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5針鋒相對
陳槐也是服了小皇帝這倒黴催的屬性,明明是個根正苗紅的少年天子,生生被沈皇后給帶溝裡,一直到現在纔有點兒轉運的架式,和錢宮女春風一度衣裳還沒來得及換呢,就讓劉太后派了烏泱泱一堆人宮女太監堵到門口。
打臉啪啪的,連他都覺得疼。
劉太后卻不知作的哪門子妖,和老皇帝一塊兒的時候各種賢良淑德,換小皇帝登基就各種指手劃腳,各種不順眼。
讓一幫子下人堵自家兒子房門口,也虧她做得出來。
這要不是他盡忠職守,把人全堵外頭,就仁壽宮這幫人這氣勢不像是來抓錢宮女的,倒像是來捉那個啥在牀,掃平長樂宮的。
說她們是女官,還真把自己當成官了?
連前朝的大臣也沒說真敢和皇帝當面鑼對面鼓地幹起來,大不了你來我往把鋒芒全收在奏摺裡順到皇帝面前,她們倒是光明磊落直接鬧到皇帝跟前。弄的一時間陳槐不知道是該佩服她們大無畏的精神好,還是憂心她們那可憐巴巴的智商。
這一兩年內務府逐漸蝕食六局二十四司,這幫子女官難道還看不出來皇帝的意思,還作死地往前湊!
烏泱泱一堆人堵門口等了半天,才聽皇帝在裡面陰沉着聲音道:“叫她們在外面候着,先進來服侍朕更衣。”
別人陳槐是不知道,他在皇帝身邊可算曆史悠久,皇帝一撅屁股他都知道要拉什麼屎,一聽這低沉磁性的嗓音就知道是氣大發了。
果然進去就見皇帝坐在外間的美人榻邊,一頭黑髮披散着,龍顏只比頭髮更黑,眉毛都快擰成一道。
陳槐帶進七八個宮女太監,井然有序地分列兩排,鴉雀無聲,都跟沒瞧見屋裡的杯盤狼籍,凌亂不堪一樣。
“怎麼回事?”蕭衍沒好氣的問,一大早的好心情都被破壞了。
陳槐掃了眼,皇帝坐在外間的美人榻上,裡間屋窸窸窣窣的倒傳出來換衣裳的聲音,想也知道是那位錢宮女了。早在進屋時,他已經四下打量個大概,桌案下方的地上星星點點的血跡,想是皇帝終於雄起,得償所願,和他昨晚趴牆角得來的結論是一樣的。
他微斂心神,道:“最高尚宮和宮正司同來,便是爲了查驗錢宮女是否……爲處|子之身,若是便可繼續留在長樂宮做御前宮女,若不是便請陛下許以名份,安置在後宮。”
蕭衍一聽立馬就炸了,五官都有些挪位:
“帝宮裡的事,什麼時候輪到小小的尚宮,宮正來管?真是不知所謂,都給朕攆出去!”
陳槐得了令,剛抻脖子要喊外面幾個身體力壯的太監攆人,就聽門外微微沙啞的女聲提高了聲音道:“微臣仁壽宮宮令女官,奉太后懿旨,依宮規查驗錢宮女形狀,還望陛下恩准。”
蕭衍怒極反笑,這又是太后懿旨,又是宮規,一樁樁一件件就往他腦袋上壓,堵他這些話不知在這些人腦子裡過多少遍了吧?
但凡和皇帝對抗,不管是前朝還是後宮這些男臣女官都跟打了雞血似的,那叫一個亢奮,好像不和皇帝吵的官就不是好官,不吵到挨板子的就不叫清官似的!
大度不願和他們計較,他們還真當他好欺負呢?
錢氏本就是後宮妃嬪,因罪被貶宮女,如果換了個正常的皇帝,她早就該非完璧之身,太后找人驗身,根本就是打從一開始就預計到了結果,想將錢氏趕出長樂宮,
可是,如果昨晚他沒有難得硬氣一把,和錢氏真刀實槍來那麼一回,這場鬧劇又要如何收場?
一個處|子妃嬪,冰清玉潔的小宮女?!
是不是嫌私下裡傳他的那些謠言還不夠豐富,在這兒爲廣大人民羣衆添磚加瓦,無私貢獻呢?
他越氣越笑,屋內的氣氛頓時降到冰點,一個個宮女太監浸浸着腦袋恨不得曲線插進地縫裡。
陳槐肝顫地表示,咱笑不好能不笑嗎,忒特麼滲人了!
“你還站這兒幹嘛,是想讓朕親自出去趕人?”蕭衍斜着眼睛瞥了一眼陳槐。
陳槐激靈打了個寒顫,大踏步往外就走,一邊走一邊喊人:“快來人,將人請出長樂宮。”
仁壽宮宮令女官雖說是太后心腹,卻也不敢當真和皇帝鬧掰了,別說到時候人家母子倆手拉手一和好就把她給賣了,就是真僵到冰點,她也不願意做炮灰擋前面,所以陳槐象徵性的往外一趕,她也就象徵性地掙扎兩下,就溜溜跑回了仁壽宮。
正所謂人生如戲,全靠演技,真舞刀弄槍的實戰起來,還是要靠上面的貴人主子。這點,他們一色兒門清。
蕭衍把人攆走了氣也還是沒消,更個衣那張臉也幾乎沉到了胸口。
誰也沒料到仁壽宮的女官不久便去而復返,又奉了太后口諭,請皇帝過去敘話。
“朕政務繁忙,改天吧。”蕭衍一口就給駁了。
那女官走的倒也麻利,沒半句多作的廢話,結果不到一盞茶的功夫又回來了:
“太后說,若陛下無暇,太后便親自過來見見……自己兒子。”
蕭衍算看明白了,太后這是鐵了心和他對上,不達目的誓不罷休了。
“既然太后這般想見朕,朕便不去處理那些政務也要去拜見太后,又怎敢勞她老人家辛苦。”他淡淡的笑,直將女官瞧的心裡嗖嗖冒涼風。“你回去稟告太后,朕下午過去,請太后稍待片刻。”
女官左一趟右一趟跑的也是夠夠的了,一聽皇帝給了準話,樂顛顛地就走了。
總算是將來人打發走了,蕭衍再懶的壓制怒氣,一腳就把架洗臉盆子的木架給踢倒在地,四分五裂。
這時候裝不存在的沈如意也不得不伸頭了。若說她願意在哪裡,肯定是長樂宮,這裡就受皇帝一個人搓磨就夠,尤其昨晚之後,小皇帝態度突變,以後她的待遇指不定提升多少;可到了後宮進了那羣狼的嘴邊,就又是一場避無可避的廝殺了。
不過這些和得罪太后比起來,又都不算什麼大不了的難事,她只怕惹惱了太后,太后根本都不用點頭,下面就已經有人忍不住要弄死她了。
防不勝防。
“陛下,別爲我傷了陛下與太后母子間的情份,還是我搬出去吧。”沈如意久違地擺出溫良恭儉讓的姿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