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漫長夜終破曉,黎明曙光降臨。
很快,天就亮了。
這一夜,對於文官們來講是極其漫長了。
對於整個東京城的百姓們來講,也是極其漫長的。
他們中的部分人,是直接參入到了文官逼宮的行徑之中,也正因爲此,他們這才擔憂和恐懼,皇帝的追責,會不會落到他們的頭上。
血腥的鎮壓,終究是不能解決問題的。
只能將問題給暫時壓下去。
但對於趙樸來說,這就足夠了。
因爲他缺的就只是時間,只要給他足夠的時間,其他的問題都不是問題!
上京也就是宋人稱呼的會寧。
此時正如往年一樣,金人貴族們正在過着一年一度的歡喜節。
這歡喜節的由來已久,但現如今已經失去了古老的歷史傳承韻味了,甚至變得十分殘酷起來。
太祖皇帝完顏阿骨打帶着大金崛起,由此,歡喜節從歡度愉快的一天,變成了紀念完顏阿骨打的節日,也就是從這個時候開始。
節日的活動發生了翻天覆地的改變,比如在這一天剛剛好成年的貴族要殺死一個活生生地兩腳羊,不親手殺死,就不能繼承家族的財產。
對於皇室,他們的要求更加的嚴酷,要殺死與自己關係十分親密的兩腳羊。
這兩腳羊,可以是自己的老師,也可以是自己的妻妾,甚至是自己的兒子!
只要他們身上的血脈不是金人純正的血脈,就會遭遇這麼一天。
在宋地的百姓們怎麼也想不到,他們剛剛歡度完元宵節的次日,就輪到他們在北地的大宋同胞們享受到地獄一般的歡喜節。
與其說是金人的嗜殺歡喜,還不如說是宋人奴隸的苦難日。
無數手無寸鐵的宋人奴隸,在這一天,失去了他們最爲寶貴的生命。
閉上了他們一直渴望王師歸來的眼睛!
南望王師又一年,到死不見王師憐。
或許,他們也曾抵抗過金人的欺凌;
或許,他們也曾熱愛過大宋這個軟弱的祖國;
或許,他們也曾義無反顧地爲大宋竭盡了自己的全力。
但,
他們愛國,國愛他們嗎?
不愛!
趙構苟延殘喘,甚至要與金人一同會師南下的消息,早就在這些日子裡面傳得是風風雨雨,就連這裡是都城都在所難免。
這裡是大金的都城上京不假!
但這裡也同樣是大宋的領土,是會寧!
他們這羣宋人奴隸,他們這羣誓死不降的忠臣義士,到頭來,卻是一個又一個的寒心。
受盡了無數的屈辱,沒想到,宋人到現在還不能團結起來,甚至還做出了這等勾結外族之事。
他們寒心啊!
大金皇宮之中,金人皇帝剛剛下了早朝會,同一旁的幾個心腹在御花園裡面散心。
“陛下,您之前送入軍營中充作歌姬的一千頭兩腳羊,現在還活着五百多頭!”
“哦?還活下了一半多?”
“是啊,這羣兩腳羊看上去很羸弱,但是這身體體質可真的是不錯,軍營裡面的環境是什麼樣子的,陛下您也是知道的,不如以後就將這羣母羊給送到荒地裡面,讓她們將荒地開墾,圈作跑馬場吧?”
“哈哈哈,這個倒不用,我們還沒有窮酸到這個樣子!對了,朕之前讓你將整個都城的宋人盡數閹割,你可去閹割了?”
“回陛下,已經閹割了,不過倒痛死了幾個宋狗,唉!這羣宋狗,真的是不如奴才這般皮糙肉厚!”
此時跪在這金人皇帝面前的人不是大金朝的金人。
而是宋人——劉豫!
劉豫,是什麼人啊?
他是北宋的進士,是一個飽讀詩書的讀書人!
但眼下,已然是一個叛徒了。
一張光滑的老臉上,盡顯諂媚,一雙通透的眼睛珠子裡面盡是崇敬的眼神,不僅僅在表情是這般的猥瑣,跟在聲音上更加的猥瑣。
尖細也就算了,可偏偏還略有些文人的矯揉造作,讓人聽着是相當的不怎麼舒服。
“哈哈哈,劉豫啊,你說說你都是四十多歲的老人了,沒想到身子骨那麼硬朗,朕當初給你揮下一刀的時候,可沒指望你這個賤奴才活下來啊!現在,瞧瞧你,活得生龍活虎的,朕都懷疑當初朕是不是揮錯了刀!”
