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忽然陰了下來,天象也越來越低。
蒼穹好象有層灰霧在渲染、瀰漫、擴散。
白雲飛擡頭望天,道:“這件事說來話長,還得從六原鎮的那四大殺手說起。”
西門青道:“白兄請說。”
白雲飛道:“落葉國的軍師星楚平時深宮居住,很少外出,青龍會雖然勢力龐大,但要拿到天眼神珠無疑極其困難。”
西門青點點頭:“不錯,落葉國禁宮高手衆多,守衛森嚴,畢竟是國君之地,天威不容侵犯。”
“所以你們就布了一個局,利用十一郎決鬥逍遙侯這件事,成功引蛇出洞。”白雲飛緩緩道,“你們派出去的四大殺手目的只有一個,那就是讓十一郎中毒,至少他們的死活,你們可以不管;十一郎中毒後唯有神珠可解,你們算準了我和方烈要進宮擄人,所以早早的在百草堂埋伏好。”
西門青點頭以示正確。
白雲飛道:“星楚委身於十一郎,這些細節自然在你們掌握中,但真正下手盜寶的人應該是月影,她得手後沒有對十一郎兩人下毒手也是有道理的。”
“什麼道理?”
白雲飛道:“她不下殺手,幾乎所有的嫌疑和線索在同一時間都要指向逍遙侯,這是其一;其二,她若敢下毒手,我白雲飛絕不會讓她舒舒服服的死。”
西門青讚賞道:“白兄和十一郎是天下英傑,尤其是白兄,朋友滿天下,得罪了白兄,恐怕連東勝國皇帝也一併得罪了,屆時東勝和落葉兩國國君聯手追兇,恐怕我們分舵在劫難逃。”
“對。”白雲飛道,“既然你們得手,那就要栽贓嫁禍,把戲演到底,所以你們又派出了流雲四個人喬裝四大殺手在豐橋驛截擊前來尋察線索的人。”
西門青若有所思道:“但來的人卻不是十一郎,而是你白兄,而且流雲他們四人也確實不是你的對手。”
白雲飛道:“這本是個一石二鳥的好計劃,可惜還是出了意外,無論多麼精密,多麼複雜的計劃,總有一兩處破綻,這道理其實和武功原理也一樣。”
西門青靜靜的看着他:“什麼意外?”
白雲飛道:“這意外就是流雲要我來大沙漠開路。”
“難道這也算破綻?”西門青懷疑的問道。
“當然算。”白雲飛道,“流雲四大護法就算殺不了我或者被我殺了,他們的阻擊任務其實已經完成,因爲這個時候月影已經帶着人馬的神珠前往大沙漠。”
“這又怎麼樣?”西門青問道。
白雲飛道:“問題就出在這裡,流雲要我開路,顯是畏懼沙漠險惡,不想命喪於此,但根本原因是他太狡猾,他害怕他們四大護法將來的下場和四大殺手一樣,落得個被人利用送死,而且最關鍵一點,是他愛上了這個月影,他要想法子追上來。”
白雲飛繼續道:“我自信天眼神珠失竊這件事只有極少數人知道,恐怕就連落葉國女王都還不知道,而且別人肯定也沒有我這速度追查到青龍會頭上去。”
“這一點我相信,天下最能拆除陰謀的人,那當屬白兄無疑。”西門青點頭道,“但是這又能說明什麼問題呢?”
白雲飛笑道:“這就說明,神珠的去向和下落,只有青龍會的人才知道,而我們一行人趕到龍門客棧時,卻恰恰碰上神女峰的月姑娘和西門家的長公子,我想西門公子就算是天底下再會詭辯的人,也無法洗脫與青龍會的嫌疑。”
西門青喃喃道:“那確實,無論再絕妙的計劃,總有一兩點疏忽。”您的一次輕輕點擊,溫暖我整個碼字人生。一起看文學網玄幻奇幻頻道,更多精彩內容等着你!
白雲飛笑了笑,道:“其實西門兄和月姑娘也是聰明人,那龍門客棧的掌櫃生性古怪,愛財如命,我看不像是個普通客棧老闆,這種邊荒小鎮,幾天之內過去好幾路人馬,他當然有利可圖,故意擡高房價,讓我和流雲他們住在柴房,柴房一晚就要五十兩銀子,那麼西門兄你們住的上房和廂房豈非貴如天價,要出這麼高的價錢,顯然說明你們也不是常人。”
“當然,這個時候你們害怕我會懷疑到你們頭上來,主動找我,亮明你們的身份,還故意在我面前演了這一出打戲,我差點都相信你們真不是青龍會的人。”
西門青道:“但白兄還是看穿了。”
白雲飛笑了笑,道:“我在想,青龍會買動四大護法,就是因爲月影的關係,然而這個小毛病一弄不好就會釀成大患,我若是青龍會的大龍頭,如果要顧全大局,那麼我就會派出西門兄沿途一起,保護神珠安全,絕不能讓神珠有閃失,西門兄其實在沿途起到了一個監管的作用,防止因月影和流雲幾人的感情糾紛而節外生枝,而這,不得不說是個妙策,你們大龍頭的行事作風,令人欽佩。”
“你錯了。”西門青道。
“哦?”
