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如豔忽然瘋子般的大笑起來,簡直笑得喘不過氣:“我,我早說了,你們這些男人滿口的仁義道德,其實一個個全是敗類、垃圾,爲了你們所謂的狗屁自由,什麼人都肯出賣,哈哈哈哈!”
白雲飛看着她嘆了口氣,搖頭道:“瘋了,瘋了,你纔是個真正的瘋子,我從來也沒有見過你這樣的神經病!你若不是瘋子,這世上就沒瘋子了!”
燕南來冷冷道:“你笑夠了沒有?笑夠了趕快把法子告訴我!”
冷如豔止住笑聲,道:“好,你幫我殺了這些人,我就告訴你!”
不等燕南來答話,白雲飛忿聲:“不要相信她的鬼話,否則你要成爲她手中殺人之刀!”他一邊說一邊撲了過去,暗夜流光劍再一次迸發出冰藍的光芒來。
白雲飛還是忽略了一點,他從來沒有思考過自己的劍法其實屬於威猛霸道的陽剛類型,這種劍法雖然厲害,但對手也總有很多辦法對付他。
例如冷如豔的“金蛇劍”就是其中一種。
這金蛇劍是昔年金蛇郎君行走江湖的獨門劍法,主要以陰柔的內力和詭異的劍式來取勝,這絕不同於九如天的芙蓉軟劍,他那軟劍是兵器可以達到彎曲的效果,但金蛇劍卻是能把筆直的兵器弄得彎直自如。
白雲飛還是一如既往的用力道貫透劍身來達到迅猛的效果,這就肯定不如對方手巧。
果不其然,劍一到冷如豔面前,冷如豔也一劍刺出,她的劍宛如一條靈蛇,劍身居然一瞬間變得又軟又粘,圍繞着暗夜流光劍的劍身繞了幾圈後,劍尖奇蹟般的點中了白雲飛的手腕。
“噹啷”一聲,暗夜流光劍掉在了地上,白雲飛整個人也被冷如豔跟着拍出的“風起雲涌”推飛了出去。
白雲飛摔在地上也不管自己死活了,扭頭就向上官晴吼道:“跑,快跑!”
“今天誰也別想跑!”冷如豔臉色一變,手中的劍追了上去。
這一次,鐵牛等人的斧頭砸了過來。
“你們這是送死!”冷如豔冷笑道。
“快閃開!”白雲飛用盡全身力氣吼道。
這些人哪裡閃得開?
“噗嗤噗嗤”兩聲,地上多了兩具男人的屍體,胸口突突突的冒着鮮血。
白雲飛咬了咬牙,再也不顧自己身上的傷了,爬起來又撲了上去。
紫竹林沙灘上此刻纔是真正成了地獄,刀光劍影不停的閃現,“乒乒乓乓”的兵刃撞擊聲不絕於耳,撕裂人心的慘叫聲不斷在遼闊的海面上回蕩着。
世上是不是還有比地獄更悲慘的地方?
有!
在哪裡?
就是此時,就在這裡!
* * *
星已黯淡,月又西沉。
慘淡的星光下,海浪仍在起伏。
鐵牛扶着白雲飛,傻姑扶着律麗紅跌跌撞撞的行走沙灘上,前面不遠處,上官晴也扶着重傷的上官秋虹行走着。
這一行六人能活到現在簡直就是個奇蹟,最神奇的莫過於律麗紅到現在居然還重傷未死。
當然,只有他們自己知道這奇蹟是怎麼造成的?
明月澗三十多個兄弟拼死拖住冷如豔等人,以三十多條性命的代價換來了他們六個人的性命。
這些下等男人的忠烈與英勇,讓上官秋虹幾個平時高高在上的女人深感震撼。
其實他們並不是爲了這些女人而死,而是爲了白雲飛和傻姑的性命而死,因爲沒有白雲飛而傻姑,他們也活不到今天。
一陣劇烈的咳嗽讓這行人停下了腳步。
傻姑扶着律麗紅坐下,律麗紅不停的咳嗽着,冷如豔的那一劍早就刺穿了她的心脈,她到現在還未死可算是不幸中的萬幸了。
鐵牛走過來道:“智者大人,你怎樣了?”
律麗紅看了鐵牛一眼,喘息道:“我平日殺了不少明月澗的人,你方纔爲何還拼死救我?”
鐵牛放下斧頭道:“智者大人你別多說話,牽動傷口啊!”
傻姑也趕緊拿起水壺送到她嘴邊:“大人,你喝點水吧!”
律麗紅沒有動,只是看着他們二人忽然笑了,她的笑容溫暖而欣慰,目光羨慕而難過。
鐵牛和傻姑面面相覷,都不知道她爲何此刻還要發笑。
律麗紅喘息着,道:“你們二人可拜堂成親了?”
鐵牛和傻姑更愣,蓬萊國早就廢除了婚姻,男女之間不能通婚,誰也不明白她此刻忽然問出這樣一句話來。
律麗紅掙扎着又爬起來,跌跌撞撞的走到上官秋虹面前。
“智者!”上官秋虹也傷得不輕,燕南來那一劍雖未中要害,但此刻跑出來這麼遠,她也是虛弱無比。
律麗紅道:“陛下,我……”話未說完她就跪倒在地。
上官晴趕緊把她扶起。
上官秋虹道:“智者,你不要多禮,此刻不是多禮的時候!”
