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骨瘦如柴的血性漢子,跪在皇帝的面前,穿着單薄的衣服,在寒風中凜冽着。
他們昔日生產的轟天雷,也曾幫助過宋人將士在戰場上欲血殺敵過。
他們的功勞,不比那羣將軍們少!
他們的地位,卻比普通的士卒還要卑微!
這怪他們嗎?
不!
應該怪這個光怪陸離的時代!
這是一個畸形的時代!
這是一個錯誤發展的時代!
萬般皆下品惟有讀書高,讀書到底是爲了什麼?
爲了做官嗎?
爲了做人上人嗎?
爲了讓自己脫離自己的階級,成爲跨越階級者,然後將原本階級的人,狠狠踩在腳底是嗎?
滿朝的文官,有幾個做出個驚天動地的大事?
全都在內耗啊!
內耗的是國家的財力,是天下萬民的財力!
消耗的時間,是發展壯大的時間,是讓天下萬民飽受苦難的時間!
趙樸看着這兩個高端技術人才,忍受着挖礦這般的苦難,臉上還被刺青,刻下了人生履歷上的污點,哪怕履歷可以消除。
可這臉上的刺青如何能夠消除呢?
會陪着肌膚直到潰爛爲止吧?
滿朝的公卿只知道排資論輩,爲了些許官職的空缺,而費盡心機,卻對一個個有本事,有才能,有技術的人才進行打壓!
他們這是害怕什麼?
害怕被取代掉地位嗎?
呵呵呵呵......
“爾等儘管放心,只要這大宋有朕一日爲君,爾等就一日不懼任何小人的刁難!一切敢爲難爾等發展火藥製造等方面的事情,爾等皆可以先斬後奏!”
趙樸鄭重其事地對着他們說道,他知道,他如果不授予他們便宜之權的話,很有可能,那羣文官們就會來找他們的麻煩。
如果皇帝不在的話,他們就危險了!
儒家一直都瞧不起技術,瞧不起工匠,瞧不起農民,瞧不起其他的行業。
呵呵呵!
奇淫巧技是吧?
就是這些奇淫巧技才推動了人類的生產力大爆炸!
而思想呢?
人類的思想有什麼進步了?
各種各樣的聖人學說,到底促進了普羅大衆什麼思想?
沒有!
它們不僅僅不讓普羅大衆開啓民智,反而想要進一步的約束民智,這是何等的可笑?
“陛下,陛下如此大恩,我等真的是無以爲報啊!”
“哈哈哈,朕不需要你們怎麼報答朕,朕只希望你們能夠造出朕畫的圖紙上的物件!”
“這是?”
凌震接過了雨化田遞過來的宣旨,上面畫着的是一個棒子,棒子的中間填滿了火藥之類的原料,上面還寫着些許文字。
“這是手榴彈,朕知道如今的大宋生產力無法制造出圓形手榴彈,但是製造土手榴彈還是可以的,這個不難,主要是原料這方面的比例,朕不清楚,其次,建造這個的材料,朕在這十年內已經準備得差不多了,爾等不必擔心前期的原材料不足,爾等儘管嘗試吧,失敗了也不要緊,朕相信以你們的實力,一定能夠造出來這個的!”
趙樸一改愁容,將他醞釀了十年之久的手榴彈製造計劃給拿了出來。
其實,他一開始是想要製造出燧發槍的,但是燧發槍的原理他不知道,再一個,以北宋這個時間段的生產力,製造出燧發槍的工藝肯定是不夠的。
但土手雷就不一樣了。
這個北宋是有基礎的,而且也有相應的人才,其次,科技含量水平不高,製作的難度不大。
唯一缺的就是火藥比例。
只要這個嘗試出來了,手榴彈大批量生產的話,對於來年開春的戰爭,將會大大地增加新軍的戰鬥力,至少在面對大金騎兵的時候,不會處於沒有還手之力的狀態。
“陛下,這個我們父子兩個明日先將昔日的老夥計們召集了,然後再開始嘗試這個的實驗,您看如何?”
