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尚書也好,自己也好,都算得上老謀深算的人精,可面對這個三十出頭的年輕男子,竟然都有種力不從心的感覺。
他們多年練就出來的城府,八面玲瓏的本事,在這個年輕男子面前,竟然這麼不堪一擊?
百里長卿似乎並沒有在意淮陽王在想什麼,他的大手繼續在茶几上緩緩遊移,身體漸漸散發出令人不寒而慄的霸氣,彷彿他手下的不是方寸之間的茶几,而是廣袤無邊的戰地,他在運籌帷幄,天下局勢,盡在掌控之中。
淮陽王心底越發駭然,他忽然發現,面對長卿的時候,他竟然比面對皇上的時候更加驚恐,更加惶懼。
一種噬骨的寒冷從四面八方圍來,將他包裹其中,彷彿置身冰山,冷意刺骨。
而面前的這個年輕男人,就是冰山的締造者,淮陽王張了張口,卻發現嗓子彷彿被人堵住了一樣,什麼也說不出來。
“世叔怎麼了?”百里長卿似乎全然不知道他給這個世叔造成的巨大壓力,眼神透着無邊無際的黑暗。
淮陽王的瞳孔驀然張大,脫口而出,“酒裡有毒。”
百里長卿聞言,絲毫不意外,眼眸掠過一道清冷的寒光,“世叔想毒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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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王爺從淮陽王府出來,楚曜心下了然,“王爺放過了他?”
百里長卿冷冷一笑,“總算是家父生前至交,如無必要,本王不想殺他。”
“他這些年的表現可足以讓人齒冷,王爺實在太過念及舊情了。”楚曜面色冷峭,這個時候,淮陽王突然傳信給王爺,足以引起王爺的警覺,而且來到淮陽王府的時候,他們就清楚地察覺這裡被人監視了,淮陽王絕對有問題。
果然如此,淮陽王爲了自保,毫不猶豫地犧牲別人已經是輕車熟路,手到擒來。
淮陽王一定想不到,他看似若無其事背後的陰謀和算計,已經盡數落入王爺的眼中,只要他遲一瞬開口,王爺的利劍就會穿透他的脖子,送他去見閻羅王。
“淮陽王老謀深算,明哲保身,末將認爲他私藏夫人遺書這麼多年,恐怕也是擔心王爺將來有朝一日出人頭地,他可以以保管遺書之功,成騎牆之勢。”
江夏王森冷的鐵靴忽然停頓,脣邊的笑容很深,“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他雖有私心,但臨陣收手,也算罪不至死,本王容得下他這點私心。”
王爺的話讓楚曜大爲震撼,跟隨王爺多年,王爺的高瞻遠矚,深謀遠慮,爲他開展了一副遼闊的畫卷。
世上怎麼會有這樣的男人?無論怎樣的風雲變幻,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哪怕是極地苦寒,生死絕境,命懸一線,屠刀懸頸之時,王爺臉上從來都是從容而冷靜,不見絲毫擔憂與畏懼,楚曜有時覺得,哪怕是令人熱血沸騰的壯麗河山,也不及王爺在他心中的偉岸風采。
他楚曜出身貴族世家,留在京中也會有遠大前程,但他願意跟隨這樣的男人,終其一生,無怨無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