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中,王野看到了一個非常高挑的女子身影,至少在一米八五以上,比起自己都要高上少許,在漆黑的臥室中顯得異常挺拔。
而隨着對方開口,那漆黑的人影變得朦朦朧朧,模糊不清。
馬里蘭?
聽到對方自報家門的時候,王野錯愕間還以爲這是某個被長門慣壞了的丫頭在惡作劇。
但下一個瞬間,他就意識到面前的是真貨。
因爲在魔眼之中,看到地竟然是一片虛無,沒有一絲一毫的生物信號,彷彿她只是一個投影幻象,但理所當然一個幻象是不會開口說話,更不會輕描淡寫地把玩着牀頭的掌機。
王野的魔眼雖然不是神器,卻也是幾經強化的上等貨色,想要瞞過魔眼的掃描,單憑鎮守府的小丫頭們是絕無可能。
只不過,既然是真貨來了,問題就比較嚴重了。
王野在第一時間就將火種燃燒到極限,逍遙法外模塊也蓄勢待發。
雖然馬里蘭的開場白顯得溫和而客氣,但王野並不覺得她這大半夜跑到人家裡來,是懷着善意而來。尤其是聯繫到此時長門正在她的總部大殺特殺,組織高層卻對長門各種縱容……那麼馬里蘭跑到長門的老家來是想要幹什麼,用膝蓋都能猜出來。
“沒必要這麼緊張,如果我想放手殺人,趁你和制裁者宮先生在庭院外大打出手的時候就會動手了,這座鎮守府雖然戒備森嚴,但我要在裡面殺幾個人,讓長門痛不欲生……還做得到。”
王野冷笑:“別說得自己那麼仁義無雙,你在這裡殺人的確不難,但你敢動手,就要做好把屍體留在這裡的準備。你應該沒這個膽量。”
“的確,在這個地方動手地話,就算是我也很可能要戰死當場。風險和收益不成比例,所以我還沒蠢到那個地步。你完全可以將武器放下,我只是來找你談談。”
“找我?”王野問道,“你不會是想說,咱們雙方無冤無仇,沒必要爲了一個長門而交惡吧?”
馬里蘭大方地點了點頭:“就是這個意思,你既然說得出來,應該是之前就曾經考慮過這個問題,那麼你的答案是什麼呢?”
王野暗暗皺了下眉頭,這個傢伙的言辭節奏好快,完全沒有客套,繞開了所有的虛話直奔主題。而且雖然語氣溫和,卻透出一股咄咄逼人的緊迫感……比起長門,馬里蘭無疑更顯得精幹務實,哪怕只是通過這幾句對話,王野也覺得這樣的人……其實更適合做一個組織的領袖。
馬里蘭猜得沒錯,王野其實很早前就思考過這樣一個問題:他到底是爲了什麼,才和馬里蘭、科羅拉多等人打得昏天黑地啊?雙方又沒有不共戴天之仇,難得同爲野生種,和平共處不好麼?何況自己是精壯男丁,馬里蘭那邊又是妹子居多,何必打生打死,大家一起解鎖姿勢,共促愉悅不好嗎?
與馬里蘭等人的敵對立場,完全是來自長門,但仔細想想,他和長門的交情還沒好到要這麼同生共死吧?
“老實說呢,我的確沒有必須和你交惡的理由,但世上的事情講究一個緣分……”
馬里蘭打斷道:“那麼你我今日見面,又何嘗不是緣分?過來我這邊吧,我從科羅拉多那裡瞭解到你的事情後,就很想要和你聯手了。比起這座故步自封的鎮守府,我這邊更適合你。”
“比如呢?”
馬里蘭笑道:“比如第一,我掌控的資源量遠勝於長門。她只是繼承了孫澤的遺產,在櫻島這小國耕耘。我卻在自由聯盟、歌凱乃至華夏共和國均植根了自己的勢力,發展至今,無論是資金,還是稀有元素,我都在長門之上。”
“但同樣也存在組織過於龐大,資源難以迅速調配的問題吧?”
