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安城。
正在下着淅淅瀝瀝的小雨,若是尋常,定然會有很多人在此時節外出賞雨。
可惜,現如今已經入了深冬季節。
街上自然是冷冷清清的,就連平日包子鋪前趕集買早餐的臨安縣衙府中的差人們都不出來了。
讓這店鋪夥計可是愁死了。
“都已經快到午時了,怎麼今天來買包子的客人到底是怎麼了?偏偏昨天不是供不應求嗎?小老兒這才添加了幾籠,現在可怎麼辦啊?若是賣不掉的話,這上萬枚包子豈不是要壞掉了?”
看着熱氣騰騰還在蒸籠裡面保持溫度的包子。
這店鋪老闆就是心煩意亂。
他在臨安城裡賣包子都賣了二十年了。
這二十年來,他家的包子鋪每一天的生意那可是相當的紅火。
不說日進斗金,但也好歹能夠混得溫飽。
店鋪的門面也是越來越大,家裡的人口也是越來越多。
如今的包子鋪,早就更名成爲了“張記包子府”,所售賣的包子種類繁多如雲,還被徽宗皇帝欽點品嚐過。
可就是這樣備受人們追捧的包子,今天卻好像是太陽從西邊起來一樣,大家怎麼都不來買包子了呢?
“掌櫃的,現在一共陸續來了多少桌客人了?”
老闆在後廚等待的焦慮不安,尋常這個時候,後廚的包子已經售罄了,甚至還要多添幾籠包子。
可今天卻是一直都沒有人來催促後廚啊!
這讓一直待在後廚之中,把控包子品質的老闆終於是安耐不住心情,急衝衝地從後廚走到了店門口。
“張老闆,今天不知道是怎麼了啊!我在這裡等了好幾個時辰了,可來得客人不到十個,大半天地都沒有人來了!”
“難不成是天氣太冷的緣故?”
老闆聽了掌櫃的話後,第一反應是天氣冷,可很快他就搖了搖頭自我否定了。
天氣冷,跟大家吃包子有什麼關係?
難不成,天氣寒冷就不吃東西了嗎?
人又不是動物,哪裡會去冬眠啊?
況且他賣了二十年的包子了,那一年的嚴寒,沒有人上門買包子的?
這顯然就是不對勁啊!
“張老闆,會不會是有人在故意地搞我們?”
“呵呵,我張天然做的包子是有口碑的,好吃又不是一年兩年了,都二十多年了,全都是忠誠的回頭客,都是熟人了,怎麼可能會被人輕易一搞,就沒有人來買了呢?”
這張老闆倒是十分自信,他搖了搖頭,顯然是不怎麼相信他會被人搞,“老李啊,咱們不可能是被人搞了,八成啊,今天是發生了什麼大事情,我們不知道而已!”
“可是老闆,昨天,你可沒有給他們交保護費啊!聽說他們是咱們臨安府的皇帝門前第一紅人秦太師的人啊!”
“這,.....”
張老闆陷入了沉思,的確昨天是有人上門讓他交錢的,說是來檢查包子鋪的食品安全的。
可是那羣人什麼都沒有看,只是單純地轉了一圈,就讓他們交錢。
這讓他們怎麼可能會同意啊?
你們說你們是官府的人,可你們沒有穿着官府的衣服,也沒有官府的相應文書,憑什麼搜查我們啊?
所以,他就沒有理會了。
更加沒有交錢,然後今天就沒有人來了?
難不成這是巧合?
“老闆,他們說他們是秦太師的人,萬一他們真的跟秦太師有關係,然後利用秦太師的人脈來針對我們,那可怎麼辦啊?”
李掌櫃此時是很擔憂的,他是跟這張老闆張天然從小一起長大的,是一個村子裡面的人,可以說是發小吧!
到了成年後,他們就一起來到了這臨安城裡面辦起了包子鋪。
可以說,這包子店二十年的發展,是他們兩個人共同的結晶啊!
萬一這一次被人給搞了,以後他們吃飯的活計就沒有了啊!
