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老爺子每天都有許多異想天開的玩法,每樣都妙趣橫生,連百里雪這種生性活潑的鬼靈精都自嘆不如,和他相處的時間越長,越發覺得和他毫無年齡的代溝。
這日天高雲淡,百里雪親自煮了茶,奚老爺子喝了一口,就品出了師承,“你這手藝是跟着伏鶴那個老傢伙學的吧?”
百里雪挑眉,“不錯,不會又不行吧?”
“馬馬虎虎!”奚老爺子又抿了幾口,忽道:“不過,你昨天才練了十七遍冥思吐納功法。”
百里雪臉上掛不住了,狡辯道:“不對,明明是二十遍。”
“沒人能在老頭子我面前說謊。”奚老爺子笑得像只得意的狐狸,“論起偷工減料這種把戲,我可是開山鼻祖。”
百里雪臉上又露出討好的笑容,可憐兮兮道:“我如今懷了身孕,受不得累,您老人家就睜隻眼閉隻眼,高擡貴手,好不好?”
“別拿身孕說事。”奚老爺子一本正經道:“你只有突破了冥思吐納功法第一層境,我們才能離開這裡,去蓬萊仙島。”
和奚老爺子在一起時間長了,百里雪臉皮也變得越來越厚,謊言被拆穿,只聳了聳肩,大言不慚道:“我喜歡這裡,多住一段時日,也挺好的。”
奚老爺子忽然笑嘻嘻地靠近一步,“練功的進展這麼慢,是不是因爲有捨不得的人?”
百里雪一驚,立即矢口否認,“沒有,我就是可能也許大概容易累。”
“還裝?”奚老爺子很鄙夷道:“真是搞不懂你們這些年輕人,最喜歡玩口是心非言不由衷的把戲。”
眼前的奚老爺子,明明萍水相逢,卻讓百里雪有種莫名的親切,彷彿久別重逢的親人。
此刻,百里雪心中複雜難辨,“我一直以爲他是真心愛我的,可我最近突然發現,他瞞了我很多事,我開始懷疑,我之前是不是一直生活在虛幻的假象之中?”
“這些事,很重要嗎?”看着這個年輕的小女娃臉上的哀傷,奚老爺子難得地沒有開玩笑。
殺父逼母,仇怨難消,不共戴天,血之玲瓏,七葉木槿,無論哪一樣,恐怕此生都難以釋懷,百里雪靠在奚老爺子特意爲她做的軟靠墊上,茫然地看向湛藍的天空。
奚老爺子對百里雪來說如忘年交,許久,她從嫣紅的朱脣吐出一句話,“很重要,沒有一件我能夠釋懷,如果在嫁給他之前,我就知道這些事,我絕對絕對絕對不會嫁給他。”
“你一連用了三個”絕對“。”奚老爺子瞭然地點點頭,“你認爲他欺騙了你?”
“算是吧。”百里雪垂下眉眼,“所以,我無法再面對他。”
信任這種東西,一旦產生缺口,接下來便是摧枯拉朽的崩塌與潰敗,她很難想象,以後他對自己的寵溺,縱容,疼愛,呵護,關心,背後是不是也藏着不可告人的目的?
總之,她已經無法再輕易相信這個男人。
“你已經有了孩子,以後準備怎麼辦?”奚老爺子彷彿很理解百里雪的困境,不過並沒有沉浸在她的悲傷之中,而是指向了未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