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娘從雲邊爬出,卻只是一彎殘鉤,星光也甚是稀疏。暗沉的夜色中,莫問似乎都看不清楚嶽寧的臉色,可是他卻能真切地感受到嶽寧內心的顫抖。
輕柔地拉過她,一把攬住。幾乎是溫柔地掰開了她死死扣住的手指,莫問一點一點地舒緩着她的心緒。溫柔的聲音彷彿從天邊傳來的呢喃一般,“阿寧,相信我,我們會報仇的。”
嶽寧身形僵住,旋即卻還是點了點頭,她始終是願意相信莫問的。
好半晌,嶽寧才突然地問道:“你是什麼時候知道裴皓和裴凡的關係的。”
莫問摟緊了她幾分,道:“好久了吧,以前不過是猜測,後來細細想了前因後果,才覺得有幾分可信了。”
嶽寧點了點頭,卻是一下子再也想不到說什麼了。
兩個人的身影幾乎是融爲了一個人,淡淡的月光下只是感覺到身影被拉成,空氣中升騰的情絲也似乎在一點一滴地被溫柔化成了潺潺的細水長流。
次日清晨,莫問便趁着嶽寧還在酣睡的時候就帶了二十來個親兵,押了池秋往裴凡的老窩去了。
原來,當日裴皓出逃卻並未來得及帶上池秋和裴凡,兩個人一路上身無分文,而裴凡又身中了慢毒,武功已經失了七八成了,所以兩人幾乎是一路跌跌撞撞地來到了苗疆,準備來投靠裴皓。
沒成想,池秋不過是剛到這裡就被莫問的人給抓了去了。
莫問本來還是擔心池秋耍花招的,所以特地地在路上留下了記號,安排了數是個親兵在外面等候,一看到裡面的情況有異便立馬殺進去。
可是池秋今時今日根本就沒辦法做半點手腳了,就連她唯一能依靠的裴凡都失去了武功了,她還能有什麼指望呢。
所以一路上,池秋根本就是一老一實地帶着他們直接過去了。
當莫問見到裴凡的那副樣子的時候才發現或許真的是自己多想了。裴凡現在的落魄樣子,哪裡還能見到當初的王爺之態呢。衣衫襤褸不說,也不看他面容髒亂,甚至是就連走路都開始成了問題了。
莫問只是一個眼神示意,便有兩個士兵上前抓住了裴凡,他幾乎已經是毫無抵抗之力,當年的意氣風發也只怕是要深埋黃土了。
“王爺,現在已經抓了裴凡了,可以放過我了吧。”池秋跪在地上,不住地求饒道。
裴凡的眼神裡卻是閃過一絲不屑與陰狠,原來就是這個女人出賣了他!他發誓,無論怎樣忍辱偷生也都要出去,整死這個女人爲自己報仇!
莫問的眼神冰涼,他纔不會忘記嶽寧的仇,和他那個未出世的孩子。
“本王何時說過會放你走?!”莫問的嘴角噙着一抹笑意,眼裡的神情卻好似是結了冰霜一般寒冷,讓人忍不住哆嗦。
池秋終於還是低估了自己的罪行,她天真的以爲莫問真的會放過她,殊不知,早就在下毒的那一刻,莫問和嶽寧便是立誓要報仇了。
“賤人!到頭來你還不是要跟我一起死?”裴凡的聲音充滿了諷刺,絲毫不留情。
池秋的臉色微白,卻沒有再說話。她不想死,可是似乎沒有辦法了。
就在這時,外面卻突然傳來了短兵相接的聲音。
莫問的臉色突變,他們應該是中了埋伏了!
急急地押着池秋和裴凡出去,莫問看到的便只是一千多個苗疆的士兵和已經幾乎全部死傷的陳國親兵了。
“莫問,你是不是沒想到會有今日?”一羣士兵的中間突然傳來一個熟悉而森然的聲音。
三個人自然都很熟悉這樣的聲音,是裴皓!
“哼,倒是沒想到你能活到今日。”莫問說罷,便已經拔出了長劍,幾番揮舞着,便直搗黃龍,衝着裴皓而去。
而裴皓此時卻是接連退了幾步,藏在了士兵的背後,這個時候的莫問他可是不敢惹,難保單打獨鬥自己不會慘死他的劍下。
士兵越來越多,莫問縱使武功超羣,也終於是雙拳難敵四手,身上已經受了幾處小傷了。他的那幾個親兵也都是被數十個苗疆士兵給團團圍攻了。
這一次,他們寡不敵衆,看來是輸定了!
