揚州炒飯被隋煬帝稱爲“碎金米”,其實也就是蛋炒飯而已。
在白雲飛看來,這蛋炒飯其實就是米很白,蛋金黃,所以混在一起相當好看,而且也讓人比較有食慾。
現在,他面前就放着一大盤揚州炒飯,由於馬不停蹄的趕了半個月的路,此刻又累又餓,所以他毫不客氣的大吃特吃起來。
這個地方叫如意鎮,是北方來客進入揚州城的必經之地。
這家小店就在如意鎮的官道口子上,來往客商行人極多極雜,三教九流各式各樣的人都有,選在這樣一個地方落腳吃飯儘管環境並不好,但白雲飛自然有他的目的。
一是人多口雜的地方越容易探聽到消息,二是這個口子可以直接看到進入如意鎮的人。
這兩點一加起來,白雲飛就判斷出銀雪來三人還沒有到達揚州,所以他才放放心心的大吃特吃。
“他們爲什麼還比我們慢一步?”陸新月不解的問道。
白雲飛道:“因爲我們一路順暢,而他們卻是一路上麻煩不斷!”
陸新月點點頭:“看來他們一路遇上的麻煩還不小!”
白雲飛扒拉着米飯,道:“看來你現在也學會推理了,不錯,值得表揚!”
陸新月忍不住瞪着他,那眼神無疑表明:我若不會推理,那我還做什麼捕快?
白雲飛笑道:“你別老是拿這種殺人似的目光瞪着我!”
但陸新月還是瞪着他,白雲飛又笑了。
來到這如意鎮,陸新月就換掉了她常穿的勁衣披風,因爲稍微在江湖上有點資歷的人一瞧她那件墨綠色的披風就知道她是什麼人了,所以她現在穿着一件翠綠的輕衫,滿頭的青絲也紮起,盤了個髮髻出來,她穩穩的坐在那裡,就像是白雲飛身邊的小丫鬟一樣。
只不過這個小丫鬟打扮得實在有夠清秀的,小店裡的大都數男人都在盯着她看。
此時正月寒冬已過,南方天氣也變暖,年關過去後,小店裡大多都是南下的江湖客。
一進如意鎮看見這樣一個文文靜靜的丫鬟,人們都感覺神清氣爽,想必今年一定萬事順利,當然,他們若知道這“小丫鬟”是誰的話,恐怕就只恨自己黴星高照,一開年就觸六扇門的黴頭。
而陸新月也不在意,她倒是大大方方的坐在那裡,無視一店子男人各種各樣的目光。
一見她那旁若無人的神態,白雲飛就暗暗好笑。
他知道陸新月心裡此刻一定得意得很,因爲無論任何一個女人,她只要能讓許多男人盯着她看,那無疑是一件開心的事情。
不過隨着白雲飛扒拉完炒飯,小店的門口就走進來一個人,一個男人。
這個男人其實和那些盯着陸新月看的男人沒有什麼區別,因爲他的穿着普通、長相普通,如果把他放在人羣裡,他完全毫不起眼。
但這個男人也和其他男人有着很大的不同,那就是他的眼睛自始自終都沒有看過陸新月一眼。
他走進來的時候,腰上的藍色腰帶上斜插着一根木條,跟竹筒形狀差不多細長的棕色木條,有點像棍子,但也有點像水煙筒。
他全身衣着都很寒磣,看上去就像是一個放牛放羊的鄉下人,不知道爲什麼,白雲飛看見這男人的時候,總是覺得很親切,甚至還覺得他有些可憐。
男人找了一張靠窗戶的桌子坐下,點了一碗白水面。
所謂的白水面就是一碗清湯、幾根麪條,上面飄着幾根菜葉子。
他寧可一直看着這碗麪條也不看陸新月一眼。
陸新月雖然還是那麼熟視無睹的表情,但白雲飛卻知道她心裡一定有些生氣。
白雲飛忽然笑道:“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很奇怪?”
陸新月冷冷道:“哼,我有什麼好奇怪的?”
白雲飛笑道:“人家寧可看一碗白水面條,也不願意看一個如花似玉的小丫鬟,你說這奇不奇怪?”說着說着,他搖頭晃腦道:“恩,恩,有道是書中自有黃金屋,想不到面裡也自有顏如玉!”
陸新月幾乎氣破了肚皮,但又不好發作。
白雲飛的神態表情,簡直讓人恨得牙癢癢的。
這時候,小店門口又走進來一個人,這個人就和剛纔那個人大大不同了。
這人全身衣着華麗,氣派極大,一雙眸子更是炯炯有神,顧盼之間,隱然有威,顯然是個常常發號施令的人物,而且他身後還跟着幾個跟班,一看見這個人,白雲飛一下子就聯想到了那些貴族公子。
貴公子走進來的時候,一眼就看見了陸新月。
他立即走了過來,拱手笑道:“陸捕……陸姑娘!”
陸新月冷“哼”一聲,態度更加不屑。
貴公子道:“陸姑娘,去年京都一別,別來安好!”
陸新月冷冷道:“還好!”
見她開口說話,貴公子立即笑了,他就怕陸新月對他不理不睬。
不過一看見白雲飛也坐在這張桌子上,他的臉色就變了:“你是誰?”
白雲飛謙虛的笑了笑,眨眼道:“在下白雲飛,陸姑娘的遠房表弟!”
