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是完顏宗翰一直以來的決勝戰略。
相比起完顏宗望、完顏希尹而言,完顏宗翰講究的就是霸道,無論何時,都是以滅敵首要任務,完顏宗望更偏向王道,因爲他常常考慮的不是消滅敵人,也不是攻城略地,而是如何讓大金稱霸天下,而完顏希尹卻追求的是詭道,用以最小的代價去獲取最大的回報。
三人各有所長所短,但是就戰爭而言,完顏宗翰或許要稍勝一籌,完顏宗望和完顏希尹考慮就有些多,他們不僅是軍事家,同樣還是政治家,政治家考慮的東西就比較複雜一些,而完顏宗翰可是一名純純的軍事家,他的政治嗅覺一直都是他的短板,而高慶裔的左右就是彌補他政治上面的缺陷。
然而,北方打仗已經打響多日,這要是以前,大宋國內一般只有少數人會時刻關注北方戰事,通常百姓還是每日該幹什麼就幹什麼,可是現在不同了,趙楷、李奇等一干統治者,非常注重百姓的想法,他們希望打一場百姓都贊成的戰爭,而不是跟宋徽宗一樣,我要打就打,你百姓想什麼幹我屁事。
所以,在還沒有打之前,趙楷已經準備好快馬,要每時每刻將北方戰事的消息傳到東京汴梁來,讓大宋百姓都參與其中,當然,這裡面也有許多不真實的內容,比如宣揚女真人窮兇極惡,虐待漢人,視人命如草芥,總而言之,就是調動百姓的情緒。
在最初的階段,捷報是一封接着一封傳到東京來,百姓歡欣鼓舞,終於揚眉吐氣了。以前老是害怕女真人、契丹人,現在看來,我大宋男兒不弱於人嗎。
自從戰爭打響後,汴梁百姓但凡有空閒,就趕去茶肆、酒樓打聽前線戰事,主要他們是從什麼人口中得知了?就是那些文人雅士。
這第一批戰事評論家就由此誕生了。
文人嗎,就是愛說,愛表達自己的主張,畢竟這年頭讀書人還是比較少,很好忽悠。專家比較容易當。
這些文人雅士,開始了各種分析,就跟說故事一樣,百姓們也非常愛聽。
而一些有抱負、志氣的文人,開始宣傳中原大國論。
其實他們也不是吹牛,大宋王朝本就富甲天下,文明之高,無人能夠企及,要是軍事力量再強的話。那麼說是天下無敵,也沒有人會反對。
正是因爲有了這場戰爭,百姓們的生活變得更加多彩多姿,以前要是打仗。他們都是被剝削,哪裡有空去關心這些,吃飯都成問題,但是這一回。朝廷並沒有剝削哪怕一個百姓,故此,他們的生活也並沒有受到太多的影響。唯一受到的影響就是物價開始上漲。
不少商人都在這一次運動中,發了大財,也促成了一批的新的富紳出現,但是這新的一批富紳,不再是純粹的商人,更多都是有才之士,因爲他們讀過書,有文化,故此,他們若做生意,那自然有着先天的優勢,同時間,許多發明創造開始涌現出來。
其中最引人注目,莫過於汴梁一位姓賈的布商,他首次借用將水排用在織布機上面,在汴河上游打造出歷史以來首座機械化廠房,並且,他還改善了水排裝置,從而大大的提高了冶煉效率。
其實借用水力推動轉輪的機械化,在東漢時期就已經出現了,創始人名叫杜詩,他就是借用水力帶動鼓風機,整套設備就叫做“水排”,然而,這位商人更是進一步提高了這方面的技術,變得更加精細,更加符合生產規律。
這一發明,立刻就給他帶來了一萬貫的財富,因爲軍器監直接花一萬貫購買了他這一套設備,投入了馬口鐵的冶煉當中,因爲幾乎是在同時間,虞允文已經將馬口鐵應用在了箭頭上面,他發現馬口鐵打造的箭頭要更爲鋒利,並且極爲耐用,因爲尋常鐵器會生鏽,導致箭頭不是那麼的鋒利,但是馬口鐵就很好的彌補了這一缺點,一旦某種原料投入到軍事設備中,那麼這種原料必將要大量生產,所以軍器監在得知有人改良的水排裝置後,虞允文親自前去勘察,並且要求他老爹購買這一套設備。
軍器監有錢呀,一萬貫只是小意思啦。
在此之後,汴梁的商人們開始都打這水排的想法了,希望將水排用於自己的買賣上,因爲汴梁水道想當發達,這也是大宋爲什麼會建都汴梁的一個主要原因。
然而,這一股水力風潮只是剛剛開始,軍器監再得到這一項技術後,不斷的改進,又應用於戰船上面,利用齒輪的相互帶動原理,進一步改善了腳踏戰船和戰車,甚至用於地雷上面,軍器監已經研究利用齒輪發火,從而完成腳踏引爆地雷的戰略構想。
大宋時代週刊也專門發表題文,將這一股風潮定義爲“齒輪風潮”。
這名姓賈的商人,也因此名動京城,同時成爲無雙獎的最有利爭奪者,瞬間躍入京城首富行列。
雖然大宋已經參戰,但是國內還是處於迅猛上升的階段,什麼箭筒、弓弩等等的製作原料,都得到了很大的改善,這一個個進步,讓百姓對於這一場國戰是充滿了希望。
當然,他們也有擔憂的地方,那就是皇帝御駕親征,趙楷即位後,獲得天下百姓的追崇,甚至已經有人將趙楷與李世明、漢武帝等明君相比較了,換而言之,就是趙楷在大宋百姓心中,已經超過了太祖、太宗兩位開國始祖了。
