丹的身份,居然是流亡的西喀喇汗國國王——桑賈爾的侄子。
這位原西喀喇汗國國王、新任塞爾柱帝國蘇丹,還是被耶律大石安置的党項人趕跑的,而那些党項人又是被大明從河西走廊攆過去的。
沒了塞爾柱的外部軍事壓力,西遼的盟友哥疾寧王朝爆發內亂。
而一直被哥疾寧侵略、受塞爾柱保護的古爾王朝,突然從綿羊變成了獅子。他們向西侵佔塞爾柱地盤,向東侵佔哥疾寧地盤,半年時間國土面積翻了三倍。
對了,那些俘獲桑賈爾的起義軍,也在名義上投靠了古爾王朝。
花剌子模國王阿即思,也痛打落水狗,不斷侵佔塞爾柱的領土。
中亞局勢愈發混亂,西遼卻能因此喘口氣,能夠騰出精力專心防備大明入侵。
當然,西邊也得留一些兵力。
因爲那個該死的阿即思,又又又出爾反爾,把承諾漲成四萬金幣的貢金,試探性的降爲三萬金幣。如果西遼不出兵敲打,明年極有可能降爲兩萬,甚至乾脆一分錢都不給。
朱銘盯着電報看了半天,下令召集軍情司的官員。
見狀,王崇度起身告退,由太監帶着離開皇宮。
張錦屏把玩着歐泊,對朱銘說:“這種寶石沒有名字,官家不妨欽賜其名。”
朱銘笑道:“皇后若是喜歡,就自己取一個名字吧。”
這玩意兒跟鑽石一樣,後世也被炒得價格邪乎。
根據品質等級論克賣,最上等的能賣三四千人民幣一克,着實忽悠了一批人傻錢多的中國買主。
說白了,就是一種含水的非晶質二氧化硅。
張錦屏還在琢磨給寶石起名字,朱銘又說道:“留五十顆給你,平時召見京城那些誥命夫人,時不時的賜幾顆出去以彰皇后氣度。太上皇那邊送一些,後宮妃嬪也每人一顆。今後澳州還會獻上寶石,不要吝嗇賞賜。”
“曉得了。”張錦屏笑道。
朱銘又對太子說:“你也選兩顆。”
朱洋認認真真挑選寶石,一顆挑去送給正妃,一顆送給最寵愛的側妃。
不多時,軍情司郎中覲見。
朱銘吩咐道:“派人聯絡花剌子模國王阿即思,就說大明未來兩三年會對西遼用兵。讓他儘管賴掉獻給西遼的貢金,西遼不敢對他怎麼樣。”
阿即思挺逗的,朱銘覺得這傢伙很有趣,居然把耶律大石和桑賈爾耍得團團轉。 ……
陸游的父親陸宰,已由禮部尚書轉爲通政院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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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屬於升遷。
因爲朱國祥設立的通政院,與都察院、樞密院平級。不但負責銜接內閣與六部,而且管理着皇帝的舍人(秘書)和行人(跑腿兒的),還從內閣分走一部分擬詔權。
由於其權力過大,在都察院設立六察司之後,通政院的六科封駁權被撤銷了。
等朱國祥的親傳大弟子樑異病退,朱銘還要定下一個規矩。即,做過通政院使的官員,跟吏部尚書、左都御史一樣,這輩子都不可再擔任首相。
妻子唐氏從皇宮出來,回家就興沖沖對陸宰說:“今日聖人(皇后)有賞賜。”
陸宰正在讀書:“什麼賞賜?”
“官人且看。”唐氏拿出一顆歐泊。
炫麗的色彩把陸宰晃得眼暈,忍不住問:“這是何物?”
