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雲飛笑道:“楚姑娘所指的大事是……”
公子楚又一抖摺扇,笑道:“大事以一人之力總是孤掌難鳴,須知衆志成城,齊心合力,才能精誠所至,金石爲開。”
白雲飛大笑道:“好一句衆志成城,齊心合力,楚姑娘之見識當真卓越高明。”他這並不是馬屁話,而是誠心讚揚。
這種教訓他是經受過的,在紫禁城和蓬萊島,一行人如果團結協力,根本不會發生那麼多災難。
公子楚收起了笑容,拱手道:“白兄過謙了,若論見識人智,在下實不及我主人之萬一。”
白雲飛和關東頓時聳然動容,她年紀輕輕就把廖七星和千日紅這一方強盜頭子治得服服帖帖,但誰也想不到在她之上,居然還有一個更厲害的主人。
白雲飛忽然覺得這件事鬧得越來越大了,他忍不住道:“楚姑娘,請問貴主人大號?”
公子楚並未回答,只是盈盈一笑:“我家主人有心結識白兄這樣的英雄豪傑,共創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業,卻不知白兄意下如何?”
白雲飛愣了愣,笑道:“在下只不過是塵世中一個浪子而已,絕非什麼英雄豪傑。”
公子楚悠然道:“浪子,豈非正是那江上之花?大浪淘盡,英雄方顯本色。”
白雲飛道:“浪子只不過只求一日三餐,飄於江湖就足夠。”
公子楚笑道:“一日三餐那是多麼的簡單,白兄若是開口,不但富貴皆來,家人朋友也跟着平步青雲。”
白雲飛驚訝道:“哦?”
公子楚笑了笑,轉過頭對廖七星道:“去把東西擡上來給白公子過目。”
“是!”廖七星轉身走出門去,不多時,酒樓的店夥計就擡了三個沉重的大箱子走上來。
箱子一打開,頓時滿屋生輝,金光閃耀。
白雲飛也算是在蓬萊國鳳凰宮見過了無數奇珍異寶的人,但看這三口箱子裡裝着的金銀財寶也不由得吃了一驚。
黃金、瑪瑙、翡翠、象牙、明珠、寶石、佛像……只要是人能想到的寶物這箱子裡應有盡有,想不到也有,而且這些東西就算再不識貨的人也看得出,隨便哪一件都是價值連城的精華。
公子楚拿起一顆晶瑩的夜明珠把玩着,道:“像這種夜明珠,足夠買下幾十座翠屏樓,白兄若是覺得不夠好,我可爲白兄置換,白兄要多少有多少。”
白雲飛凝視着她,道:“這句話我相信,我若說我要天上的月亮,我也相信楚姑娘也有那個本事把它搬下來。”
公子楚嫣然道:“白兄果然眼光獨到,難怪我主人這些天都在說,白公子乃是不世之奇才,白兄意下如何呢?”
白雲飛喝了口酒:“有錢能使鬼推磨,錢當然是好東西,不要的人都是十足傻瓜。”
公子楚笑道:“那麼就請白兄收下吧。”
白雲飛嘆了口氣,道:“只不過可惜的是,我這個人偏偏就是個傻瓜,就是不喜歡錢。”
公子楚盯着他:“爲何?”
白雲飛笑道:“天下神偷多的是,這麼多錢放身上實在太不安全,我實在是不想被人害死。”
公子楚笑道:“白兄非但不是傻瓜,而且是十足的高人,我就知道這些東西白兄是萬萬不會放在眼裡的。”
白雲飛忍不住笑道:“楚姑娘真不虧是是我的知己。”
公子楚眼波流轉,笑道:“知己、紅顏、良友,三者若是合三唯一,乃是人生中最快樂之事,白兄想必應該懂得?”
白雲飛嘆息道:“這種人生極樂之事,白某真是萬萬不敢奢求。”
公子楚嫣然道:“我可算白兄的半個知己否?”
白雲飛道:“算!”
公子楚笑道:“可算白兄的半個良友否?”
白雲飛笑道:“楚姑娘如此瞭解白某,想不算都難。”
公子楚又笑道:“那麼紅顏呢?”
