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一聲悶響。
天空好象有悶雷滾過。
御書房裡的氣氛彷彿因爲這一聲悶雷而顯得急促起來。
當所有人都疑惑湘妃手中爲什麼持有真正的暗夜流光劍時,窗外突然一道閃電劃過,劍彷彿遭到雷擊,湘妃只覺得手中劍好象格外燙手,再也捧不住。
劍“叮”的一聲掉了在地上,通體晶藍。
就在這時,不可思議的事情發生了。
只見劍身好象在微微震動,緊接着劍身猛震,“嗡嗡”作響,顫抖不停,彷彿鬼怪幽靈鑽入了劍中作亂一般。
看到這個怪異的景象,衆人都露出了驚駭的表情,就連皇帝都不禁後退了兩步。
劍震動半晌,“嗡嗡”聲一下子又變爲了“嗚嗚”聲,仔細聽去,好象是死後附在這劍上的冤魂在哀號,又彷彿是無數厲鬼在嘶叫,其聲音令在場的人聽得無不毛骨悚然、心驚膽戰,誰也不知道這劍此刻爲何自發的產生了變化。
許久,劍忽然自動豎立起來,劍尖對地,劍柄朝天,“唰”的一下,劍忽然直飛而起。
半空中,一條黑影跳了下來,伸手接過劍柄,站立在地,舉劍朝天。
又是“咔嚓”一道閃電。
閃電驚亮了白雲飛的面容,驚亮了他那一臉嚴正剛毅的表情。
白雲飛舉着這暗夜流光劍仰天而視,彷彿閃電都被這絕代劍俠的風采所驚撼。
陸新月也跳下屋樑望着白雲飛,一顆心砰砰亂跳,她此刻忽然有種感覺,似乎只有白雲飛才配拿起這把絕代名劍。
果然,冰藍泛光的劍一到了白雲飛手上就開始變色,變得五彩燦爛,奪人眼目。
許久白雲飛垂下手,輕輕的撫摸着鋒利的劍鋒,就像是在撫着情人光潔細膩的肌膚一樣,劍竟然停止了震動,那種可怕的聲音也消失不現,劍就像遇上了真正的主人,一下子變得溫順乖巧,變得安靜聽話起來,就連五彩光芒都恢復爲本來的黃金色。
“不錯,這把劍纔是真正的暗夜流光劍!”白雲飛低頭看着這劍,表情欣慰而沉醉,這把劍勾起了他太多太多的回憶。
白雲飛喃喃道:“你們可知道這劍爲什麼有這樣的變化?”
所有人都驚詫的看着他。
白雲飛緩緩道:“因爲這把劍通靈,只有當它遇見真正的主人時,纔會成爲一把真正的利器,否則只是擺設,其他人要駕馭它,若沒有驚人的手段,反倒會被它的劍氣所傷!”
李次這次清醒過來,怒斥道:“你是何人,竟敢潛入皇上的御書房,驚動龍駕,你可知這是死罪?”
白雲飛看了看衆人,忽然向皇帝躬身拱手道:“草民白雲飛,叩見皇上!”
陸新月趕緊跪下道:“罪臣陸新月,叩見皇上!”
一個是朝廷通緝犯、另一個是朝廷降罪的大臣,這兩人在御書房裡潛伏了這麼久竟然還敢下來朝拜,其他人早就目瞪口呆,而皇帝卻顯得十分鎮定,冷冷道:“陸愛卿你起來吧!”
“是!皇上!”陸新月站了起來。
李次卻向白雲飛喝道:“大膽,見了皇上還不跪下!”
白雲飛微微一笑,道:“我從來不向任何人跪下!”
李次還沒見過這麼大膽的人,一時間也不知該說什麼好了:“你……”
反倒是皇帝不慌不忙的說道:“原來你就是那個聰明的白雲飛?”
白雲飛笑道:“草民愚昧,皇上爲何說我聰明?”
皇帝忽然也笑了,道:“你竟然能潛入深宮之中,着實在我意料之外!”
白雲飛笑了,笑容顯得讚賞而敬佩:“皇上的鎮定與心思,也遠遠出乎白某人的意料!”
他頓了頓,指着陸新月道:“我和這位陸捕頭在秦州府相遇,一路爲這暗夜流光劍所困惑,種種古怪一直上演到京都,直到前日有人把我從刑部天牢救走,我到現在才基本上弄清楚了整件事!”
皇帝忽然道:“看來外面傳言果然不虛,都說十一郎的朋友白雲飛聰明絕頂,你若肯爲朝廷效力,必然能成爲朕之左右手,爲東勝的黎民百姓謀福!”
白雲飛笑道:“伴君如伴虎,朝廷命官遠不及我這個山野草民逍遙自在!”
陸新月等人聽得一頭霧水又暗暗心驚,白雲飛和皇帝簡直就像兩個老朋友一樣在聊天,又像是兩個敵人一樣在打玄機。
要知道皇上可不是別人,這裡也不是別處,白雲飛若是說錯哪怕一句話,很可能就腦袋搬家。
白雲飛忽然走到陸新月面前,道:“陸捕頭,你還記不記得你在亂石山查出肖成志和陳大鵬盜竊寶劍的事?”
陸新月道:“記得!”
白雲飛道:“我們一直都認爲,十一郎爲保護真劍而入關,結果他卻劫得一把假劍;而誘使他現身的辛夢來一開始就拿着假劍到處放虛假消息,說真劍就在銀雪來三人手上,劍要送到揚州去,於是雙方明爭暗鬥,其實辛夢來自己也知道,兩把劍都是假的,我們當時的推測是不是這樣的?”
