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花飛揚。
海浪拍打着紫竹林沙灘。
天空中好象有海燕飛來,漸漸的那海燕變得大了,隨着浪花落到了沙灘邊,這竟是兩個人半空如飛仙過境一般掠來,落在了岩石上。
白雲飛正要開口說話,黑衣人卻反而先說道:“別開口說話,你中了失心茶的劇毒,越說話毒性就蔓延得越快。”
白雲飛怔住。
黑衣人又道:“失心茶根本無藥可解,你吃的那包藥也不是解藥!”
白雲飛更呆。
黑衣人繼續道:“還好你碰了女人,而且你昨晚應該很享受,毒藥到現在還沒有完全發作!”
白雲飛驚駭的看着他。
黑衣人大笑起來:“還好你碰到了我,這毒,我能解!”
白雲飛還是沒有說話,這些天發生了太多的怪事,驚撼這個東西他沒辦法用語言說得出來,他已學會沉默。
黑衣人笑了,笑得就如那海浪擊打岩石般張揚而狂放,他朗聲道:“你不信我,好,你等着!”說完,他猛的向白雲飛拍出一掌,這一掌氣勢不弱,但打在白雲飛前胸白雲飛卻絲毫感覺不到痛楚,他只能感覺到一流熱流涌進了自己的體內。
黑衣人按住白雲飛的胸口,白雲飛的腦袋上不斷的冒出蒸氣出來,很快黑衣人就收手:“毒已被逼出了體外,你沒事了,你要記住,這失心茶只能用逆轉丹行手才能逼出來,除此之外,沒有任何藥物可以完全清除它的毒性,就算你能用內功也無法完全逼出,不過這失心茶有催情的作用,你一旦中毒,一定要找個女人,否則六個時辰內全身必會脫力而亡!”
白雲飛也不答話,忽然單膝跪下,拱手道:“恩公請受白雲飛一拜,今日得救,他日必報!”
黑衣人點着頭喃喃道:“白雲飛,像白雲一樣自由飛翔,好名,大大的好名!”他笑了笑,道:“你不必謝我,剛纔我爲你逼毒,發現你功力不強,但是體內真氣卻是極度混亂!”
白雲飛驚訝道:“哦?”
黑衣人悠然道:“你的真氣彷彿竟和我出自一家,而且你體內除此之外還有三股內家真氣在流動,我若沒猜錯,其中一股應該是少林心字輩高僧的金剛純陽內功,因爲這股真氣剛猛霸道,陽勁十足。”
白雲飛忍不住嘆道:“恩公好高強的修爲,實不相瞞,心眉大師曾爲在下療過傷。”
“原來如此!”黑衣人點點頭,轉身面向空曠的海天,繼續道:“第二股真氣應該是六扇門探雲手之類的至陰真氣,陰柔微弱但又連綿不絕,它和少林內功衝突極大!”
白雲飛更驚歎了:“確是六扇門名捕莫小蝶施展的探雲手!”
黑衣人皺眉道:“莫小蝶,那個小女孩麼?十幾歲的小姑娘怎麼會這麼強的內家功夫?”他又似有所悟,道:“不過那都是當年,現在算來她也應該有二十歲了,能使這探雲手也不足爲奇了!”
白雲飛靜靜的聽着,這黑衣人知道的事竟比他知曉的都還多。
黑衣人道:“不過你體內除了這兩股真氣外,還有一股更奇怪的真氣在流動,這股真氣極其精純,不含任何雜質,就連我都不知道它的來歷,但我想爲你注入這股真氣之人,一定是個純潔善良的姑娘,修煉時必定充滿了仁慈之心,這真氣純以治療護身爲主,而且還剋制了那兩股真氣陰陽衝撞!”
白雲飛此刻纔是徹底服氣了,趕緊拱手道:“恩公當真乃世外高人也!”
黑衣人哈哈大笑,道:“我並非世外高人,我和你一樣,都是莫名其妙來到這個島上的人!”
他雖還在笑,但目光裡卻隱隱流露出一股傷感之色。
白雲飛趕緊拱手道:“恩公莫非也是東勝大陸之人?”
黑衣人點點頭,遙望着海天深處,目光落向遠方,就像是在回憶過去一樣,他喃喃道:“六年了,我來這裡已經六年了!”
白雲飛心裡赫然一動,道:“恩公莫非就是那明月澗長老所說的六年前的外來第一高人?”
黑衣人轉過身,道:“不錯,你爲何知道?”
“恩公當世高人,一身武功深不可測,和這暗夜流光劍似乎也很有淵源!”白雲飛忍不住拱手道:“還未一睹恩公尊容,恩公想必是當初東勝大陸一代絕頂劍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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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衣人面有驚色,道:“你的眼光還真不錯!”說完,他摘下了自己臉上的黑巾。
一張英俊標緻的臉立即出現在白雲飛視線中,他的眼睛炯炯有神,只要你一看見他的眼睛,你就會看見一種堅定有力、頑強執着、傲氣十足的目光,讓人想起那與海上風暴搏鬥的雄鷹。
他看上去也很年輕,但整個人卻像一把刀,全身上下都透着一股讓人敬畏的氣勢。
白雲飛愣了愣,這人的面容太熟悉了,真的真的太熟悉了,他拱手道:“恩公大號該如何稱呼?”
