淮陽王鬆了一口氣,看着江夏王離開之時如秋山般冷峭的背影,還有那股久久不散的排山倒海般的壓迫感,他更是打消了要焚燬遺書的念頭。
後來,江夏郡主歸京,隨後,百里長卿幾次未奉詔秘密入京,都會去淮陽王府拜見,也會有一些無傷大雅的事請他幫忙,這些舉手之勞的小事,淮陽王都是欣然應允。
可是,百里長卿畢竟不是無聊之人,他似乎會有意無意探淮陽王的口風,追問當年之事,而後者每次都是打着哈哈一笑而過,說些不痛不癢的話,和沒心沒肺的性子倒十分契合。
淮陽王一直認爲自己在這段極其危險的關係中平衡得很好,卻不料,一切都盡數落入皇上眼中,皇上從來都不動聲色,只是沒有到要用他的時候。
也是,天底下哪有白吃的午餐呢?白白享受了這麼多年的榮祿,自然要爲君分憂。
淮陽王妃連心跳都嚇得停止了,喘息不穩,臉色煞白,“皇上要殺江夏王?”
淮陽王艱難地點點頭,從懷中摸出一個小小的紙包,那是皇上給他的東西,“皇上要我把收藏有林靜恩遺書的消息告訴江夏王,他必定會赴京城找我,屆時在他酒水中下藥。”
“這是什麼藥?”淮陽王妃心驚肉跳。
淮陽王一聲長嘆,“三日斷腸散,皇上倒是考慮得周全,這包藥服下之後不會馬上見效,三天之後纔會發作,神仙難救。”
天啦!淮陽王妃倒吸了一口涼氣,如今的百里長卿,可不是當年那個少不更事的張揚少年了。
他手中可有三十萬雄師啊,而且聽說阿賽國大捷在即,他的功勳必定更上一層樓,還有,他的妹妹貴爲東宮太子妃,極得太子寵愛,又孕育了太子子嗣,這樣的人物,豈是能夠隨意動的?
若不是當年她多事,拿走了林靜恩的遺書,豈會有今日之禍?
淮陽王妃當然無數次後悔過,可世上什麼都有,就是沒有後悔藥。
她忍受着良心的折磨,對好友留下的一雙兒女不聞不問,也懂得自我安慰,百里長卿血氣方剛,若是知曉爹孃慘死的真相,衝動之下找皇上覆仇,又怎麼會有今日如日中天的成就?
這樣一想,淮陽王妃心裡就好受多了,甚至感謝自己,隱瞞了林靜恩的遺書。
不過,這充其量只是他的自我安慰,江夏王未必會這麼想,淮陽王妃的手都在顫抖,憂心忡忡道:“王爺,若是真下了手,捲入了江夏王的命案,我們淮陽王府恐怕也沒有安寧日子過了。”
淮陽王何嘗不知?顯然,江夏王對皇上已經有所防範,所以皇上找不到下手的機會,如今把他揪出來,無非是利用江夏王對他的信任,乘機除掉江夏王,皇上倒是考慮得滴水不漏。
就算江夏王的毒三天之後才發作,可他畢竟是東瀾舉足輕重的人物,他的死必定引起軒然大波。
還有,江夏王的妹妹,既然能讓素來不近女色的太子對她情有獨鍾,自然也非池中之物,唯一的哥哥死於非命,必定徹查,屆時淮陽王府恐怕難逃干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