陸新月點點頭。
白雲飛也點點頭,道:“我們的推測並沒有錯,事實後來也證明了兩把劍全是假貨,其實我也是最近纔想到這個問題,那麼真劍呢?從一開始真劍難道就沒有下落嗎?”
傅林森瞪着他道:“那真劍就只有那十一郎知道下落,辛夢來逼他現身,無非也是想知真劍下落而已,但是十一郎戰死在靜月湖,他臨死前囑託了你不少事,你現在才應該是唯一知道真劍下落的人!”
白雲飛笑道:“傅大人,陸捕頭說你是清正廉明的好官,這個我相信,所以我纔想問一句,如果十一郎真的知道真劍下落,那麼他根本就不會現身求證辛夢來手上的假劍是不是真的,也懶得管辛夢來在黑白兩道放出來的虛假消息,更不會去參加什麼論劍大會!”
傅林森頓時怔住,白雲飛的話非常有道理。
白雲飛繼續道:“那麼辛夢來爲什麼又如此肯定必然有人現身求證呢?他憑什麼知道這寶劍有守護者,有傳人呢?他從哪裡得來的這個消息?”
“這……”傅林森和陸新月都面面相覷,白雲飛的疑問完全是他們沒有想到的。
白雲飛忽然轉過身,冷冷道:“我要是沒猜錯的話,放出這個消息的人,就是你——皇上!而且,皇上,你纔是真正操控這一大串怪事的幕後主使人!”
“咔嚓”一聲,又是一道詭異的閃電閃過,屋子裡充滿了一股說不出的可怕氣氛。
所有人驚得目瞪口呆,誰都沒有想到也不敢想象,當今天子居然是暗夜流光劍這件怪案的真正幕後主使。
尤其是陸新月,她此刻甚至懷疑白雲飛是不是瘋了?
李次怒道:“大膽,皇上面前,豈容你這刁民滿口胡言亂語,來人呀……”
皇帝揮了揮手,冷冷道:“且慢,讓他說下去!”
白雲飛看着陸新月道:“我知道我說出來的話你們不信,但是有很多疑點都顯示出皇上就是真兇!”
陸新月和傅林森直聽得心驚肉跳,異口同聲道:“你說!”
白雲飛道:“這把真正的暗夜流光劍,其實一直都在皇上手裡,這劍上有沒有什麼武功和寶藏我不知道,因爲對於天子來說,這天下沒有他辦不到的事情,方纔我在房樑上一直注視皇上批閱奏章、接見大臣,皇上似乎每晚都如此忙碌操勞,皇上若要練武,縱然是武學奇才,恐怕也沒有時間和精力來練;皇上若要寶藏,隨口一句加重各地稅收,便可勝過任何寶藏,武功和寶藏不會提起皇上的興趣!”
皇帝贊同的點了點頭。
白雲飛道:“所以,皇上想知道的事情根本就不是什麼武學寶藏,他真正想知道的,其實是這劍的守護人,也就是這劍的傳人,誰是傳人才是他真正想知道的,因爲這個傳人必定和皇上有着巨大的關聯,或者說,這個人和皇上之間,一定有着不可告人的秘密,這秘密一旦泄露了出來,恐怕就不是江湖上的刀光劍影血雨腥風這麼簡單了,而大有可能是朝野混亂,天下大亂的情況了!”
陸新月忍不住道:“你指的是十一郎?”
白雲飛道:“不錯,十一郎必定知道皇上什麼秘密!”
傅林森怒道:“混帳,一派胡言!”
白雲飛也不理他,繼續道:“皇上貴爲當今天子,絕不能像江湖人一樣到江湖中去到處尋找傳人,所以皇上的第一步計劃就是要讓江湖中人全都知道暗夜流光劍再度現世,我聽陸捕頭說,原吏部尚書楚秋貪污朝廷賑災銀兩據爲己有,恰恰又被秦州雙刀肖成志和陳大鵬洗劫官邸,丟失了暗夜流光劍,這件事首先就有問題!”
陸新月道:“什麼問題?”
白雲飛道:“你,陸捕頭、諸葛先生、飛大夫、望野大人、傅大人……但凡我見過的朝廷命官幾乎都是清正廉明的官員,而且剛纔我也看到了,皇上早晚不息、勵精圖治,顯然當今朝廷朝綱嚴明,人人在爲朝廷盡力辦事,而楚秋既然是個貪官,爲什麼皇上偏偏不查辦他?反而要等到秦州雙刀去洗劫他?這豈非矛盾?”
白雲飛頓了頓,又看着陸新月道:“本來我在亂石山的時候就很奇怪,總覺得你查辦肖成志二人時說的話很有問題,但當時我一時卻沒有想到這麼多,不過現在我總算想通了!”
陸新月也皺眉回憶起來:
“吏部尚書楚秋,貪污朝廷賑災銀兩據爲己有,此等罪行同樣必遭嚴懲,肖成志劫得銀兩,但卻用以分發窮苦大衆,自己不貪分毫,無愧爲江湖俠義本色,人雖死,但聲名長在,只是可惜,唉,可惜……”
白雲飛道:“後來你用飛針擊斃肖成志,其實那時候我就該想到,秦州雙刀如此低劣的武功,怎麼會在京都這樣守衛森嚴的地方洗劫一個官員府邸這麼容易呢?他們就算得手後,也不可能在六扇門的追蹤下跑到仙林國邊境去,他們豈非也太容易得手了?光這第一件事,就足夠說明很多問題,也有很多不合理的地方!”
陸新月默默的點點頭,白雲飛的分析,真可謂是到了無孔不入的地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