金人皇帝笑了笑,他雖然是完顏阿骨打的族弟,但他跟阿骨打不一樣,向來就不怎麼喜歡宋人。
也不喜歡說漢語。
要不是爲了跟宋人做貿易,他也不會在後來的人生中被迫學了漢話。
所以,當初劉豫來投的時候,他是老大的不願意。
直接給了他的下身一刀,沒想到他有如此驚人的生命力,在不管不顧三天後,竟然活了過來,讓整個金人都爲之震驚。
認爲他不是普通的人,是神鬼一般的存在。
對他的態度也逐漸的恭敬了起來,這也是爲什麼在歷史上滅亡了北宋後,會將劉豫擁戴爲齊王的緣故。
“嘿嘿嘿,陛下,當初要不是您給了奴才一刀,奴才也不會知道這一刀下去後的人生是這般的美好啊!這得多虧了陛下呢!”
劉豫本來是一張正氣凜然的國字臉,但現在卻是異常的扭曲,賤賤地笑了起來:“陛下,昨夜微臣的小女和嬌妻,侍候的陛下,可否符合心意?”
“哈哈哈,你啊,就你這個狗奴才有心了!朕昨夜本來就不打算召人侍寢的,要不然今日早朝也不會遲到了如此多的時間!”
“陛下,舒心就好,舒心就好啊!”
“好了,不閒聊了,朕且問你,那南朝小皇帝,你可有法子對付?朕的小女可不是一般人能夠配得上的,朕看上他剛剛逼宮即位的手段乾淨利落,這纔想要招他做個便宜女婿的。未曾想,他現在倒像是得了什麼天大的便宜一般,屢次驅趕朕的使者,實在是太過分了!”
“陛下,您的大元帥不是要在這個月統兵三十萬,全面南下嗎?既然這南朝小皇帝不聽話,就把他給狠狠地揍上一頓,讓他知道知道陛下您的虎威!”
“嗯,但也要注意分寸啊!那趙構小兒想要利用朕的大金天兵幫助他幹掉南朝小皇帝這個棘手的敵人,好讓他一家獨大,這種賠本賺吆喝的買賣,朕可不會中計!”
“是是是,奴才明白,奴才這就下去讓大元帥不要攻勢過猛,給予那南朝小皇帝一點苦頭吃,必要的時候,讓他撤回來!”
“嗯,去吧!”
“奴才遵命!”
隨着劉豫急急忙忙地離開後,這金人皇帝同一旁的幾個心腹大臣,忍不住地笑了起來。
或許在他們眼裡,大宋已經是盤中之物了吧?
趙構和趙樸這一對親兄弟冤家的鬥爭,在他們看來,不過是小孩子過家家罷了。
東京城,正午時分。
皇帝趙樸這才從龍牀之上睡醒了過來。
昨夜發生變故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讓他一個勁地忙着處理。
首先是罷免了幾個鎮守河內的知府的職權,將目前還支持他的李綱派系給頂上去了。
現如今,
他除了靠李綱的中立派以及上官鼎等主戰派外,投降派文官,他是一個都指望不上。
由於沒有投降派的支持,他無法動用官吏系統來推進他之前的想法,那就是改革儒家學說,推出官方版本的正統儒家學說,以及改編教材等等。
這個行動,暫時是無法進行的。
“陛下,您終於是醒了!”
“鄭和?你怎麼來了?你不是再管內務府嗎?”
“陛下,微臣再不來通知您,您的江山社稷就要被那羣亂臣賊子給篡奪了!”
“怎麼了?”
“禮部侍郎唐恪,帶着五百家奴,突襲乾坤宮,想要劫走先帝與太上皇,被高順將軍帶着人堵在了午門,現在的皇宮城牆外,已經聚攏了數萬百姓了,還有數千士子正在與禁軍僵持,企圖衝擊皇宮!”
“哦!朕知道了,你讓高順帶着人走,把先帝跟太上皇裝樣子讓出去,另外,不要告訴任何人,朕知道這件事的發生!”
“什麼?陛下,您沒糊塗吧?”
看着一臉着急的鄭和,趙樸忍不住地笑了笑,將桌案上的一張紙給了鄭和一看。
鄭和額頭上的冷汗冷不防地滴落了下來,“陛下,您確定要這樣?如果真的按照這個來,那麼東京城肯定會生靈塗炭的啊!”
“如今之計,不做出一些小的犧牲,如何引狼上鉤?”
趙樸挑了挑眉毛,笑着看着鄭和。
“陛下,既然如此,那等下微臣讓內務府將微臣剛纔來陛下寢宮的紀律給抹除!”
“嗯!你先退下吧,記住,告訴高順,不要讓他傷害無辜的百姓,百姓是無辜的,他可以殺傷士子,也可以誤殺大臣,但千萬不要對手無寸鐵的無辜百姓,揮下屠刀!”
“微臣遵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