律麗紅慘笑道:“陛下,老臣當初一己私慾,被陰險小人欺騙,今日鑄成大錯,臣實在是無臉見陛下……”她說着說着,目中竟流出兩行淚來。
上官秋虹也不禁心中一片淒涼,她們都是女人,都瞭解一個女人被男人背叛之後的痛苦,律麗紅也是希望男女平等纔出此下策,誰知她深信不疑的人到頭來也把她出賣了。
上官秋虹忍痛道:“智者,這件事不怪你,我知道你也是爲了蓬萊國,不是爲了一己私慾。”
律麗紅滿臉淚水,喃喃道:“鐵無悔死有餘辜,我本也不會爲了他這等小人傷心,只是冷如豔太過狠毒,臣也未曾想到本她利用,臣這次在劫難逃,恐怕將來無法再追隨陛下了!”
上官秋虹道:“智者無須憂心,等我傷愈功力恢復,剷除冷如豔這逆賊易如反掌!”
律麗紅看着重傷的上官秋虹和白雲飛道:“臣自然相信陛下,只不過後面追兵重重,臣本不會治療的法門,自知活不了多長時間了,實在,實在不願拖累大家!”
上官晴立即道:“智者大人,你不要着急,等我們找到安全的地方,他們休想找得着我們!”
律麗紅搖頭喘息着道:“我死不足惜,只恨不能親手殺了冷如豔這個賤人!”
上官秋虹沉默着,冷如豔確實心機大深,而且武功也已大成,將來即使要對付她也是相當吃力。
律麗紅道:“陛下,臣希望陛下將來奪回王位以後,廢除法令,讓我蓬萊恢復綱常,讓男女平等,也讓陛下的子民從此不再受苦受難!”
上官秋虹仍然沉默着。
律麗紅道:“臣知道陛下痛恨那燕南來無恥,但臣以爲人間自有真情,絕非人人都似他們那般無恥!”說這話時,她的目光看着不遠處的鐵牛和傻姑,他們二人齊心協力扶起白雲飛,給他喂水。
他們雖然是下等貧民百姓,但心地善良,從不記仇,朋友有難,他們絕不會出賣朋友。
上官秋虹看着他們,忽然也明白過來,其實這島上所有人的願望都很簡單,就是能平安的生活着,與朋友和睦相處,和愛人共渡難關,而不是成天爲了她的一己偏見而打打殺殺。假如男人都不是什麼好東西的話,那麼鐵牛呢?白雲飛呢?爲了救他們而死的那些下等男人呢?
上官秋虹忽然嘆了口氣,道:“這件事,我好象是做錯了!”
“其實每個人都難免做錯事!”白雲飛顫微微的走了過來,“但是沒有人可以決定別人的生死!”
上官秋虹看着他道:“你救了我們,就是爲了告訴我這些話?”
白雲飛道:“你錯了,不是我救了你,是鐵牛那些兄弟救了你!”
上官秋虹忍不住道:“他們爲什麼要救我?”
白雲飛坐在地上,淡淡道:“因爲他們相信,冷如豔那種陰險狠毒的人如果一旦登上皇位,絕不會給蓬萊國帶來安寧,但是他們相信你,你今天知道了所有事情的真相,將來必然會做回原來那個真正愛民的好女王!”
上官秋虹盯着他沒有說話。
白雲飛嘆了口氣,道:“我知道你不信,你不信可以問鐵牛!”
鐵牛已經走了過來,放下斧頭,跪下道:“陛下,我們都知道你以前不是這樣的,要怪就怪燕南來這種出賣朋友的人把你害了,以後你奪回王位,希望你不要再趕我們出城了,我們這些年實在是受夠了!”
上官秋虹點了點頭。
白雲飛看着律麗紅道:“智者大人若是不相信陛下的話,也不會拼死反擊冷如豔了!”
律麗紅靜靜的看着大海,出神道:“我挾持公主,威脅陛下,本就是不可饒恕的死罪,律麗紅出生名門,一生忠君愛國,今日做出此等大逆不道的事,實在有愧歷代祖上教誨!”
上官秋虹道:“智者,你不必內疚,我將來若奪回王位,一定廢除那荒唐的律令。”
律麗紅點了點頭,喘息道:“陛下金口玉言,此番答應,那真是再好不過,臣武藝低微,前面的路還長,還望大家同心協力,剷除叛逆,我自知命不長久,絕不會拖累大家……”那個“家”還未說完,她突然一躍而起,衝着鐵牛放下的那把大斧頭迎頭撞去。
衆人立即驚呼着衝上去,但已經來不及了。
律麗紅拼盡全力,當場撞得**迸裂,氣絕身亡。
上官晴只嚇得肝膽俱裂,衝上去抱起律麗紅的屍身大哭起來:“智者大人,智者大人……”
海風輕拂,黃色的披風迅速把律麗紅支離破碎的臉遮住。
上官秋虹也掙扎着爬過去,握住律麗紅的手,忍不住掉着淚顫聲道:“小……小紅,你……你……你是我蓬萊的英雄……”
白雲飛頓時也覺得熱淚盈眶,和鐵牛傻姑一起跪倒在地,爲這名忠臣恭恭敬敬的磕了三個頭。
她雖是個女人,但她卻絕對是個英雄。
這無情的海灘上,又多了一名英雄豪傑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