馬里蘭大方地承認:“沒錯,比起長門這種家天下的經營模式,我的組織執行效率會低一些,但規模優勢確實存在。長門的效率雖然高,但規模所限,她力不能及的地方有很多,但我就不同了……其次,咱們的理念更爲相近,共處的話應該會比較愉快。”
“理念相近?”王野失笑,“你是個志願解放天下野生種的野心家,我卻沒興趣管其他人的死活。”
馬里蘭說道:“沒有人是天生的野心家,我最初也只是個普通人,是點燃火種以後的經歷讓我萌生了野心。最開始,我和你一樣,不求什麼榮華富貴和顯赫名聲,只求個人的自在。然而在當下世界,若不能真正改變野生種的境遇,我們又哪裡能有自在可言?這一點,正和軍情局打交道的你應該深有體會。所以最終我選擇站出來,與天下追求自由的人一道,努力建立一個能讓野生種得到自在的世界。當然,我不奢求每一個人都和我有同樣的想法,都能站出來和世界爲敵,但是毫無疑問,追求自由的共性,讓我們更適合成爲同伴而非對手。還是說,你比較喜歡長門那種,空有絕世天賦,卻浪費在不知所謂的事情上,憑空給自己增添一堆牽累的人做同伴?來我這邊吧王野,這裡纔是適合你的地方。”
王野沉吟起來。
不可否認,馬里蘭說的話着實富有煽動性。
他在通海星與長門相識以後,彼此緣分深厚,性情相投,又搭檔作戰,好感度漲得飛快。但是到了櫻島以後,長門卻展示出了另一面。不同於孫怡的另一面,雖然她平日裡言談間仍顯得飛揚跳脫,可這座龐大的鎮守府卻像鐐銬一般桎梏住了她。
老實說,王野並不欣賞這樣的長門,若非先前的交情,以及嶽馨瑤的迫切需求,他纔不會牽扯到這個鎮守府的事情中。小蘿莉們雖然可愛,但麻煩事也太多了。
反而是馬里蘭……王野並不反感和野心家打交道,以爲他們爲了自己的野心,有時候會特別特別好說話。
而就在王野沉吟思索的時候,馬里蘭又開口了。
“當然,對你來說,要立刻拋下和長門的交情,轉投到敵方陣營,還欠缺一個契機。所以,這個給你,自己看吧。”
馬里蘭說着,丟來一隻灰色的,花生粒大小的圓球。
那是專門針對超級戰士設計地,經實體加密過的數據信息,王野接過圓球,以腦內芯片嘗試讀取,然後就看到了一份驚人的資料。
資料的來源是朝日鎮守府的參謀部,是一份詳細的作戰計劃書。
計劃書是應長門本人的要求,由鎮守府參謀部的若干精銳共同完成。作戰目標,是爲了擊倒一個二星等級,可能擁有多個火種,多種等級特長,以及海量模塊的超級戰士。
資料顯示,長門提出的作戰需求非常奇怪,因爲這樣的對手在理論上根本不會存在。
超級戰士的火種只能有一個,等級特長更是唯一且不可變,這是自超級戰士誕生以來就不曾動搖的規律。長門這樣的假設在參謀部看來根本毫無意義,若非提出要求的人是長門,她們纔不會據此制定作戰計劃。
但是在王野看來,這無非是長門把自己當做了假想敵!
除了自己,天底下哪還有第二個擁有多個火種,多種等級特長的超級戰士,而且連星級都完全吻合!
王野並不懷疑情報的真僞,因爲在長門提出的關於假想敵的諸多描述中,有相當多的細節是隻有並肩作戰過的兩人才知道……除了長門,恐怕不會再有誰能提出這麼針對性的作戰計劃需求了,只是,理由呢?
“理由很簡單。”馬里蘭看出了王野的問題,說道,“因爲你們都是孫澤的弟子,而你偏偏還是她的師弟。對於一向自詡孫澤關門弟子的她來說,你的存在太礙眼了。而且,在孫澤拋棄長門以後,一直以來都有個傳說,孫澤並沒有將自己真正寶貴的遺產留給長門,而是交給了下一位弟子。長門之前從來不相信孫澤還有其他弟子,結果你就出現了……”
“所以我就莫名其妙地懷璧其罪了?”王野笑了笑,“如果你說的沒錯,這的確是個解釋得通的理由,但事關重大,我不可能就這麼信任你。尤其考慮到你現在的處境,正急需在這個固若雞湯的鎮守府打開局面,那麼很可能針對我進行陰謀設計。”
馬里蘭非常坦然地說道:“沒錯,只要你肯幫我,我就能輕易搗毀這座鎮守府,讓長門淪爲喪家之犬,再也沒有資格與我爲敵。但是我不會輕視你的智商,拿一份憑空杜撰的栽贓材料出來。你想要求證的話,就儘管求證吧。”
“好,稍等片刻。”
說着,王野直接用通訊終端給長門發去了通訊。
只用了幾秒鐘,通訊就接通了。
不待長門開口,王野直接將問題拋了出去:“剛剛馬里蘭來找我,給我看了一份資料,上面顯示你以我爲假想敵,制定了一份作戰方案,這件事是真的嗎?”
終端另一邊沉默了很久。
“啊,沒錯,是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