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秦王府初遇
正月十五。
雪已化,遍地水霧。
白雲飛、納蘭真、苗人風三人經過一天的長途跋涉,來到了秦州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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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州府依然車水馬龍、繁華熱鬧,更何況這天是元宵佳節,全城到處張燈結綵,燈籠高懸,一片喜氣洋洋的景象。
按照上一次千尋臨別時的吩咐,白雲飛三人來到翠屏樓。
一看到刻着“秦”字的玉佩,店老闆不敢怠慢,立即道:“三位貴人,請隨小人去秦王府!”
白雲飛點點頭,一切都正如他當初所料,這千尋果然是大有來頭的人物,不是出生王侯之家,就是富豪之門。
秦王府在城東郊,白雲飛一看見門口那兩尊古老的獅子,就不禁暗忖:“這秦王府想必也有很悠遠的歷史了!”
事實證明他很少猜錯,這秦王府正是東勝國諸侯秦先正的府邸,秦家世代爲官,秦先正也深得天子信任,由於他常年在京都,於是秦州府就只有他的女兒千尋管看門戶了。
“難怪她那麼老練,原來是這樣,一個弱女子也能主持大局,果然不簡單!”白雲飛這時才明白過來。
“今天元宵節,希望借這喜氣做成生意,賺點過年錢回家!”白雲飛對納蘭真如是說。納蘭真微笑不語,這些天來,好運氣彷彿一直都伴隨着白雲飛。
不過白雲飛這次卻錯了,當他走進秦王府大廳的時候,他不但看見了千尋,而且還看見了不少陌生人。
看這些陌生人的裝束打扮,怎麼看怎麼也不像客人,反倒像是長年攜劍挎刀的江湖中人。
一個王侯之家,怎麼來了這麼多江湖人士?
白雲飛想不通,他也不願去想。
他還是堅持他那個原則:我是來做生意的,不是來湊熱鬧的!
“白公子,別來無恙!”千尋依舊如上次一樣禮貌有加,無論任何人見到她,都絕不會感到自己受了冷落。
白雲飛還禮道:“託千姑娘的吉言,在下還好!”
千尋笑道:“如此甚好,白公子請稍息片刻,待我和衆位朋友說些雜事再與公子長談。”
“千姑娘請便!”白雲飛忽然發現,千尋雖然還是面帶微笑,但整個大廳裡的氛圍卻一點沒有節日的喜慶,反而充滿了一股緊張、焦躁的味道。
“莫非這王府裡發生了什麼大事?”白雲飛不禁這樣想道。
只見一個道士裝扮的男子站起身來道:“千姑娘把人命關天之事形容爲雜事,難道人命豈非如雜草一般低賤?”
千尋微微一笑,道:“道長豈非也爲死去之人超度作法事,倘若我真認爲人死就如雜草一般低賤,那麼道長所作的法事豈非更低賤?”
一聽這話,白雲飛就忍不住暗暗好笑:生意場上的人,你跟她打口水仗,你這不是自找沒趣嗎?
道長愣了愣,似也不知道該怎麼應對這伶牙俐齒的千尋了。
在白雲飛三人來之前,這場口水仗已經持續了一個多時辰了,這麼多人竟然還是拿千尋毫無辦法。
這時千尋忽然笑道:“三野道長、常州金刀王大俠、襄陽劍客萬大俠、唐門唐少先生、泰山五虎兄弟、辰州嶽老先生,各位都是江湖上聲名顯赫的武林豪傑,今日到我秦王府上作客,家父因朝中政事繁瑣,故而無法招待大家,小女子代家父感激各位江湖朋友賞臉來此!”
大廳裡,每個人都靜靜的聽着。
千尋接着笑道:“秦王府及其封地乃是先帝所賜,當今聖上也知道,秦家世代忠良、精忠報國,即便是江湖朋友,王府也一樣歡迎作客造訪,絕不會冷落武林朋友。”說到這裡,她頓了頓,臉色忽然嚴肅起來:“當年我東勝國與仙林國於邊境凌絕山交戰,秦家封地殃及戰火,常言道國有難,臣民便無家,靜月山莊辛夢來辛莊主與東海之濱逍遙侯曾作客寒舍,王府以上賓之禮款待兩位當世高人,王府之禮儀,這數十年來從未變過,今日各位武林豪傑前來王府,無論各位前來的目的如何,但王府依然以禮相待,只因各位能來,那便是瞧得起我秦王府!”
一聽到“辛夢來”和“逍遙侯”兩個名字,剛剛那挑語字毛病的三野道長立即轉變了態度,拱手道:“原來貴府與這兩位絕世高人有如此交情,貧道有眼無珠,冒犯千姑娘之處,還請千姑娘大人不記小人過!”
說完,他竟然連招呼也不打,掉頭就向大廳外走去。
千尋笑道:“道長這是要走了麼?不送不送,慢走慢走!”