一聽是表弟,貴公子彷彿鬆了一大口氣,道:“原來尊駕是陸姑娘的表弟,失敬、失敬!”
白雲飛暗暗好笑,忖道:我若不是的話,這失敬恐怕就變成不敬了。
雙方通報姓名後,白雲飛才知道這貴公子原來是東勝大陸上赫赫有名的“金家堡”的金家二公子金澤林。
“金家堡”在江湖上可算是聲名顯赫,其家族門人人才輩出,有的是總捕頭,有的是幫主,有的是掌門人,有的是當朝官員,有的是商貴巨賈,這些人中,不是江湖中的頂尖高手就是背景顯赫之人。
而這金澤林卻恰恰是個例外,他對做生意沒興趣,對當官沒興趣,對遊山玩水沒興趣,對走鏢跑江湖更沒興趣,那他對什麼有興趣?
白雲飛猜對了,他就對陸新月有興趣。
去年京都,諸葛先生和陸新月偵破金家麾下鏢局的失鏢大案,金澤林就徹底被冷傲的陸新月給吸引住了。
所以此刻陸新月冷冷道:“想不到金公子如此身份,竟會到這小鎮小店中來,還真是巧呀!”
一聽陸新月主動開口說話,金澤林簡直受寵若驚,他哪裡還聽得出陸新月這話中的諷刺意味呢:“陸姑娘,人生真是何處不相逢,揚州城此番論劍大會即將開始,在下也是倉促間趕來爲家兄助陣,一路跋涉頗感疲勞,於是在此落腳歇息,不曾想到偶遇陸姑娘,真乃幸事!”
“哦?”陸新月不禁感興趣道,“論劍大會?”
一看見陸新月的表情,金澤林更加獻殷勤了,他趕緊道:“難道以陸姑娘的廣博閱歷,竟還不曾知道靜月山莊的論劍大會?”
事實上陸新月確實不知道,原因就在於她雖然常年在江湖上走動,但始終是與犯人打交道的多,對一些武林大事畢竟瞭解得還不夠徹底。
白雲飛感興趣道:“什麼樣的論劍大會?”
金澤林笑了笑,道:“兩位總該知道靜月山莊辛夢來辛莊主吧?”
陸新月點點頭。
金澤林道:“辛莊主劍法高超,已是當世劍中高手,當年東海逍遙侯來揚州靜月山莊作客,曾與辛莊主煮酒論劍,時逢神州大俠燕南來和天空城主陸震風決戰天劍山山頂,那一戰燕大俠不幸身亡,莊主與侯爺欽佩燕大俠生平事蹟,故而論劍紀念燕大俠,於是這論劍大會便流傳下來,每年二月初二便會在靜月山莊召開,天下豪傑四方英雄每年這幾天都會來這揚州城比武論劍!”
白雲飛道:“原來是比武大會,那麼優勝者又能怎樣呢?”
金澤林笑道:“每年都各不相同,最終技壓羣雄者都能得到辛莊主的贈於或好處,去年獲勝者太原飛劍高一飛,以快劍成名,連續十六場不敗,最後從羣雄中勝出,與辛莊主戰於錦繡樓,雖不幸失敗,但辛莊主卻稱讚高一飛爲‘劍之尊者’,天下英雄無不尊同!”
白雲飛也笑道:“原來是名望高升,卻不知今年優勝又如何?”
金澤林頓了頓,笑道:“今年靜月劍會,江湖傳言平陽郡護國將軍蘇長貴蘇大人慾爲其長女蘇長靈擇佳婿,蘇大人與辛莊主交情匪淺,所以辛莊主願爲郡主做媒;而郡主也深得當今皇上和湘妃娘娘喜愛,一口承諾今年劍會,願爲郡主做媒,挑選才貌雙全,武德高深之人;況且人人都知道平陽郡主國色天香,又是皇親國戚,所以今年的劍會就分外熱鬧!”
白雲飛道:“原來是比武招親麼?這麼老套!不過這獎賞也夠意思鳥,美女得抱又名揚天下,哈哈,果然妙不可言呀!”
陸新月氣呼呼的瞪着他。
金澤林笑道:“也並非比武招親,只不過要一親芳澤,那就定然得從天下英雄中脫穎而出,非身懷絕技者自然無望目睹郡主容顏!”
陸新月冷冷道:“所以金公子纔來試一試,金公子家世顯赫武功又高,乘龍快婿,那是自然不再話下!”
金澤林的臉頓時變得像猴子屁股一樣紅,他慌忙擺手道:“陸姑娘你誤會了,我,我,家父所命,我是陪家兄來揚州的,我並無與天下英雄論劍的意思,況且我對郡主並無留戀!”
剛剛他進來的時候貴氣襲人,耀武揚威,此刻一面對陸新月的逼問,居然面紅耳赤。
白雲飛暗暗好笑,故意道:“這麼說來,金兄是心有所屬,心中另有他人了喲?”
金澤林的臉更紅,說話也更結巴了:“是,哦不是,是不是,是不對…….”
白雲飛道:“恩,聽金兄這麼一說,我倒也想去見識見識那論劍大會!”他扭過頭,道:“表姐,咱們下午進城去,你看如何?”
一聽到“表姐”兩個字,陸新月忍不住狠狠瞪了白雲飛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