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96平地一聲雷
沈如意被灌了不知多少酒,早上起來腳下仍有些虛浮,胃裡難受的緊,一張小臉還未來得及塗脂抹粉,眼下掛着濃濃的黑眼圈,形容憔悴。
她說這話原是順勢下臺階,給皇帝表個態,意思也是別讓皇帝再作了,真跟太后鬧僵起來,雖則這對母子指不定有多深層次的矛盾,但這一次起因卻是因爲她這個宮中異數,指不定太后柿子挑軟的捏,把她給記恨上了。
神仙打架,遭殃的卻是她這個小鬼。
她這身份就敏感,本就是妃嬪出身,現如今卻掛個宮女的名頭在御前行走,便是他們清清白白還憑地掀起三尺浪呢,更何況現在他們不那麼清白。這事兒好說不好聽,往小了說是章和帝年輕率性不靠譜,往大了說就是穢|亂宮廷,無視祖宗家法。
太后這一次可算是叨住了理,佔到了上風,這事擺誰面前,也只能說句皇帝不識大體,太后遵紀守法,是大晉朝好太后。
可是沈如意能想明白的事,皇帝又怎麼會不明白?
蕭衍心裡比誰都明鏡似的,可他捨不得啊。
久旱逢甘露,終於盼着了雨,哪怕只是毛毛細雨,那也是彌足珍貴。
昨晚算不得真正意義上的顛龍倒鳳,沒快活多久就有些支撐不住,但好歹他一竿進洞,已經是跨時代的進步。他激動的全身發抖了好麼!
結果,他這才春風一度,立馬太后就派了烏泱泱一堆人堵他房門口,他氣的卻不只是到嘴的肥肉讓人生拽了出去,他根本就懷疑太后是不是在長樂宮放了眼線,才能他這邊一有動作那邊就行動上了。
他可以容忍太后扯他後腿,對他各種看不慣,但他絕不容許有人公然在長樂宮,他眼皮子底下放眼線插釘子。
如果他連長樂宮這一堆一塊兒都守不住,他的秘密或者說他的小命都有可能攤在光天化日之下。
當然,他不排除他就是倒黴催的,太后趕巧了今早上給他堵個正着,但是哪怕有一絲的可能,他也絕對不會放縱。
“陳槐,去查一查誰將消息漏給仁壽宮,杖斃。”蕭衍滿身戾氣。
陳槐:合該杖斃。
把整個長樂宮難得和諧愉悅的氣氛都給搞垮了,好不容易皇帝在與大臣並不持久的拉鋸戰中,皇帝靠着天時地利佔了小小的上風,還沒得瑟夠,得了個美人,吧唧到嘴裡纔剛嚐點兒甜頭,就讓人冷不防伸出毒手連招呼也不打就給扯走了,正是福無雙至禍不單行。
他家皇帝再倒黴催的也是皇帝,催大發了向下蔓延就是他們這幫子成天跟在身後的宮人,也不知是哪個不開眼的給皇帝找晦氣,是怕自己命太長,浪費國家的糧食嗎?
皇帝坐榻上生悶氣,屋裡一干人就跟着幹站。
滿屋子酒氣,但皇帝不走,誰了不敢開窗子放風打掃,萬一風大吹着了皇帝,灰大嗆着了皇帝,再不濟來回走動的人影兒晃花了皇帝的眼,哪條哪款的罪他們也受不起。
沈如意死了這些回,別的還差些,貫會趨吉避凶,皇帝正在氣頭上,她是半點兒頭也不帶冒的。
不只不冒頭,她縮着脖子努力降低存在感,但是架不住生理需求,餓着半拉肚子被皇帝按到椅子上灌了不知多少酒,早上過去了大半,眼瞅着陽光灑進屋子裡都有些晃眼了,她這肚子就先挺不住咕嚕嚕叫了起來。
蕭衍氣是消去了大半,奈何前朝後宮待收拾的人太多,腦內排兵佈陣,圈圈點點廝殺正激烈,突然聽到這麼一聲,當下就皺了皺眉:“誰?”
滿臉的不耐煩,在看到沈如意那一刻煙消雲散,他上一眼下一眼看了她半晌,衝着她露出陰測測的一抹笑。
“陛下饒命啊。”沈如意撲通一聲跪到地上,她在御前失儀沒害怕,倒讓他這一笑好懸給嚇尿了。
蕭衍卻是豁然開朗,臉上笑成一朵花一般,召來陳槐:“給朕擬旨,宮女錢氏青青秀外慧中,溫恭淑慎,體貼朕心,擢升正一品淑妃,即刻昭告天下。”
頓時屋內一片死寂,十來雙眼睛不可思議地望向了沈如意。
長樂宮長眼睛的都看得出來皇帝與錢宮女這位曖昧不清的關係,也知道這是位遲早會飛回枝頭坐鳳凰的,但是哪個也沒料到這一飛卻不是普通的小樹枝,簡直算得上一飛沖天了。
從宮女到淑妃的華麗轉身啊,要不要這麼眩目,閃瞎了他們的狗眼!
章和帝是頂不愛封位的,連正二品嬪位那幾個都是有了孩子之後才晉的位,正一品夫人位貴淑德賢,除了董貴妃名下有大皇子傍身佔了一位,其它三妃自他登基起就一向空缺。
宮裡上上下下都認準了正一品夫人位就是給有了皇子的妃嬪預備的,除非生了兒子,這輩子頂天也就是正二品。誰也料不到一個被死了的趙賢妃打壓,被皇帝打壓的錢宮女,居然在無子的情況下一躍成爲夫人,且位份僅在董貴妃之下。
皇帝這話說出來,就好比平地一聲雷,可以想見聖旨傳下去時,後宮又是怎樣哀鴻遍野的慘狀。
“陛下……饒命啊。”沈如意欲哭無淚,特麼的她一次次活着容易嗎,老天爺算計她還不夠,皇帝還算計她。
趙氏不過封了個昭儀,就跟捅了所有人的心肝脾肺腎似的,她這一次把皇帝也給睡了,而且還睥睨衆妃封了個夫人,他是嫌她牀上技術不好,想借那些個妃嬪的手了結了她嗎?
“這是好事,你害怕什麼。”蕭衍笑眯眯地上前一把扶起沈如意,“她們不是愛算計嗎?朕就讓你站在高位,她們算計你也要考慮考慮,值不值得,又有幾分勝算。你想想,你有權有勢,又有幾個近得了你身?總好過你做個才人美人的,手拿把掐就把你弄死了。”
他抓着她的手就往嘴邊送,親了親。
“朕好不容易找了你這麼一個可人兒,你可得好好活着呢。”
衆人一陣惡寒,這倆貨敢不敢關起門來自己個兒嗨?這滿屋子酒味就夠膈應人的了,再這麼人爲起膩,他們可真要把持不住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