黑衣人仰天長笑,笑了許久,忽然轉手拱手道:“在下姓燕,字南來!”
“譁”的一聲,一股海浪猛的拍上岩石,浪花飛散開來,白雲飛心中也彷彿突然涌起了一股驚天巨浪。
當他第一次流落在月河村發現這個世界和《劍光》世界幾乎一樣時,他都沒有這麼吃驚過,這世上恐怕也沒有什麼能再比這更讓人吃驚的了。
燕南來!
這個人竟然是燕南來!
這個人是燕南來的話那麼他白雲飛又是誰?
白雲飛瞪大了眼睛,張大了嘴巴,再也說不出一個字來,他已徹底驚呆,可是他卻不得不相信自己天開眼所看見的三個字:燕南來。
也只有燕南來,才能讓這暗夜流光劍徹底通靈發出強光,才能擁有這麼高絕的武功。
好半天過去,白雲飛纔回過神來,道:“燕,燕,燕……”他“燕”半天也不知道該怎麼稱呼,因爲他實在是不知道該怎麼稱呼自己。
當一個人面對着自己,他又該如何稱呼?這種感覺實在是無法形容。
誰知燕南來哈哈大笑,道:“你我相逢於此,即是今生之緣,你又何必客氣,不妨喊我燕兄就是!”
燕南來果然豪爽大方,白雲飛怔怔的看着他,就像看到了曾經那個在《劍光》世界裡交遊廣闊豪氣如雲的自己一樣。
他們的相貌雖然有所差別,但性格卻幾乎完全一樣。
這到底是不是夢?
人生是不是就是夢,抑或說人生就是遊戲?
人生如夢,夢裡不分西東;人生如戲,最後還在戲中。
白雲飛拱手道:“燕,燕兄!”
燕南來笑道:“白兄但說無妨!”
白雲飛道:“燕兄是不是從天劍山山頂失足掉下山崖,漂流於海上,最後流落到這裡?”
燕南來忽然嘆了口氣,喃喃道:“白兄既是東勝大陸所來之人,想必知道我當年與陸震風那一戰吧?”
白雲飛不禁苦笑着,他怎麼可能不知道呢?他永遠也無法忘記那一戰。
天下第一戰,名動九重天,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
北有燕南來,南有陸震風,燕陸戰天劍,天下誰爭雄?
燕南來忿聲道:“當年我爲了練成‘神州萬里劍’,在梅蘭林潛心修煉了一年,陸震風這個卑鄙小人,居然勾引玉兒,讓她在決戰的時候背後突施冷箭陰謀害我!”
白雲飛嘆了口氣,看着海浪怔怔道:“是不是你剛纔用的那一招朱雀振翅的氣功?”
燕南來有些驚訝,道:“那一戰就我和玉兒、陸震風三人上山,白兄怎知……”
白雲飛面無表情道:“燕兄是不是當時正準備用神州萬里劍和陸震風決出高下,誰知緊要關頭花如玉的朱雀振翅背後襲來,然後陸震風一刀刺中燕兄胸膛,燕兄就掉下了山崖,最後被海浪送到這裡來了?”
燕南來盯着他,厲聲道:“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什麼知道得這麼清楚?”
白雲飛緩緩轉過身,一字字道:“如果我說我是你,你也是我的話,你相不相信?”
燕南來怔了怔,朗聲道:“我信!”
白雲飛反而怔住,道:“你憑什麼信?”
燕南來悠悠道:“因爲你不像是一個說謊的人!”
白雲飛低頭,沉默着,許久才道:“我本不是這個世界的人,也不是東勝大陸的人,可是我所在的那個世界裡,我原來的名字就叫燕南來,發生的所有事情和東勝大陸一模一樣,就包括我的經歷也和你一模一樣,後來我莫名其妙的來到了東勝大陸,就再也回不去了,所以我才知道得這麼多!”
燕南來默默的看着他道:“你這些話若是我在六年前聽來,我一定認爲你是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白雲飛道:“那麼現在呢?”
燕南來道:“現在我深信不疑!”
白雲飛道:“爲什麼?”
燕南來道:“這世界之大無奇不有,你越是覺得難以置信的事就越是真的,而且你從東勝大陸來到這裡,一個人在這種境地下說的話根本不可能有假,誠如你所說,我就是你,你就是我,你能對自己說謊?你敢欺騙你自己?”
白雲飛不說話了,他忽然發現燕南來是多麼的瞭解自己,其實也就是自己多麼的瞭解自己,原來一個人在面對自己的時候竟是這麼真實。
他擡起頭看着燕南來,燕南來也看着他,他們雖然是兩個人,但他們在這一瞬間都忽然有了種感覺,那就是冥冥之中彼此之間有種極爲神秘極爲親密的聯繫。
這種感覺,沒有體會過的人是絕對說不出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