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秋染了鮮紅色的丹蔻,纖細白嫩的玉手一把就拍在了褐色的梨木桌子上。
她的臉色緊緊繃着,眼神裡透着一股子的狠毒,嫣紅的脣畔已經被重重咬下。她能感覺到心裡的火氣是在不斷地燃燒,竟然一次又一次都沒有辦法對付他們!
“賤人!”池秋大聲地喊了出來,聲音已經有些扭曲了。
丫鬟小桃過來給她送燕窩粥,她小心翼翼地端着盤子,好想讓自己變得隱形,生怕被殃及到。
“王妃…..”
果然,池秋的脾氣是需要發泄的。
“嘭”得一聲,一碗滾燙的燕窩粥已經給小桃的身上、臉上都給抹到了。
“滾出去!一點眼力見都沒有!全部給我滾出去。”
外面的丫鬟婆子統統不敢再進來了。上一次,小憐就在裡面服侍着,出來的時候額角已經是鮮血直流了。
池秋的脾氣越來越大,對下人也越來越苛刻,現在幾乎已經是沒有人願意再敢去照顧她了。王府的下人已經走了很多了,只剩下他們這些老人兒了。
“王爺。”小於子很是眼尖地瞥到了那個暗色玄衫的身影。
衆人皆長舒一口氣。
裴凡徑直地走了進去,只是吩咐了一句:“你們都下去吧。”
衆人唯恐避之不及,自然是有多遠走多遠了。
“都說了,給我滾!”池秋話音剛落便已經隨手扔過來一個琉璃花尊。
“王爺!”小於子驚呼。
好在裴凡是有些身手的,一把就接住了。
“都出去吧,本王和王妃還有話要說。”裴凡冷冷地吩咐道,看不清他的神色,卻只能感覺到他周圍散發出來的冷冷的氣氛。
“你來做什麼?一點用也沒有!就沒有辦法整死他們麼!”池秋的聲音惡狠狠的,她已經恨他們入骨了!
自從裴凡告訴她,是嶽寧和莫問害死裴皓以後,她就恨不得扒他們的皮,拆他們的骨來祭奠她的皓哥哥。
“不急,有的是辦法。倒是你,最近越來越暴躁,這樣我的王府還要不要了?”裴凡淡淡地說道。
“你到底是不是他的弟弟?你不想着爲皓哥哥報仇,倒是隻想着王府?我告訴你,你就算是再像裴皓,你永遠也不是!不要把自己當成真的王爺了,你不過是我池秋的一條狗,有用就留着你,沒用就給我滾!”池秋飛揚跋扈,一點也不在意裴凡漸漸暗沉下去的眸子開始慢慢地陰冷。
一個玩味地笑意在裴凡的脣邊綻放,他的眼神裡有着池秋看不懂的狠毒,讓池秋下意識地有些害怕。可她最終還是打氣似地挺了挺胸膛,似乎是在宣誓着自己的地位不凡一把。
說時遲那時快,池秋甚至都沒看清楚裴凡是怎麼出手的。他冰冷的手已經緊緊地扼住了她纖細的玉脖,力度很大,似乎是想要掐斷一般。
她哽咽着說不出話來,只感覺到力氣一點點地從大腦裡抽離出去。幾乎是現在才能明白到危險的氣息,她終於知道,原來從前都是自己太過自以爲是了,裴凡這樣的男人,根本不是她能夠掌控的。
在眼睛合上的最後一刻,池秋感覺到自己的意識在渙散,生命不斷地流失,呼吸到的稀薄空氣也越來越少,幾乎是要放棄生存的希望了。
這時候,裴凡卻突然地鬆開了手。她軟軟的身子重重地跌坐在冰冷的地上,急劇的喘息着這來之不易的空氣。
脖子幾乎是快要斷了,隱約可見的青紫痕跡都在告訴她剛纔的危險。
“咳咳…..”池秋的聲音不斷地在空氣中四處飄散。
“你能安靜了嗎?”裴凡的聲音裡帶着玩味,卻又有着不可抗拒的陰狠。
池秋重新審視着眼前的這個男人,什麼時候他變成這樣的,比裴皓甚至更像一個殺人不見血的王者了。
池秋點了點頭,她想要活下去,現在就必須依附於這個男人。
“收拾好了,我們去見裴皓。”裴凡的語氣也不再是曾經的卑微,而是頓時變成了一種不可抗拒的肯定。
“裴皓?”這個名字一直在池秋的腦海裡不斷地出現,難道他還活着嗎?裴凡究竟瞞了她多少事情,究竟又利用她做了多少事情?可是這一切的疑問她也就只能在心裡想一想了。經過剛纔的事情,她已經不敢再不怕死地問裴凡了。如果還想留着命去見裴皓,那麼她只能忍辱偷生。她發誓,這樣的屈辱,她一定要報!