“不急,我們再等等,如果到了下午還沒有人來,我們再做決定吧!”
張天然擦了擦額頭上的汗珠,內心之中還是抱有幻想的。
可一個時辰後,
一大批人走了進來,讓他徹底地絕望了!
十幾個身着官服的大漢推開了門,直接走到了屋子裡頭。
店小二們馬上就上前恭迎,一口一個爺,只道這是客官。
可惜他們錯了!
“去去去,你們這羣店小二跑過來作甚?老子來這裡不是爲了吃包子的,而是來找你們家老闆的!”
“啊?我就是老闆,怎麼了?差爺您是要幹嘛?”
“呦呵,你就是這‘張記’包子鋪的老闆是吧?”
“是啊,我就是這裡的老闆!”
“來人啊,給老子帶走!”
“啊?差爺,您這是作甚啊?小人自從經營包子鋪以來,都是遵守法令的好人啊,是大大的良民啊!你怎麼能夠無緣無故地抓走我呢?”
“哈哈哈,好一個良民!好一個大大的良民!張天然,實話對你說吧,我們查到你們包子鋪在做包子的原材料上面放了得了病的死豬肉以次充好,禍害大家的安全,來人啊,給我帶走!”
“不!老夫做了這麼多年的包子,從來都沒有做出這等無恥的行徑,到底是誰在污衊老夫?”
張天然聽到如此冠冕堂皇的理由,當下就是憤然大怒,一雙老邁的雙手上,老繭遍佈,猙獰的青筋猛地暴起,他這一輩子都在做對得起自己良心的事情。
從來都沒有用過什麼殘次的材料,現如今說他做出如此的事情,他豈能甘心?
“呵呵呵,還說沒有?如今豬肉二百文一斤,你這鮮肉大包才賣五文錢一個,請問你的成本是怎麼來的?如果沒有,你爲什麼鮮肉包子賣得如此便宜?”
“老夫那是毫無成本的,那是賠本做吆喝的,就是讓大家來買別的包子,而且這成本也不高,老夫賣一籠鮮肉包子,大家就會買上其他的包子,老夫怎麼也是賺錢的啊!”
“哈哈哈,別解釋了!來人啊,給我拖下去,包子鋪關門!”
“你,老夫不服!”
“不服?也行,交錢吧,只要你們交錢,我們官府就會再派人來檢查,只要沒有問題,我們可以將調查的結果推翻,怎麼樣?”
“交錢?”
李掌櫃麻木了,昨日前來檢查的人說要一萬貫錢就可以買得平安。
難不成他們這羣惡霸和這臨安府衙門的人是一夥兒的?
“是的,交五千貫吧,當然,你想要沒罪的話,起碼還要交上一萬貫!”
“什麼?昨日波才一萬貫錢就可以買平安了嗎?怎麼今天要一萬五?”
“哈哈哈,那是昨天的價格,你們今天要是再不交,呵呵,明天就要你們三萬!”
這爲首的公差人員,那副肥沃的臉上充滿着冷酷的笑容。
突然一束正午的太陽光打了進來,照在了他的身上,一股正大光明的氣息從他的身體之上散發了出來。
“好,老夫交,老夫交錢便是了!”
張天然掙脫了身旁官差的拉扯,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吐了一口濁氣,瞬間就老邁了十歲一般,一萬五千貫錢,這可不是小數目。
此時一貫錢等於一兩白銀,一萬五千貫,也就是一萬五千兩白銀。
這可是他前半生,用了十年時間才辛辛苦苦攢下來的啊!
如今一下子就交出去了,整個人怎麼不會心力憔悴呢?
但形式比人強,這羣官差來勢洶洶的模樣,一猜他們背後肯定是有人的。
是誰?
難不成是那位當今陛下的新寵秦檜,秦太師嗎?
如果是他的話,那就不足爲奇了。
突然,他有些想念起了此時在東京賣燒餅的弟弟了,也不知道他哪裡是個什麼世道。
聽說東京的皇帝跟着臨安的皇帝互相不對付。
也不知道他是不是一個明君,弟弟在他的治理之下,有無今天的禍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