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家鎮東郊,白雲飛邁着輕快的步子行走在夜色下。
單小樓此刻無論怎麼追也休想追得上他們二人,因爲剛剛那一刻,陸新月的金針一出手,她整個人就像燕子般掠向窗戶,同時一伸手也抓住了白雲飛的肩膀,把白雲飛順手拉出窗外,緊接着她又在四周屋頂上連續施展幾個“燕子三抄水”的高明輕功,消失在了單小樓的視野裡。
等到她落下來的時候,兩人已經到了這遠郊曠野了。
白雲飛這個時候才知道陸新月的輕功的確是非常高明瞭,若是在《劍光》裡,她這一身輕功甚至還可以和陸震風比一比。
不過他並沒有說話,因爲他知道陸新月剛剛在奎元記裡險些遭單小樓非禮,這正是女子最尷尬的事。
白雲飛一向懂得尊重人的隱私,所以他不說話,他只是提着錦盒獨自向前走。
“給我站住!”陸新月的聲音還是冷冷的,她似乎永遠都是這種口氣。
白雲飛停下了腳步,轉身笑道:“你是不是想問,我爲什麼會在朱家鎮出現?”
陸新月冷冷的看着他,並沒有說話。
還好白雲飛回答道:“我也想見識見識這暗夜流光劍到底是什麼寶劍,居然有這麼多高手爲它冒險!”
他當然想見識,而且還不是一般的想。
因爲他纔是這暗夜流光劍的真正主人,無論是在《劍光》裡還是在這個東勝大陸,天底下只有他,才最有資格配用這把名劍。
也許人們都不會明白爲什麼一把名劍對劍客如此重要,因爲它就像劍客的手,劍客甚至可以沒有手,但卻絕不能沒有劍,就像一個女人可以沒有美麗的外表,但絕不能沒有美麗的衣飾一樣。
陸新月道:“此乃朝廷所要之物,你也想據爲己有?”
白雲飛也不理她,徑直打開了錦盒,拿出了劍。
只見劍光閃動,整個曠野的夜色似乎都被這耀眼的光華所點燃。
漆黑的夜,竟似在燃燒。
除了暗夜流光劍,還能有什麼劍能如此光彩照人,奪人眼目?
白雲飛歪着頭,上上下下的打量着劍,他的目光彷彿比劍光都還銳利——天開眼透視着這名劍的屬性。
看得半晌,白雲飛忽然把劍放回盒子裡,一下子把盒子拋給了陸新月:“既然是朝廷所要之物,我等山野小民還是不要的好!”
陸新月接過盒子,愣住。
白雲飛明明就是爲了搶劍而來,現在劍到手了,他卻反而不要了,這裡面顯然大有問題。
陸新月道:“你一直在跟蹤我,所以趁單小樓和我糾纏的時候,你就趁機搶劍?”
白雲飛臉上又恢復了他那種懶懶的表情,他眨眼笑道:“我那不叫趁機搶劍,而叫圍魏救趙,我看那盒子擺在地上也是擺着,反正你們都在辦正事,倒不如讓我揀來看看!”
陸新月的臉上頓時火辣辣的,不過她還是冷冷道:“你看見什麼了?”
白雲飛輕輕咳嗽了兩聲,笑道:“該看見的都看見了,不該看見的也看見了!”說這話時,他的眼睛盯着陸新月胸口那塊被撕破的衣襟,裡面的粉紅小衣隱約可見。
“你……”陸新月正欲發作,但想了想,若不是白雲飛今天出手相助,那後果還真是不堪設想,這一路行來,人家不但絕口不提幫忙的事,而且還把劍送給了自己,自己沒有任何理由教訓他。
白雲飛收起了笑容,道:“本來我一直都在奇怪,你爲什麼非要用這樣的辦法來奪這寶劍,剛纔在奎元記見到那單小樓,這人好強的內功,像他這麼強內功的人還真是少見,我現在總算是明白了!”
陸新月臉上露出了凝重的神色,道:“這纖霄三公子確實是關外的高手,銀雪來的劍法高明,性格沉着冷靜;九如天的輕功一流,爲人狡猾奸詐,而這單小樓也是內家高手,他們三人聯手,只怕鮮有人能敵,也正是他們三人聯手護送這寶劍,從纖霄城到秦州府一線,沿途幾乎沒有人敢去搶劍!”
白雲飛笑道:“但是你不僅搶到了,而且搶的法子還很妙,這三人簡直想都沒有想到你會來這一手,看來那句話果然是對的!”
陸新月忍不住道:“哪句?”