“嗯,朕不急於一時,心急吃不到熱豆腐的!還有,這是絆馬索,這是馬蹄丁,這是守城的鐵刺蝟,這些圖紙,都是朕在即位之前,花了數年功夫研究出來的,希望爾等能夠一併弄出來,朕會讓工部自尚書以下的所有人手,都聽從你們的調遣的!”
“謝陛下!”
“陛下您但且放心,我等一定不負陛下厚望!”
看着這兩人信誓旦旦的模樣,趙樸最近一直懸着的心終於是放回了肚子裡面了。
這一下,他終於是安心了。
沒辦法,面對如此局面,他能夠保持精神不崩潰,就已經是很了不起了!
文官集團們,最近是被金人議和放出的煙霧給迷惑了,所以沒有跳起來做別的事情來妨礙到他,以至於他在這一段時間內的政令還算比較流暢。
製造局的建設和擴招已經進入了正軌,各項項目正在有序進行中。
新軍的拉鍊式的訓練依舊在進行着,冒着嚴寒,十萬新軍在東京城外的唯一山林之上,進行着各項訓練,爭分奪秒,就只爲了在來年開春能夠有一戰之力。
這對岳飛的壓力很大,他都已經消瘦了許多,哪怕一天吃四頓,都沒辦法遏制住身體的消瘦。
沒辦法,壓力太大了。
他是新軍統帥,新軍練不好,沒有戰鬥力,這大宋江山說不準就會毀滅在他的手裡,自幼接受母親忠君報國思想的他,豈能安心熟睡?
身後被母親刻下“精忠報國”(一說“盡忠報國”)的大字,豈容他安心熟睡?
操練!
操練!
還是操練!
日出日落,寒風大雪,都阻擋不了他的腳步,他與士卒們同吃同住同睡,所有的士卒都將他當成了自己人。
而他在山林之中的所作所爲,卻被那十名文人軍官聯名狀告。
說岳飛企圖獨自找掌控新軍大權,說他有圖謀不軌之心。而且將普通士卒的命沒有當人看,高強度的軍訓,讓他們苦不堪言,尤其是他們十位儒生。
根本就承受不住高強度的訓練,以及對每天五十里路的來回長跑的訓練方式產生了質疑。
這一番狀告,可把杜充等人給樂壞了。
一個勁地上奏疏說岳飛要造反。
從臘月二十一開始,一直上奏疏上到正月初六,堆積如山般的奏疏,全都是說岳飛要造反的,但皇帝趙樸沒有搭理。
將所有奏疏封存。
杜充等人更加無語了,繼續上奏疏,從二十多個大臣開始聯名上奏疏,再到正月十五元宵節的這一天早晨,數百名文官聯名聲勢浩大的從東京城門,一路走到了皇宮。
要陛下罷免岳飛新軍統帥的身份,要陛下認清楚岳飛的狼子野心。
他們的抗議聲,還得到了不知情的普通百姓的聲援,這讓坐在通明殿中的皇帝趙樸臉色鐵青,劉伯溫面無血色,更有雨化田、劉光世等人的憤怒拔出了長劍。
結黨營私,百人抗議,裹挾民意,這是要做什麼?
這是要逆天了不成?
開年正月十五,元宵節,不僅僅是天下萬民普天同樂的歡樂節日,還是皇室貴族沐浴走動的大日子。
也是皇帝通過元宵燈會體察民意的大日子!
可沒想到啊。
會在這樣的一天,爆發如此聲勢浩大的聯名抵制岳飛的運動!
可笑!
實在是太可笑了!
些許奸詐的文臣,裹挾了大部分矇在鼓裡的大臣,然後再哄騙了不明就裡的老百姓,匯聚成了一股力量,一股鋼鐵洪流,一股政治正確!
讓朕無法反駁,也無法拒絕你們的意圖是吧?
呵呵呵!
朕會是那麼軟弱的一個人嗎?
如今已經過去了大半個月了,新軍也不是當初的新軍了,朕也不是當初的朕了!
既然你們要如此逼宮,讓朕罷免岳飛。
那麼朕也不得不跟你們把話說開了,這大宋,到底還是朕說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