兩個人很快便到了郊外。
裴皓已經分不清日夜地在一間滿是茅草的屋子待了很久很久了,他只能感覺到渾身都是軟軟的,幾乎一點勁都使不上來。
“吱呀”一聲,破舊的門已經被打開了。
絲絲的光亮從外面照射進來,裴皓似乎感覺到自己的眼睛有一瞬間的受不了了。在黑暗裡待得太久了,已經不能適應這樣的光亮了。
“怎麼樣?生活在黑暗裡的日子好玩嗎?”裴凡的嘴角勾了一抹笑意,興趣盎然地問道。
裴皓沒有說話,對於這個弟弟,他的確是有些愧疚的。
倒是池秋在一旁沉不住氣了,眼淚忍不住就刷刷地下來了。
“王爺!”池秋幾乎是踉踉蹌蹌地跑了過去。
“呵呵?王爺?現在就只有一個王爺!”裴凡不過是凌厲地瞪了池秋一眼,她彷彿就能感覺到周圍空氣的凝結。
“王,皓哥哥,你怎麼樣了?”池秋一把過去扶着他,關切地說道。
裴皓只是輕微了搖了搖頭,不着痕跡地推開了她的手,不再說話。當年的事情,池秋也是有份參與的,他這個弟弟怕是自己欠了他的。是池秋,明明是那樣溫婉的女子,卻變成了殺人不見血的刀刃,他沒辦法再原諒她!
池秋有一瞬間的愣神,但是在她看到了裴凡那樣嘲諷的眼神的時候,她才明白,原來裴凡已經把她出賣的乾乾淨淨。裴皓肯定是知道了嶽寧的當年的事情纔不肯原諒自己的,嶽寧,嶽寧,又是嶽寧。這個賤人幾乎是她全部的噩夢了,搶了她心愛的人不說,現在還要過來害他們!
裴凡只是低着身子,一雙幾乎和裴皓一模一樣的眼睛正在與他對視。黑色的眸子裡倒映着的兩個人,有着九成相似的面容,只是心,卻不同。
“哥哥?哥哥!”裴凡的聲音裡有一種幾乎無奈的蒼涼,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原來他一直深惡痛絕的人竟然是和自己如此相似!
裴皓看不懂他的眼神,只覺得心裡突然有了一種悲傷,許是雙胞胎之間的莫名感應吧。
“你可願意幫我?”裴凡的聲音有些凝滯,最終還是問出了這句話。他來的時候是打算讓他和池秋一起死的,可是在他看到了裴皓的那一瞬間,不知怎麼也就改變了主意了。
裴皓的瞳孔放大,有一絲疑惑,旋即,他搖了搖頭。
“我不想再對不起嶽寧。”
裴凡只是張了張嘴巴,最終也沒有說話,只是一旁的池秋卻是忍不住了。
她的手心已經被尖利的指甲給掐的青紫,淡淡的血痕不斷地滲出血絲。原本精緻美麗的面容在此刻也已經有了一絲的扭曲,聲音是帶着幾分淒涼,更多的卻是怨恨。
“嶽寧?她究竟有什麼好的!她究竟能給你什麼!是愛嗎?她愛你嗎?愛你還會跟那個莫問在一起麼,會爲他生孩子,會謀奪你想要的江山嗎?我真是不懂,那個賤人究竟是哪裡好!我真是恨不得上天趕快讓她去死,我哪裡就比不上她了……”
“夠了!住嘴!”裴皓自己也沒想到自己的反應會這麼激烈。幾乎是下意識地“啪”得一聲,池秋白皙的臉上便添了一道五指的痕跡。
池秋吃痛地捂着臉,眼神裡的悲傷似乎是要溢出來了。
裴皓看着自己的手,這一巴掌似乎打得沒有來由。的確,嶽寧已經不是當初的那個嶽寧了,她背叛了自己,當初的事情也該一筆勾銷了。自己根本不欠嶽寧什麼了,他應該要繼續自己的雄心壯志了。
“好!我幫你!”裴皓的牙齒幾乎咬得“咯吱”作響。他的腦子裡幾乎全都是剛纔池秋說的那一條一條的嶽寧的罪行,有了孩子,謀奪江山!這一切都是他無法再忍受下去的了。
“阿秋,對不起。剛纔,是我太沖動了,你說的對。”裴皓伸手去扶着池秋,說道。只是那樣的語氣已經沒有了往日裡的溫情,只剩下冰涼的陳述。
池秋點了點頭,不論裴皓變成什麼樣子。只要她還在,只要他能忘了嶽寧,那麼她就一定會不遺餘力地幫助他拿到這萬里河山。
“好。”裴凡滿意地笑道,現在的裴皓也是一個和他一樣充滿仇恨的人了。他要的就是這樣的仇恨,才能幫助他成就大事。
無論他們三個人此時的心裡的仇人是誰,只要他們最大的目標是同一個人,那麼他們就是朋友。至於以後的事情,他有自信可以再一次除掉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