衆人也在顧不上裴凡和池秋了,於是裴皓便輕輕鬆鬆地救下了他們。
莫問一身銀色戰袍,面容冷峻,長劍之上,已經染上了鮮血,幾分淋漓。只是他自己也好不到哪裡去,幾處衣衫一杯劃破,露出鮮紅的血肉。
長劍依舊揮舞地滴水不漏,只是終於還是有幾分支持不住了,就在此時,裴皓卻是一把抽出了身邊的長劍,一個躍步,直接地衝向了莫問。
說時遲那時快,陳國的衆人的心幾乎都要糾結在一塊兒了,“王爺!小心!”只是在那樣千鈞一髮的時刻,莫問根本注意不到背後的意外的到來的長劍。
“蹭”得一聲,莫問似乎並未感覺到料想之中的疼痛,擡眼望去,原來是陳情!
“裴皓!你好大的膽子,我父王的軍隊你也敢隨意調遣?!”陳情一身暗色的王子裝束,整個人也都有了幾分氣勢。
苗疆士兵紛紛下跪行禮,道:“王子殿下安好。”
陳情點了點頭,示意衆人起身,接着說道:“裴皓!你私自調用父王的軍隊,該當何罪。雖說你先前是陳國的王爺,可是如今你卻是已經歸順我們苗疆了,我這個王子殿下倒是還有幾分權力來管制管制你的!”
裴皓的心一下子便懸了起來,這個從哪裡冒出來的王子殿下看來倒是要壞了他的大計了。
“誰敢動我!我有首領的口諭!快,來人,快給我抓住這個冒牌的王子殿下!”裴皓一直在叫囂着,只是說了半天也就只有池秋在一邊跟着附和,道:“對,他絕對是假的!從未聽說過苗疆有什麼王子殿下,快抓去他!”
只是苗疆的衆多士兵卻是一動也不敢動,外人自然是不知道他們的王子殿下的,只是苗疆之人卻是各個知道。他們的王子殿下自小便不愛住在皇宮裡,只是安心做個郎中給族人看病,還喜歡隱居在深山了,所以在外族看來,自然是不知曉他的存在的。
陳情冷冷地“哼”了一聲,大手一揮,下令道:“來這三個叛賊給我全部抓起來!”
無論裴皓再怎麼樣的驚恐表情,卻也難以逃過這樣殘酷的現實了。
陳情稍微查看了一下莫問的傷勢,都是皮肉傷,並沒有什麼大礙,只不過她看到了就又該心疼了吧。
“莫兄,是我來晚了。”陳情朝着莫問拱手,說道。
莫問回禮,笑道:“多謝陳兄搭救,大恩大德,莫問沒齒難忘。”
陳情一行扣押了三人,便準備打道回府了,莫問也帶着僅剩的親兵回了軍營。
只是他一進來,嶽寧便感覺到了一股子濃重的血腥味道。
她的心裡慌張起來,急急地問道:“怎麼了?你是不是去抓什麼裴凡了?”
莫問沒有說話,可是嶽寧卻是知道的真切,她的眼淚幾乎是“唰唰”地就流了下來,不住地嘟囔着:“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要不是我老是想着什麼報仇,你也不會傷成這樣……”
莫問望着她一哭,心緒就不由得亂了,只好哄着,說道:“阿寧,你莫要哭啊。你快趕緊給我包紮包紮傷口啊,我自己動不了。”
聽到這話,嶽寧才止住了眼淚,急忙地找來了醫藥箱子。
嶽寧仔細地給莫問檢查了一下,才發現原來都是皮外傷,心裡便放下了幾分心了。
只是還是得好心照料着纔是,要不留了什麼後患可就不好了。
嶽寧一層一層地給他仔細地上藥,表情認真而嚴肅,似乎是在對待這一件稀世珍寶一般,生怕他碎了。
莫問忍不住發笑,打趣她,道:“唉,如今倒是徒弟青出於藍咯,我這個師傅怕是也沒什麼用了。”
嶽寧瞪了他一眼,嗔道:“我看你是沒什麼事兒了,這麼活蹦亂跳的,還會說話打趣我。”不經意她的手上的力道便重了一下。
只聽得莫問“嘶”得一聲,嶽寧滿臉的愧疚和關切,問道:“疼嗎?”
莫問卻只是淺笑道:“不疼,不疼。阿寧爲我上藥,我高興,一點兒也不疼。”
嶽寧不自覺地輕了幾分,好好地塗好幾層藥膏之後,便開始給他纏紗布了,白色的紗布,一層又一層的,嶽寧的指尖不斷地翻飛,最後還給繫上了一個漂亮的蝴蝶結。
莫問的眼光一直是從未離開過她的臉蛋,嶽寧倒是有幾分不好意思了,但還是得頂着尷尬給他包紮,好不容易包紮完了,她的臉蛋已經紅成了傍晚的雲霞了。
“看什麼看,就活該不給你包紮,倒是生出這許多事情來。”嶽寧瞪了他一眼,一邊收拾醫藥箱一邊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