白雲飛大笑道:“那就看楚姑娘怎麼個算法了。”
公子楚笑了笑,忽然轉身一揮手,剎間青衫落地,摺扇不見,只見她居然神奇般的變了。
此刻,她只穿着一件薄薄的輕紗藍衣,薄得就好像是透明的一樣。
她無疑很懂男人,可說是非常非常的懂,她知道一個女人不能脫得精光,要若隱若現才能達到最佳效果。
男人見到她這雙雪**嫩的手臂露在外面,就不能去聯想她身上其他的部分,因爲那是對她的褻瀆;可是硬要想她身上的那些其他部分,任何男人恐怕都甘心爲她做任何事。
一縷烏黑的髮絲垂落在她臉上,掩去了她一臉逼人的英氣,使得她看上去更加優雅動人。她也許不算美若天仙,但她這種特別的美、另類的美,這種高貴、這種風姿、這種儀態,在人間幾乎已無處可尋。
白雲飛看着她,彷彿已看得癡了。
就連關東都呼吸急促,心跳劇烈,他是個正常男人,白雲飛若是不在,他恐怕都忍不住就會答應。
公子楚走上前,微笑道:“其實一個紅顏隨處可尋,我相信愛慕白兄的絕色佳麗也不會少,可是一個紅顏要做到知己的程度,就應該懂得她的男人,爲她的男人分憂,這纔是個真正的女人。”
白雲飛盯着她沒有說話,因爲她已經把話說得很清楚了,而且這種話也只有一個聰明的女子才懂得其精粹。
公子楚一招手,手中便多了一把青鞘長劍,她雙手捧劍,邁着盈盈步子走到白雲飛面前,就像一個深情的女子把自己最心愛的東西奉到自己夫君面前。
此情此景,誰會拒絕?誰又能拒絕?
白雲飛伸手拿起了這把劍,抽劍半尺出鞘。
只見劍光凝聚,如一弘秋水,劍身鋒利但不透殺氣,劍光碧森卻無風雨交襲之感,這把劍就如一個人,一個人要駕馭這樣一把劍,不但劍法要出類拔萃,而且性情更要有非常的冶煉,正所謂上善若水、厚德載物,雄才偉略盡在劍中可窺真諦。
白雲飛盯着劍看了許久,才喃喃息道:“此劍可說是把神兵利器。”
關東忍不住道:“公子,我看此劍只是比普通利劍鋒利些許,又怎會是神兵?”
白雲飛道:“你錯了。”
關東不禁道:“爲什麼?”
白雲飛輕撫着劍鋒,道:“劍本身不分好壞,關鍵在於用劍的人,神劍在尋常人手中亦不過是塊廢銅爛鐵,而廢銅爛鐵到了有些人的手中卻就是神兵利器,好劍永遠也不如一把好用的劍。”
聽到這句話,公子楚注視着白雲飛的眼神更加動人,更加有光彩,一個女人若是懂在適當的時候給男人投去崇拜與真誠的目光,這種女人才是真正美麗的。
公子楚嫣然道:“就憑這句話,白兄已無愧爲一個絕頂高手,此劍名爲白日飛雲劍,是我邀請海南國鑄劍大師風愚子專程爲白兄量身打造,以白兄之姓氏命名,並連日快馬加鞭送到秦州府來,小小薄禮不成敬意,但請白兄千萬莫要嫌棄。”
說這話時,她沒有半分的矯揉造作,她的表情、她的口氣都如同一個感情深摯的朋友、恩愛有佳的妻子、傾心相照的知己那麼自然而真誠。
白雲飛還能有什麼話說?
如果你也有這麼多財富、一把可以爲你帶來地位的名劍、一個能爲你如此分憂解難的紅顏,世上還有什麼事能讓你發愁?
醉臥美人膝,醒掌天下權,這兩件事豈非就是男人們的夢想?
許久,白雲飛才嘆了口氣,喃喃道:“美酒,佳人,名劍,楚姑娘主人之心意,白某當真是無話可說。”
話音一落,“嗆”的一聲,長劍出鞘,滿屋劍光流動,就連那些珍寶的光芒都被劍之光輝所遮掩,但公子楚、廖七星、千日紅三人卻動都沒動半分。
白雲飛這一劍是突然刺向千日紅的,“唰”的一聲,劍刺到一半,白雲飛手腕抖了抖,滿屋的劍光忽又消失不見。
“咔嚓”一聲,劍已入鞘。
好象一點事都沒發生過,千日紅和廖七星有點發怔,誰都不知白雲飛這是什麼意思。
白雲飛忽然把劍遞給公子楚,笑道:“楚姑娘的好意,白某心領了,天氣雖然熱,但楚姑娘若是把衣裳都脫光了也未必涼快,所以還是穿上的好。”
他不等公子楚回答,手就隔空向地上抓了抓,公子楚褪掉的青衫好象被施了魔法似的居然自動從地上飄起,批在了她的身上。
公子楚的瞳孔忽然收縮,顫聲道:“白兄難道嫌棄禮物不夠好麼?”
白雲飛冷笑道:“我想要的東西,你和你的主人給不了我。”
公子楚愕然道:“那誰能給你?”
白雲飛道:“我自己!”
公子楚道:“敢問白兄要的東西是什麼呢?”
白雲飛笑道:“我想要的我已經得到。”
公子楚愣住了,她實在想不出來白雲飛要的東西是什麼。
白雲飛要的東西就是自由和散漫的生活,蓬萊島歸來後他不願意到處惹麻煩,這已足夠。
美酒,佳人,名劍這三樣東西只會給他帶來無窮無盡的麻煩,他怎麼可能要麻煩呢?
這並不是淡泊名利,而是他“看得開”,也正是因爲他“看得開”,所以他剛剛又躲過了一次天大的麻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