西門青淡淡道:“他不是我們的大龍頭,他只不過是我們落葉分舵的舵主而已。”
白雲飛聳然動容:“一個小小的分舵舵主竟然買動了西門家、神女峰、光明頂這些世外高手,那青龍會的大龍頭到底是何方神聖?”
“三百六十五,青龍處處有,誰也不知道大龍頭是誰,更不知道他在哪?”西門青道。
白雲飛嘆息道:“如此神秘,這謎底一時半會是解不開了。”
西門青道:“我還是想不通,白兄是怎麼看出我的。”
白雲飛大笑道:“這更簡單了,這些骷髏兵看似好象月影的人,其實應該是你西門兄暗中指使的,因爲只有茅山的道術纔能有這麼快的土遁,神女峰的人萬萬做不到。”
“哦?”
白雲飛道:“古鬆首先就發現情況不對,他當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但他進入了一個誤區,毒藥人人都可以到手,但土遁卻不是拿來就可以會的,所以在帳篷外面,他佯裝向你出手,然後直襲月影,其實已經選錯了目標。”
西門青道:“白兄的意思,是古鬆真正應該對付的人,是我。”
白雲飛道:“對,因爲你已經看出,月影恐怕因爲和流雲他們的糾紛,而導致無法完成青龍會交給你們的任務。”
西門青嘆息道:“完不成任務者,死。”
“好毒辣的規矩。”白雲飛冷笑。
西門青道:“規矩不嚴,焉能成就一個百年長存的幫會?”
白雲飛盯着西門青身後的黑衣僕人,忽然道:“這位黑仁兄很眼熟。”
黑衣人沒有說話。
白雲飛盯着他臉上的黑巾,道:“可否讓白某一睹閣下廬山真面目呢?”
西門青咳嗽了兩聲,笑道:“白兄,你我相識一場,其實我對白兄素仰已久,白兄揭發暗夜劍陰謀、滅殺黑道高手、風陵渡激戰馮青梅、長州城血洗大軍、破獲蝗蟲案,最後在海南擊殺陸震風而名揚天下,能結交白兄這樣的英雄豪傑實在是人生中一大幸事。”
白雲飛盯着他不說話。
西門青道:“小弟我有一言,不知白兄願不願聽。”
白雲飛道:“西門兄謙謙君子,確是比流雲他們高明許多,但說無妨。”
西門青一字字道:“白兄,我之所以把你打聽得這麼清楚,是因爲我爲你惋惜。”
白雲飛訝然道:“哦?”
西門青振聲道:“白兄雖然浪跡江湖縱橫四海,博得生前俠名身後美名,其實縱觀其一生足跡,白兄是個寂寞的人,而且還是一個非常寂寞之人。”
白雲飛的臉色沉了下來。
西門青道:“白兄,你爲了這個江湖做過什麼,你又得到過什麼?揚州城一戰,你和你的友人十一郎幾乎無法相見;天劍山一役,你與你的紅顏知己陸新月天各一方;芳草集與黑俠一戰,你又害死了你的僕人關東;長州陰謀又讓你對自己的情人花如玉痛下殺手;而海南國大戰,你雖誅了陸震風,卻又丟失了你的紅顏納蘭真,因爲她是天子皇妹,白兄一介江湖草寇誠然不能高攀,你白兄不念廟堂之高,氣節固然令人起敬,反退江湖之遠,胸襟海闊天空,可是……”他頓了頓,“白兄你又得到過什麼呢?你無非是孤身一人在這世間流浪,沒有朋友,沒有愛人,沒有知己,品味寂寞,縱然生老病死,也是孑然一生,這樣一生,又有何意義?”
白雲飛還是沒有說話,西門青這些字字命中他心坎,像西門青這種對手,纔是最可怕的,因爲他太瞭解自己。
有時候瞭解自己的人,不是朋友,而是敵人,只有敵人才肯花大力氣去研究對手。
西門青仰天拱手:“白兄劍法超羣,智慧過人,乃是曠世奇才,男兒丈夫,生作人傑,死爲鬼雄,在世之身理應轟轟烈烈成就一番大事業,白兄以爲小弟這話如何?”
白雲飛冷笑道:“好口號,好響亮,白某服了。”
西門青卻沒有嗅出白雲飛的冷意,繼續道:“白兄若是有興趣,小弟願以性命擔保,爲白兄作鋪路石,引薦給大龍頭,從此讓白兄身居我青龍會,盡情施展白兄才華,也不枉白兄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