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整個院子重新規劃了一番後,虞幼窈轉頭看向周令懷:“表哥,可還有什麼不滿意的地方?”
周令懷含笑,很多連他自己都覺得沒甚妨礙的地方,她都一一挑出,讓人重新規置:“很好!”
得了肯定,虞幼窈十分高興:“表哥喜歡就好。”
“忙了一下午,表妹早些回去休息吧。”太陽都落了,小姑娘忙前忙後折騰了一下午,肯定是累了。
虞幼窈確實有些累了,就點點頭:“表哥,晚飯見。”
周令懷頷首。
到了晚膳,虞家兩房齊聚一堂,男女各擺了一桌,八大菜系一一都有,還另有酒水、點心、甜品、水果,十分豐盛。
周令懷身體不大好,不能喝酒,就以茶代酒,一一向府裡的長輩敬了“酒”,表示敬意。
一大家子聚一起,卻是十分熱鬧!
虞幼窈趁着祖母沒注意到她,偷偷地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青梅酒,倒完了酒,又做賊心虛般坐直了身子,乖巧又端正的模樣,可一雙大眼睛,卻亮得驚人,一邊閃着晶亮的光,一邊悄眯着伸着脖子四下張望,在確定沒人注意到她時,頓時笑彎了脣兒,活像偷了腥的貓似的。
她以爲自己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卻不知道,她這一舉一動,盡落了男方那一桌,恰巧坐在對面的周令懷眼裡。
周令懷忍俊不禁,端了茶杯擋住了脣邊淺淺笑意。
竟覺得,連邊喧囂吵鬧的席宴,也變得有趣起來,不是那麼令人難以忍受了。
虞幼窈混然不知自己的小動作,已經被人窺見了,雙手捧着小小的杯子,眯着眼睛偷偷地喝。
青梅酒喝起來酸酸甜甜,虞幼窈一直很喜歡。
可祖母管得嚴,除了逢年過節才許她喝一小杯,討個吉利外,平常就不讓她沾酒,說女孩兒喝酒,太沒規矩。
剛吃了一口菜,擡起頭來的周令懷,不由眼神一頓。
小姑娘脣兒沾了酒,瞧着一片嬌潤,稚嫩的小臉上染了一層薄暈,連黑亮的眼睛,也亮得晃眼,大約是酒量淺,兩小杯青梅酒下了肚,便有些微醺,這會乖巧地坐在位置上,跟着玉福娃娃似的,不動,也不鬧騰,瞧着嬌軟又可愛。
虞老夫人沒聽着孫女的聲音,轉頭一瞧,頓時好氣,又好笑,一手拍到她頭上:“你這饞嘴的丫頭,怎的跟個貓似的!”
“祖母?”虞幼窈軟呼呼地喚了一聲,眨了眨眼兒,瞧着虞老夫人,眼兒浸在一片水潤的眶裡頭,又黑又亮,就跟瑪瑙似的,透了茫然。
虞老夫人也氣不起來了,轉頭讓柳嬤嬤倒了一杯醒酒茶過來。
家裡辦了宴,醒酒茶都是一早就準備好了。
柳嬤嬤笑眯眯地端了醒酒茶,喂虞幼窈喝。
虞幼窈喝着又苦又腥,皺着小鼻子:“不好喝,臭臭的。”
虞老夫人好笑:“看你以後還敢不敢偷喝酒。”
青梅酒是果酒,勁頭淺得很,尋常三五杯也不礙什麼,虞幼窈也不至於醉,只是一時叫酒意上了頭,有些醺意,喝了醒酒湯,歇一會就沒事了。
吃完了宴,丫鬟端來漱口水,幾個婆子收了桌,換上了精緻的糕點,乾果,零嘴等吃食,大家這才聊了起來。
虞宗正問了些周令懷在幽州生活。
周令懷垂下眼睛,聲音沙啞:“家裡出事之後,父親與母親相繼過世,祖母的身子也不大好了,親朋都不往來,族裡尋了一個由頭將我們這一支除了族,與我們撇了一個乾淨,也幸好我曾學了制墨的技藝,也能勉強維持生計,只是苦了祖母……”
虞宗正聽得心頭火起,一個沒忍住:“周氏族也太不像話了!”
指揮僉事是世襲萌蔭的官職,也有幾分風光,想來周氏族,從前就沒少從周令懷這一支身上得好處。
幽州出事之後,大大小小的官員殺的殺,流放的流放,下獄的下獄,虞府有膽子替周家出面斡旋,也是因周家有世代的萌蔭。
可皇上都格外開恩,周氏族卻是連孤兒寡母也欺負。
虞宗正是外人,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只是拍了一下週令懷的肩膀:“這幾年,你和姑母吃苦了,以後就安心住在府裡頭。”
之後又說了些關心勉勵的話。
虞宗慎則問了周令懷的課業,還當場出題考了幾道。
周令懷對答如流。
虞宗慎又出了幾道今年科舉的考題,周令懷簡明扼要,答題竟比今年的恩科狀元還要更精僻。
摸清了周令懷的水準,虞宗慎暗暗吃驚,轉頭對虞善言和虞善信說道:“令懷雖然大不了你們幾歲,可舉業已經有了火候,你們以後可以向他討教功課。”
說完,就沒忍住瞧了周令懷的腿。
周令懷的雙腿若是完好,今年皇榜頭三甲,必有他一席之地,驚才絕豔之才,卻是比宋明昭也不遑多讓。
要知道周令懷也才十四歲多點,還比宋明昭小了一歲。
聽父親對這位周表哥的評價如此之高,虞善言和虞善信尋了機會與周令懷說話,三人你來我往,倒是越聊越投機,越聊越放得開。
虞幼窈偏着腦袋聽着,眼睛亮晶晶的。
左側的虞清寧伸長手臂,將一盤子蜜果子端到虞幼窈面前:“大姐姐,吃蜜果子。”
虞幼窈道了一聲謝,拿了一個蜜果子吃。
虞清寧也是八歲多,與虞兼葭一前一後,就小了二個月,是個討喜的性子,父親對這個庶女,比對她還要上心,至少就沒聽說責罵過。
虞幼窈與她不怎麼對付。
“大姐姐,之前你和三姐姐都病了,怎麼大姐姐都瘦了這麼多,三姐姐瞧着沒甚變化。”虞清寧轉頭瞧了虞兼葭好幾眼。
虞兼葭一年裡頭,大半時候都病着,病好了也和病着沒區別,不見瘦,也不見胖,該咳還咳,該喘還喘。
小時候,她說虞兼葭故意裝得病怏怏地,叫姨娘知道了,訓了她一頓。
虞兼葭被她瞧得委屈巴巴地,輕咬了一下脣:“我也瘦了一些,大約本來就瘦,不太能瞧得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