白雲飛大笑道:“酒乃穿腸毒藥,色是刮骨鋼刀!”
陸新月瞪着他,白雲飛那幅有事沒事就開心大笑的表情讓她實在不滿極了。
白雲飛笑夠了,又才問道:“他們三個人是不是把這劍送去秦王府?”
陸新月瞪着他,道:“哼,明知故問!”
白雲飛笑道:“你可別告訴我,這三個人就像你在單小樓面前所說的那樣,三個人都喜歡那千尋姑娘,三個人都急着把這劍送去討千姑娘歡心,然後銀雪來認爲自己劍法高,九如天認爲自己有錢,單小樓則認爲自己有這把劍,再然後三人就憑這些資本可以一親芳澤?”
陸新月忍不住道:“難道這有問題?”
白雲飛道:“這不但有問題,而且大有問題,你自己也是捕快,怎麼還沒我這山野小民聰明呢?”
陸新月瞪着他,冷冷道:“這裡面有什麼問題?”
白雲飛嘆了口氣,道:“六扇門的確厲害,的確查到了不少線索,這點我不懷疑,前幾天在秦王府,你是不是在懷疑我?”
陸新月道:“是!”
白雲飛笑道:“你也夠直接的,你懷疑我,並從我身上意外的發現了陳大朋和肖成志,你的金針殺了肖成志,而陳大朋卻自殺了!”
陸新月不由得感慨道:“陳大朋是條好漢!”
白雲飛道:“不錯,他是講義氣,但他不是對肖成志講義氣,而是他們兩個人,都對指揮他們去偷竊尚書大人官邸的幕後主使人講義氣,他們寧可自殺戰死,也絕不能讓自己落在你這名捕手上,讓六扇門查出任何線索來!”
陸新月冷冷道:“你憑什麼這樣認爲?”
白雲飛道:“那他們爲什麼犯下罪行而選擇隱姓埋名呢?正如你所說,他們本來就已有俠名,何苦作此等不智之事?”
陸新月怔住,白雲飛的話儘管只是推測,但這推測卻相當有道理。
白雲飛道:“他們弄來這劍自然是要送到那幕後主使的手上,可是那幕後主使並沒有拿到這劍,而這件大案已經驚動朝廷,所以他們把劍轉移到了關外,這樣一來,六扇門就查不出什麼線索來了!”
陸新月還是沒有出聲,她低下頭思考着白雲飛的話。
白雲飛繼續道:“這樣子過了半年,風聲小了,那幕後主使必然要取這寶劍,但劍在關外,要送入關內沿途必然有很多人眼紅,所以他要選幾個厲害的人沿途護劍,以免劍在半途被搶,而以陳大朋和肖成志的武功根本就沒有能力保護這把劍,所以說,纖宵三公子才被派出來護劍!”
陸新月忽然道:“難道以他們三人之聲名,竟甘心受人驅使?而不是向秦千尋討好?”
白雲飛道:“這三人本就是好色之人,理論上喜歡千姑娘那樣的美貌女子倒也合情合理,但是這中間出了差錯!”
陸新月不禁道:“什麼差錯?”
白雲飛道:“陳大朋和肖成志死了,這個消息必然被那幕後主使所知道,他知道你來到了秦州府,於是就不得不對你有所提防,所以剛纔和單小樓在那奎元記裡的打鬥,你難道不覺得奇怪?”
陸新月道:“哪裡奇怪?”
白雲飛道:“我們在單小樓的房間裡打得淅瀝嘩啦的,連窗戶都被砸了個大洞出來,這麼大的聲音,隔壁的銀雪來和九如天居然一點反應都沒有,難道以他們那麼高強的武功沒就半點警覺嗎?”他不等陸新月說話,搶着道:“你別以爲你幫他們安排的那兩個女子正和他們在度春霄,你要是這樣想,你就錯了!”
陸新月的臉第一次紅了。
白雲飛道:“單看這個單小樓的內功就這麼了得,那九如天想必輕功也不會差到哪裡去,我們打了半天,他們居然都不出現,而且我們逃走到現在,他們居然都沒有追來,就讓我們這樣溜掉,難道你還會覺得這裡面沒有問題?”
陸新月看着他,臉上的表情已經大爲緩和,白雲飛確實不簡單,不但劍法出奇,而且充滿了智慧,她不禁道:“這中間到底是怎麼回事?”
這時,白雲飛的臉色也沉了下來,道:“這中間就只證明了一件事!”
陸新月道:“哪件?”
白雲飛冷冷道:“我若是猜得不錯,你手上的這把暗夜流光劍——是假的,它根本就是一把假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