嶽寧目瞪口呆。
在她的印象中,莫問一直是屬於冷靜型的,偶爾冷嘲熱諷一下……如現在這種雙眼通紅,睚眥迸裂,像是受了極大的刺激,卻又如走火入魔一般的樣子,她是從未見過的。
莫問下手極狠,除去先前的一下直接打到裴皓吐血。
後面卻又是大步上前,拳頭如雨點般地砸在裴皓身上。
期間裴皓的確是有反抗,但都被莫問成功壓制。這樣疾風聚雨的毆打的確讓嶽寧目瞪口呆,她都忘記了要再往水裡沉上一沉,一直看着莫問打完裴皓,又目送他將裴皓如死狗一般地拖了出去。
關上門之前,莫問還擡了眼,瞥過她一眼:“水要涼了,快些起來。”
不用他說,嶽寧也自是會起來的。
緩了一下,平復了一下驚悚的心情之後,嶽寧起身擦淨身體,取過先前準備好的衣裳披上,擡眼又見那牆上的血跡,一時間心中頗是有幾分複雜。
倒不是爲了先前裴皓說的話,而是爲了莫問剛剛的出手。
她這一次昏迷期間,似乎發生了許多事情。怎麼感覺一醒來,什麼都發生了變化?嶽寧深吸了口氣,知道與其自己在這裡胡亂猜測,不如還是乾脆去問了莫問來得好。
她收拾好衣裳,頂着一頭溼漉的頭髮開了門。
門前的地上還有幾滴血跡,顯然是方纔的裴皓留下的。
莫問守在門前,見她開門,立時迎了過來,一臉關心地開口:“你覺得如何?”
嶽寧的目光掃過他,卻見他身上不見半點打鬥的痕跡,先前拖走的裴皓也不知道哪裡去了,心下不由得有些疑惑。
而莫問像是知道她的想法一般,鼻腔裡發出一聲冷哼,道:“被他的爪牙帶走了。我下手不重,他死不了。”
都打成那樣兒了,還叫下手不重。
要是重的話,會怎樣?
嶽寧心底暗道,臉上神色卻也不變,只點了點頭:“我想知道,他怎麼進來的?”
不知道爲什麼,她這話一說,莫問突然間黑了臉色,居然緊緊閉了雙脣,不肯多說一字。嶽寧盯着他看了片刻,只覺得隱約之間有些心慌,似乎又不想知道那答案是什麼。
怕一瞬間再度沒頂。
莫問被她盯得神色有些不對,扭過頭去,聲音極低地說了一句什麼。她卻沒有聽明白,只是隱約間聽到什麼我走開了之類的話。
莫非……當真是他放進來的?
可也不像,若是他放進來的,又如何會將裴皓打得半死?
總不成是他算到裴皓要偷偷來,所以故意放他進來,以便讓他有個暴打裴皓的機會。這理由聽着十分荒謬。
嶽寧聲音有些發悶,道:“他說,我的性命只有一年。”
她明顯能夠看到莫問的身體一僵,下一刻卻落入莫問的懷抱。他身上有淡淡的藥香,此時卻夾雜了微末的血腥,只聽他的聲音在耳邊響起,卻是有些生澀。
“你洗澡的時候,我得到消息拓拔宏來了,在前院。”他頓了一頓,稍做解釋,“裴皓將子蠱傳給你,而自己不死的法子,便是從他那裡得來。”
嶽寧瞬時便明白過來。
想來莫問便是爲了得到這個法子,而去前院找了拓拔宏。他並不知道拓拔宏與自己實際上的關係,所以心中着急,怕他會又很快離開。
這才讓裴皓有了可趁之機。
裴皓也是明白莫問若是去尋了拓拔宏,便不會這樣快的回來,這才摸了進來。
可他們都不知道拓拔宏與自己的關係。
想到大哥也已經到了這裡,她頓時又覺得安心許多。
所以……所以莫問纔會這樣快的回來,這麼說……嶽寧的目光在四周掃視了一下,卻是意外地沒有看到拓拔宏的身影。
“他人呢?”看到拓拔宏是正常的,此刻沒見到,嶽寧反而有些奇怪,大哥如果知道自己的情況,怎麼可能會不過來?
“拓拔宏?”莫問問了一聲,聲音裡明顯能聽出一絲不悅,“你和他的關係,什麼時候變得如此之好了?”
嶽寧擡頭,看見他眉目之間微有醋意,頓時覺得有些好笑。
櫻脣微張,剛準備將自己和拓拔宏的關係說出口,話到了嘴邊卻還是突然變了一句:“你什麼時候變得如此會喝醋了?”她輕笑一聲,“上次我救過他一命。”
莫問深深地瞧了她一眼,緩緩將她放開:“他在前院,說等你好了,讓我領你去見他。”
“那現下便過去吧!”嶽寧拉了他的袖子,徑直往前院走。
看着嶽寧掩不住的喜色,莫問不由得停下腳步,一臉陰鬱道:“你這樣算好了麼?”他擡手指了指嶽寧的頭髮,“披頭散髮,哪裡還有些姑娘家的樣子!!我在這裡等你,你快些去打理好了,否則今天不要想見外人了!”
特別是男人!
他在心底默默地補充了一句。
嶽寧剛想抗爭,卻看見他的神色。他神色之間滿是堅定,嶽寧不由得默默迴轉了身,她知道莫問這個樣子,自己是怎麼抗爭都沒有用的。
與其把時間浪費在無謂的掙扎上,不如趕緊去收拾自己。
轉身回房的那一剎那間,她只覺得這樣的場景十分熟悉,似乎以前就有過這樣的事情。可不知道爲什麼,她只是熟悉這樣的感覺,特別特別的熟悉,可卻怎麼也想不起來,到底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什麼事情了。
不過她一向秉呈想不起來就不想的原則,立時便將這感覺拋到了腦後。
倒是她身後的莫問在這一刻,也望着她的背影,露出一絲怔忡的神色,目光中有着一絲疑惑,像是想起了什麼。
雖然她的頭髮是溼的,但簡單的打理下還是很快的。
不過半柱香的工夫,嶽寧便換了身衣裳,再度出現。莫問的目光滑過她全身,雖然仍舊有些不滿,不過也沒有再多說什麼,牽了她的手,領她往前院去。
“對了,這村子不是裴皓帶我們來的麼?”嶽寧雖然之前昏迷了,可還是隱約有些印象的,“他的手下怎麼會放任你這麼打他?”
莫問僵了一下,沒有回答。
嶽寧也沒有再問,因爲前院已經到了。
院中一個修長的身影獨自矗立。
聽到嶽寧的腳步聲,他猛地轉過身來,看着嶽寧的雙眸充滿了驚喜,卻正是拓拔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