唐氏回答:“玫瑰。”
陸宰讚道:“好名字。”
中國古代,有玫瑰這個名字,也有玫瑰這種花。
但玫瑰一詞,從秦漢開始,就特指琉璃珠。
而玫瑰花呢?則被稱爲徘徊花、離娘草、赤薔薇等等。
直至明代,纔有了玫瑰花這種稱呼。
玫瑰一詞的本意,是指絢麗的玉石,現在居然變成歐泊的大明學名。
唐氏興致勃勃道:“這種寶石在中國沒有,是從一個叫澳州的地方帶回。聽聖人說,從爪哇島啓航,順風數日可達澳州。那裡沒有邦國,只有土著野人,卻遍地都是礦石。”
“遍地礦石?”陸宰聽得一驚。
唐氏說道:“他們一下船就遇到鐵礦,還是露天富礦。接着又遇到了銅礦和金礦,正打算招攬淘金客去採金。還帶回來幾種鸚鵡,有一種特別親人,蹦蹦跳跳的還會說話。”
陸宰笑道:“中國也有會說話的鸚鵡。”
“那種不一樣,”唐氏說道,“渾身羽毛好幾種顏色,就跟畫出來的一樣。人不逗它的時候,它還會來逗人玩。”
陸宰問道:“前幾天運回京的動物,就是從澳州來的吧?”
唐氏回答:“就是從澳州來的,等養好了,老百姓也能買票去看。”
今天是休沐日,兩口子家裡說話時,兒子陸游正在洛陽交易所的拍賣廳。
“你再過幾日便要離京?”陸游問道。
李祖洽點頭說:“得在信風來臨前趕回去,這次要運幾百人去澳州。這幾百人只是第一批,明年冬天運第二批過去,預計人數可能有兩三千,陛下答應五年之內不派官員。那裡,可以耕種!”
陸游說道:“如果可以耕種,你們的利潤就大了。”
李祖洽嘿嘿一笑:“我打算從楚州弄些族人過去。上次的淮南案,李氏一族被牽連甚衆,不光是坐牢和流放,還有好幾家被罰款罰得傾家蕩產。我帶着族人去澳州,在金礦附近開設店鋪,再弄一些土地來耕種。數十年後,那裡雖然偏僻,但人口會越來越多,李氏必在澳州成爲望族。”
尋寶三人組不可能從淘金客手裡搶金子,他們的直接獲利途徑只有收稅。
稅務過重,會打擊淘金積極性,因此其實賺不了多少。
真正賺錢的地方在別處。
比如出海淘金的多爲窮人,大部分連船票都買不起,只能向尋寶三人組賒賬坐船,然後用淘來的金子還債和支付利息。
他們還可以做人口買賣,從日本和南洋運女人過去,賣給澳州淘金客做老婆。
還可以興建港口和小鎮,鼓勵探險隊的成員開店鋪,再從南洋運貨過去批發給店鋪。港口和店鋪都可以徵稅,其他聞風而來的船隊也得給他們交稅。
還有就是搶先霸佔土地,或者從土著手裡購買,或者直接把土著趕走。
探險隊的那些主要成員,人人都是大地主和店鋪主。即便今後朝廷派來官吏,也不可能沒收土地和店鋪,探險者們可以源源不斷的獲利。
“起拍價200貫,每次叫價不得低於10貫。這可是皇后親自賜名的玫瑰寶石,只賞賜給貴人們,民間想買都買不到。在洛陽只拍賣三顆,錯過這次就難有下次了,有意競拍者可過來近觀……”
不管會不會參與競價,拍賣廳裡的商人,紛紛跑過去近距離觀察寶石。
片刻之後,拍賣開始。
第一顆只叫到520貫就成交,第二顆被叫到780貫。第三顆……不但是最後一顆,還是品質最好的一顆,一路競價飆升到1460貫。
1460貫可在洛陽買二十多萬斤米,結果拿來買了一顆天然二氧化硅石頭。
有想要立功升官的御史,悄悄記下最後這位大買主,打算順手查查是否跟哪位官員有牽扯。
不一定要立即揭發,但有可能哪天會用到。
陸游咋舌道:“這種寶石在澳州很稀有嗎?”
李祖洽嘿嘿一笑。
等聞風趕去澳州的船隊變多,玫瑰石(歐泊)的價格就會逐年下降。雖然不可能賣成白菜價,但這種天價競拍是肯定不會再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