孤月懸空,水波盈盈,一對璧人一雙剪影,明明是月下良辰美景深情,可偌大的院落安靜的只有清風拂過柳葉的聲音,那聲音似有似無,根本掩蓋不住絲絲嗚咽。
他們兩人站了許久不動一下,忽然嶽瀟瀟悶哼一聲蹲了下來,餓了一天,氣了一晚上,再加上哭到現在,胃像針扎一樣地疼。
她手緊緊的按着腹部,蜷縮起身子,真是禍不單行,自打進了封都她就沒舒坦過,難道是她真的不適合封都?她一邊自嘲一邊起身,可是竟然疼得直不起腰。
就在此時一雙雪白的軟靴出現在她眼前,無論走多少路,這雙軟靴永遠這麼白,爲什麼不沾灰呢?來不及思索,她人已經被趙言成打橫抱起,她驚訝但沒有反抗,不知是無力還是不想。
趙言成抱着她大步流星的向前走,而她則安靜的靠在他肩頭,強忍着胃痛一聲不吭,眉頭擰成了麻花狀。
“做夢。”
“什,什麼?”
他突然開口,令岳瀟瀟不知所云。
“恩、怨、兩、清,各、不、相、欠!你那是做夢!”他很費力氣的說出那幾個字,她甚至能聽到他咬牙切齒的聲音。
“你說,做夢就,是做夢了!”她強辯,可是胃疼的沒什麼氣勢。
“除非你把冰霜還給我,否則你一輩子也別想兩清!”
“你……”她禁不住抖了一下,心臟猛得收緊,一抽一抽的痛,幾乎是咬着脣擠出聲音:“你非要逼我嗎?一點念想都不留。”
“是你在逼我,只要,你現在拿出來,我,立刻送你走。”
趙言成說着低下頭,沒有看嶽瀟瀟的臉而是凝視着她的懷裡,那瓶冰霜應該就在裡面吧,只要她肯拿出來,他,真的就會放她走嗎?
真的就能放手了嗎?
嶽瀟瀟聞言下意識的側了一下身,用手不着痕跡的擋着趙言成的視線,那瓶冰霜一直在她懷裡,她要拿出來嗎?她能拿出來嗎?
她,捨得拿出來嗎?
“沒帶嗎?”
“我……”
她很想辯解,她帶了,一直帶着,從來沒有離開過她的懷裡,但是如果說了就要拿出來,所以她只能默認,這讓她有點難過,他會不會就此誤解她,可是事已至此誤不誤解已經沒有意義了。
於是,她悽然一笑,道:“是,沒帶。”
“沒關係,你可以回去再給我。”他收回視線,語氣裡聽不出悲喜,只是好像沒有剛纔那般沉重了。
“趙言成!你別欺人太甚!”
他竟然可以說的這麼輕鬆,難道他真得想要回他的承諾?這讓她莫名氣氛,難以壓抑,給不起就不要給!給了就別要回去!明明是她自己捨不得,現在她卻一定要怪罪在別人的身上,只是她此刻似乎並沒有察覺,也早把自己之前說的話忘得一乾二淨了,恩怨兩清這種決絕的話究竟是誰說的?
“呵呵,我怎麼欺人太甚了?”
趙言成見狀忍不住輕笑出聲,心裡頓時痛快了許多,她這個口是心非的女人,不但折磨他還折磨她自己,殺敵一千自損七百,這真真是讓他又愛又恨,不逗逗她,怎能消他心頭氣?
“就算我欺人太甚,你奈我何?動手?就憑現在的你恐怕辦不到……嘶!你又掐人!”
“動手就動手!你自己要求的,我沒理由不滿足!真沒見過你這麼犯賤的!”
“你當我捨不得打你是不是?”
“你打啊,把我也打的吐血!我又不是你什麼人!你有什麼捨不得的!”
“不是我的什麼人,你很遺憾?”
“你太自戀了吧!你……”
嶽瀟瀟怒目而視,卻發現趙言成不知從何時開始已經恢復了原來的神色,哪裡還有半點生氣的模樣?他那嘴角噙着的笑從何而來?他眸中得意由何而發?她一時想不通所以無語了,他們剛剛不是一直在吵架嗎?甚至已經到了決裂的地步,怎麼一眨眼就變了呢,好像打情罵俏一般!
“我什麼我?生氣也要吃飯啊!以後再不吃飯,看我,怎麼收拾你。”
趙言成的視線突然從嶽瀟瀟臉上移開,手臂用力將她抱得更緊,卻沒在看她,讓她好生好奇。他這人怎麼翻臉和翻書一樣快?他知道她沒吃飯?他不是一直陪着趙紫珞的嘛……想到這名字,心裡又是一陣抽痛,不禁長嘆一聲。
“怎麼了?胃疼的厲害嗎?”
嶽瀟瀟搖搖頭,將臉埋入他胸口悶悶的問道:“你什麼不放手?我,不值得你,你,有更好的……”
“捨不得。”
捨不得?
原來他也捨不得,原來她們都捨不得放手,她鼻子酸酸的,眼睛又溼了,緊緊貼着他胸口的衣襟,低低嗚咽,淚水浸透衣衫印在他胸口,溫溫熱熱的,亦如他的心。
“別哭,我捨不得你哭。”
他的聲音透着心疼讓她哭得更大聲,趙言成,別對我這麼好我已經捨不得放手了,你再這樣對我就更加無法放手,可是,我必須放手啊不能害你,不能,老天啊,你爲什麼如此殘忍,爲什麼要讓我遇到他?
爲什麼遇到了,卻,不能擁有。
趙言成不知道嶽瀟瀟爲什麼哭泣,他以爲她覺得委屈了,所以趕忙停下來,抱着她坐在花園裡的石凳上,手忙腳亂的擦着她的眼淚,聞言軟語的哄着:“瀟瀟,別哭了,是我不好,你哪裡疼?別哭了好不好,我,以後不會……”
嶽瀟瀟伸手按在他脣上,她想說,不是你的錯,可是卻哽咽的說不出話,只能將頭埋得更深,瘦弱的身體在他懷中抖成一團,胸口劇烈的起伏,看起來非常難受。
趙言成越看越心,滿臉焦急,這是嶽瀟瀟第一次在他面前爲了他哭,而且哭得如此厲害,他握住她的手輕輕的吻,將她從懷裡拉起來,見她滿臉淚痕,擰着眉恐嚇道:“我錯了,瀟瀟,別哭了,再哭,再哭我就親你了。”
嶽瀟瀟撲哧一聲破涕爲,他這的確算是恐嚇,但是也太沒有威力了,而且他那個表情明明就是在求乞,她連哭帶笑的剛要說話,他便湊了過來,吻上了她的眼角,她急忙推他,不滿意的問道:“你,幹什麼?我,我都不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