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大郎不知作何感想,他愣了許久才接過去。我看着他擦臉的動作,轉身就去找油去。
其實,我是故意這樣做的。雪煙以前的作風太差勁,如果突然變好,肯定不能讓他們一下子就接受,會讓他們以爲我是想作妖,只能循環漸進。就拿剛纔我給他打熱水洗臉來說,在牛大郎看來,我明明表現的非常不樂意,可是還是幫他做了。
再加上,雪煙的外貌還是美美噠。一個美女來做這樣的事,只會讓人覺得……嬌氣。如果雪煙長的不好看,那我再做這樣的事,就是……醜人多作怪唄,只會讓牛大郎更加地厭煩。
“給你。”牛大郎在我身後說着。
我轉頭看去,牛大郎手裡提着一個罐子,裡面裝滿了一種黃色的油膏。
“這是什麼?”
“你不是說要油嗎?”牛大郎把罐子放在竈臺上,然後他坐在竈臺的燒火口前面,聲音低沉地說:“這是豬油,你想做什麼就做吧,我給你燒火。”
我也不客氣,直接挖了一大勺子的油,放到大鐵鍋裡。
看到這一幕的牛大郎,他的臉上有明顯的肉疼。如果不是我現在的臉色很臭,他可能都要罵我是敗家娘們了。
我哼着聲說:“不想燒火就起開,我自己來。”
牛大郎立即往竈臺的燒火口子裡扔了柴火進去,糾結了許久,才說着:“那個油……能不能不要倒那麼多,拿一點我想也是可以的吧。”
“不能、不可以!”我直接否定了。
牛大郎低下頭,繼續往竈臺的燒火口子裡面扔柴火,我勾起脣角,把捏好的丸子下鍋,滋滋的聲音,聲聲脆耳。
牛二妹也過來了,她說着:“今天做什麼呀,這麼香?”
今天的牛二妹跟昨天那小心翼翼的可憐樣有很大的區別,她變活潑了。
“給你做油炸丸子。”我帶着笑意說着。
“真的嗎?”
“嗯,快去洗臉,很快就能開飯了。”我對着牛二妹這樣說着。
“嗯,好。”牛二妹歡歡喜喜地站我旁邊舀熱水,還時不時地瞅着大鐵鍋裡浮起來的丸子。
我立即用筷子去撈,放在一個碗裡後,我又說:“我去洗幾個番薯,給你做炸番薯片。”
“好。”牛二妹歡喜地應了一聲。
牛大郎卻在一邊說着:“大早上的不要吃太多油炸的,容易上火。”
“你是擔心你的那些豬油被我用掉是不是!”我轉頭瞪着牛大郎,一副你敢點頭,我就用番薯砸你的姿態。
“哥,嫂子也是要做給我們吃的啊。”牛二妹連忙在一邊喊着,大有勸架的樣子。
牛大郎動了動嘴脣,對着牛二妹說着:“好了,你去喊三弟起牀,你們去董珍妹子那邊……”
“哼!”我重重地哼了一聲,然後把番薯拿了起來,喊着:“你什麼意思啊!大早上的就把董珍那丫頭掛在嘴邊!你什麼不去她家住去啊!你還回來做什麼!”
“家裡不是沒米了,我讓二妹去董珍妹子那邊勻一些回來不行啊!”牛大郎火了,他拄着柺子站了起來,很兇地看着我。
還好還好,今天能對我吼了,我還以爲他會像棉花那樣,對我的胡攪蠻纏不做任何搭理,讓人覺得很無力。
“你不會叫你三弟去買嗎?”我撅着嘴,瞪着牛大郎,陰陽怪氣地說着:“也不知道是昨天誰家沒米,沒辦法留人吃飯的。”
“你!”牛大郎撐起柺子,人也跟着走了幾步,“我自己去買!”