所以在得知趙楷御駕親征的初期,百姓都非常擔心,覺得趙楷此舉有些冒失,偌大一個國家還需要你來管理了。
但是隨着日子一天天的過去,百姓這種顧慮漸漸變淡,因爲秦檜掌管朝政後,將整個國家打理的井井有條,一切有條不紊的進行中,當然。其中鄭逸、李綱等人也是功不可沒。
不得不說,秦檜的手段還是非常了得,關鍵他能夠獲得很多人的支持,李奇走後,汴京他是一手遮天,而且他又非常敢有作爲,不說皇帝走了,我就蕭規曹隨,他在掌政之後,提出一個非常重要的改革方案。就是普及教育,先從軍隊做起,換而言之,就是提倡軍校的重要性,並且從三司那裡申請十萬貫的軍校費用。
鄭逸明知秦檜是想借用軍校掌控軍權,但是他也沒有辦法,如今正在打仗,秦檜在這時候提出這個改革方案,是非常具有針對性的。一切都是爲戰爭做準備,我在提高軍隊素質,你若反對,豈不是耽誤戰機。只能撥款給他。
然而,秦檜的手不禁伸向了軍隊,同時也伸向了財政,他又提出擴建京城的建議。但是這一建議,立刻遭到鄭逸、李綱、毛舒的一致反對,不爲其它。就是因爲秦檜在此之前,他手下的商人購買了大量的城郊土地,而且都是一些荒地,價格極爲便宜,一旦擴建城區,那麼這些地價將會成倍增長,而且一旦大興土木,工部首當其衝,而工部又在秦檜手裡,這分明就是以公謀私。
要知道學院和醫院的建設,已經讓工部成爲一個肥的流油的部門,雖然朝廷對於這方面管控非常嚴格,但是多多少少還是能夠撈一點,畢竟工程太大了,同時也爲秦檜獲得了更多的政治支持,因爲地上的建設需要求於工部,那麼秦檜的地位自然是水漲牀高。
但是他們也不能明言,只是說前線正在打仗,人力吃緊,你這時候擴建城區,大興土木,又要耗費大量的人力,這事情都湊到一堆來了,三司也撥不出這麼多錢來,因爲你擴建城區,必須要再修建配套的防禦設施,這是需要大量的資金,鄭逸以此爲理由,死也不肯撥錢。
不過秦檜大權在握,既然提出來,他肯定要收穫回報,雙方經過一番商談後,選擇先行規劃,等戰事結束後,再來進行,他的理由也非常充沛,汴梁人口與日俱增,舊城區已經容納不了了,必須的擴建城區,杭州都在規劃擴建新城區了,身爲首都不可能落後杭州,可是秦檜那邊又偷偷將消息放出去,那麼地價還是漲了起來。
這秦檜不虧是李奇帶出來的,那見縫插針的本事,是一等一的厲害,看到打仗了,立刻想盡辦法提高軍校的地位,看到汴梁人口在增多,特別是外來人口增多,因爲到處都在打仗,西夏、西域、日本、高麗的有錢人都偷渡來到了汴京,而汴京應對這方面的策略,就是隻要你有錢有能力,我就給予你大宋子民的身份,秦檜藉機提出擴建城區的建議,爲工部謀取肥差。
其實就事論事,秦檜這兩項提議,都非常好,對於國家也是相當有利的,軍校自然就不用說了,擴建城區,一來可以造福城郊外的百姓,地價漲了,他們也會發財的,二來,朝廷也從中盈利。
但是,這裡面的政治意義太大了,秦檜在政治上面受益太大,所以李綱他們纔會強烈反對,要是財、政、軍三權都落入你手中,那我們還玩什麼,你一個人玩得了。
可是唯一能夠阻止秦檜的李奇,如今身在燕雲,鞭長莫及,所以李綱、毛舒他們只能聯合一起,對抗秦檜,而他們手中唯一的利器,就是律法,所以李綱暗中聯合毛舒、陳東等一干律法大臣,開始着手調查城郊土地、以及工部手中的工程。
雖然他們也知道秦檜這麼精明的一個人,不太可能會讓他們抓住把柄的,但是他們此舉可以很好的向秦檜施壓,讓秦檜也有所顧忌,不要太目中無人,以爲自己一手遮天。
這一日上午,大理寺坐落的俊曦橋街突然出現一行人等,約莫四五人,引起了路過百姓的主意,只見這一小撮人都是戴白,爲首的是一箇中年人和一個婦人,那婦人哭哭啼啼的,其中兩個青年人還擡着一副擔架,擔架上睡着一人,不過是用白布蓋着的,這一行人來到大理寺門前,突然全部跪倒在地。
大理寺門前的衙差見了,趕忙上去,詢問道:“你們這是作甚?”
那婦人放聲哭喊道:“各位官爺,我女兒慘死,我們希望審判官能夠爲我們討回公道。”
那衙差道:“這裡是大理寺,如果你們要告狀的話,應該去司法院,等司法院審理之後,才能來這裡。”
大理寺只有審判權,沒有調查權,除非極爲特殊的案件,一般的刑事案件,必須得去司法院備案,而且大理寺是最高審判機構,不是什麼案件都往大理寺扔,下面還有一些專門審判院。
那中年漢子卻道:“官爺說的,草民都知道,但是草民不敢去司法院,要是去了司法院,草民一家都會性命不保,只能請審判官爲草民做主。”
這話說的那衙差驚訝不已,道:“你這話怎說?”
但是這漢子卻是不答,大呼喊冤,那婦人也哭的非常兇,任憑衙差如何詢問,就是不說,嚷嚷着要見審判官。
而周圍的人是越圍越多,都好奇的指指點點,竊竊私語。
那衙差見罷,趕緊與一旁的弟兄使了一個眼色,那人立刻跑到裡面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