一時間,剛剛被千尋稱爲“大俠”、“先生”們的一羣人同樣是連招呼都不打就走了一大半。
白雲飛這時才明白這是怎麼回事,這羣人顯然是來找麻煩的。
不過他看得既驚奇又佩服。
他來到這個世界,本來對這個世界就不太瞭解,一聽辛夢來和逍遙侯這兩個名字居然嚇退了這麼大一羣人,他不禁暗暗驚奇:這兩個人到底是什麼人,居然有這麼大的盛名,光憑名字就可以擊退一羣人。
白雲飛佩服的是千尋這份鎮定的氣度。
他和千尋打過一次交道,知道這女子不簡單,也許是同爲精明商人的緣故,千尋這番話不但明事理,識大體,而且還巧妙的威脅了這麼大一羣人,白雲飛不禁暗暗佩服。
三言兩語擊退一羣人,從某種程度來說,這比高深的武學都還難練。
眼看着前來找麻煩的人瞬間走了一大半,這時候,一直坐在大廳角落椅子上的一個人忽然站了起來。
她一站起來,白雲飛頓時感到一股莫名的壓力襲來。
這是一個英氣勃勃的女孩子。
一頂淡青色的風帽,一件墨綠色的批風。
帽檐壓低了她滿頭的青絲,但卻壓不住他冷靜而沉穩的表情;寬大的披風雖然遮住了她的身段,卻遮不住裡面緊束的利落勁裝。
她的面色很嚴肅,眉很重、也很利,就像畫師刻意劃上去的一筆,不過這些都讓人印象無法爲之深刻,她最讓人感覺難忘的便是她的那雙眼睛,她的眼睛就像冬夜裡的寒星,既明亮又彷彿蒙着一層薄霧,讓人看不出她的內心到底在想什麼。
這個女孩子不及千尋那麼漂亮,但她的氣度、她的冷靜、她的沉着,就連白雲飛都忽然覺得:這人必然是個非常厲害的角色,而且絕不像剛纔那些“大俠”“先生”們那麼膽小怕事,這種人,絕對不是三言兩語就可以打發的。
“千姑娘有禮!”女孩拱手作揖。
千尋微微一揖,還禮道:“陸捕頭別來無恙,上次京都一別,承蒙諸葛先生盛情款待,今日陸捕頭大駕光臨,請容小女子設宴爲陸捕頭接風洗塵。”
“原來她是捕快!”白雲飛暗暗忖道。
只不過這個捕快卻一點沒有官家中人的樣子,看她一身裝束,反倒像個行走江湖的女俠。
“千姑娘不必客氣!”陸新月微微拱手,然後轉身向門外揮了揮手,早已等候在外的家丁擡了幾副草架進來。
白雲飛這才吃了一驚,家丁擡進來的竟是幾具屍體。
難怪這裡來了這麼多人,氣氛又這麼緊張,原來是這裡出了人命。
陸新月道:“千姑娘,這幾人乃是我門中捕快,前兩月朝廷重臣吏部尚書楚大人官邸被賊人失劫,承蒙諸葛先生重咐,新月負責此案!”
千尋還是微笑道:“有勞陸姑娘了!”
陸新月繼續道:“我這幾位同僚至京都一路追查線索到此,賊人蹤跡已在秦州府顯露,剛剛那幾位,我若是猜得不錯,必然與此案有些關聯,但是見我的三位同僚已遭毒手,便必然不會再打攪千姑娘了。”
千尋道:“既如此那是最好,我秦王府歷來公正廉明,絕不會與賊人有染!”
“如此最好!”陸新月拱手道:“千姑娘,我三位同僚命喪於王爺封地,實不願打攪王府,無奈這裡回京都還有些路程,千姑娘若是方便的話,請容新月在府上休整幾日,連日奔波,今日已甚感勞累!”
千尋的臉上還是掛着微笑,道:“陸捕頭儘管在王府住下,也請容千尋爲新月姑娘一盡地主之宜!”
這兩人雖然言語之間相當客氣,但目光交錯,彼此顯然都已讀懂了對方的用意。
一旁的白雲飛也大致明白過來,這陸新月追查案件到此,線索到了秦王府就斷了,而秦王府來頭極大,這陸新月並不就此甘心,她不能對王府無禮,但也不能置案件於不顧,於是聲稱自己勞累要在王府住上幾日。
一個捕快要在你家裡住幾日,這是什麼意思,恐怕沒人不明白的。
誰知千尋竟也一口答應下來,白雲飛只覺得這兩個女子都不簡單。
千尋精明能幹,一個弱女子也照看門面,頗有些大家風範;而這陸新月舉手投足之間也透着一股冷靜精明,這人也絕非凡人。
陸新月忽然轉過身,目光落在了白雲飛身上:“還未請教這位公子高姓大名!”
作爲捕快,陸新月閱人無數,在場的人她大部分都認識,但惟獨白雲飛總讓她感覺有些不同。
白雲飛笑了笑,道:“在下白雲飛!”
陸新月點了點頭,眼前的苗人風和納蘭真一看便知道不是常在江湖上走動的人,而這白雲飛雖然也穿着鄉下獵人的衣裝,但她總覺得白雲飛英氣逼人,武功顯然也有很深的火候,絕不會是江湖中的無名之輩。
但她偏偏從未聽說過白雲飛這個名字。
陸新月站在原地,盯着白雲飛三人不說話了,她的整個人就像是一把尖刀,只不過這把刀並未出鞘。
捕快的毛病就在於,不但懷疑任何人,有時候連自己也懷疑。
納蘭真被陸新月這凌厲的眼神盯得幾乎受不了了,但白雲飛還是微微的笑着,他不在乎。
他和別人不同的地方,就是他對自己毫不相關的事完全不在乎。
“白公子可是千姑娘朋友?”陸新月冷冷的問道。
這話當然是衝千尋問的,千尋笑道:“白公子正是千尋的朋友!”
陸新月笑了笑,道:“千姑娘交友廣闊,不但連江湖中人都常出沒秦州府,而且就連鄉下獵戶也能和王府搭上關係!”
這話的弦外之音不言而喻:“恐怕連賊人強盜都大有可能和王府有關聯!”
千尋並不生氣,笑道:“陸捕頭連日勞累,就請到西廂房歇息吧!”
陸新月慢慢的走了出去,白雲飛不禁暗忖:難道這捕快懷疑到我身上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