牛二妹立即從廚房裡鑽了出去,去喊牛青天起牀。牛青天打着哈欠,綁着腰間的帶子,從他的屋裡出來,咕噥着:“大清早的都不讓人睡覺。”
“大哥一個人去買米了,你也跟着去看看唄。”牛二妹說着。
“大哥走了啊?”牛青天清醒了,然後看向站在廚房裡的我,說着:“肯定又是她出的幺蛾子,每次都這樣,讓人不能好好地待在家裡,清靜清靜。”
“行了,你在說下去,太陽都要出來了。”牛二妹拉着牛青天的手往外面的小道去。
我轉身進了廚房,拿了四個番薯裝進一個袋子裡面,然後走到牛二妹的身邊,看也不看牛青天,把袋子放在牛二妹的手裡,說着:“番薯是某人昨天辛辛苦苦去挖的,這幾個蒸好的,就拿去墊肚子吧。”
“哈,就說你不會做飯,番薯也能拿來蒸,頭一次聽說!”牛青天一副他快要笑掉大牙的樣子,然後拽過牛二妹手裡的布袋子直接打開。
時間好像在牛青天的身上靜止了,牛青天沉默了許久,才捉着布袋子,對着牛二妹說:“二姐,你是對的。”
什麼是對的?
在我一頭霧水的時候,牛青天終於正眼看向我,輕聲喊着:“嫂子。”然後不自在地飛奔而去。
“他這是被什麼附體了嗎?”我問着牛二妹。
牛二妹噗嗤一聲笑了出來,猶如山花盛開,很好看,她說:“以前我們一直很喜歡阿爹阿孃做的番薯,因爲皮很乾淨,吃起來很鬆軟。後來,阿爹阿孃不在了,我們只知道把番薯放在水裡煮,還有放在火裡燒,從來都沒有試過‘蒸’。今天,嫂子你卻告訴他,番薯也是可以蒸出來的,而蒸出來的番薯和阿爹阿孃那時做的很像……三弟他也是想阿爹和阿孃的。”
“就這樣?”問這句話的我,下巴都快掉了。牛青天要不要這麼快妥協,我以爲我還要跟他耗上許久,才能把他對雪煙的印象改好點。
“嗯。”
“那好吧。”我把手放在牛二妹的肩膀上,說起兔子的事:“昨晚兔子生了哦,生了很多的兔崽子,你要不要去看看?”
“真的嗎?”牛二妹歡喜地跳了起來,然後就跑去牛棚那邊看兔子,不一會兒就發出驚歎聲。
都說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那是被生活的無奈逼迫的,她們也渴望有人照顧她們,有人能夠給她們張羅一日三餐。牛二妹和牛青天她們兩姐弟也一樣。牛青天每天都是一副不好惹,不聽話的刺頭樣子,是因爲他要有個保護他的外殼,讓人覺得他不好惹。牛二妹表現的很聽話,那是因爲她是女孩子,不能讓人覺得她野,她要懂事,才能照顧好牛青天。
看着依舊窩在牛棚裡的牛二妹,我低嘆一聲,果然還是孩子的心性,我收回目光,去洗番薯,拿去切片。
此時,天也大亮了。
我在炸番薯片的時候,給還在看兔子的牛二妹拿去了一個番薯和幾個油炸番薯丸子,說:“你哥和你三弟還沒回來,你先吃着,別餓着自己。”
“嗯。”牛二妹看向我的眼睛很清澈,就像溪裡的水。她接了過去,不客氣地吃了起來。
我看着正在餵奶的兔子,說着:“等下去摘點番薯葉回來喂兔子,吃飽了,它纔有力氣餵養小兔崽。”
“嗯,我吃完就去。”牛二妹吃的速度變快了。
我搖着頭說:“吃慢點,蒸出來的番薯很乾的。”話音剛落,牛二妹就被噎着了。
“看吧。”我連忙去端了一碗水過來,讓牛二妹趕緊喝。
牛二妹喝完水,不好意思地看了我一眼,說着:“是我吃的太急了。”
“嗯,下次可不許這樣了,吃東西要吃慢點。”我搭着牛二妹的肩膀,跟她一起走回廚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