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若是將人請過來了,她們事先與虞幼窈交好,對葭葭也不親近,就達不到真正結交的目的,小宴也是白白辦了。
虞兼葭只好道:“娘可別操心這些,等我生辰的時候,便將曹七小姐,和陸五小姐一道請來,便不是書香門第的貴女,可論身份,京裡頭也沒幾家貴女能比得了,有了她們,便也不會叫人小瞧了我去。”
楊淑婉也點頭:“橫豎你生辰還有大半年呢,也不急着操持這個,還是先尋摸個篆刻大師,給你刻個章才行。”
提起了這個,虞兼葭心裡又不舒服了,有些埋怨母親太魯莽,提及了黃田石,才讓祖母藉機將更名貴的雞血石送了虞霜白。
眼下,虞幼窈的桃花凍石,是府裡頭一份,虞霜白也是不遑多讓,倒顯她這塊桂花黃的黃田石差了不止一籌。
她張了張嘴,想說不要刻章了,可想着虞幼窈和虞霜白也都有,如果她沒有,也確實說不過去,便又閉了嘴去。
楊淑婉微微一嘆:“可恨老夫人將雞血石送給了虞霜白,白白糟蹋了好東西,不然那塊雞血石配了葭葭,也是相得益彰,桂花黃的黃田石到底差了一些,但娘也弄不來更好的籽料,也只能出大價錢,尋個厲害的篆刻大師,刻個更精巧的章印,也能壓上一頭。”
聽了這話,虞兼葭是一刻也不想呆下去了:“娘便先歇着,我先去了。”
二叔都說了,周令懷的一手雕工,便是大師也不爲過。
她之前瞧了周令懷給虞幼窈做的香扇,可是精巧極了,桃花凍石也仔細瞧了,不是內行人,也瞧不出雕工的厲害之處,可她也不是眼瞎的,那個刻章漂亮得不像話,哪還能找出比周令懷更厲害的篆刻大師?
母親這話,是戳到她的心窩子裡去了。
到了第二日,楊淑婉卯時就起身繼續操持着,用了早膳後,就去了安壽堂與虞老夫人提了這事。
虞老夫人淡聲道:“彩禮都準備了哪些?”
“準、準備好了。”卻是沒想到,老夫人連這個也要過問,楊淑婉連笑容也僵了一些,磨磨蹭蹭地將帶在身上的彩禮單子遞了過去。
虞老夫人瞧了,面色淡淡地,也瞧不出滿不滿意,只是轉頭吩咐了柳嬤嬤:“再出二十兩,湊了八十兩,加五匹松江布,茶兩盒,四色乾果,點心,並兩隻赤金鐲子,挑幾樣像樣的銀飾,湊了五十擡,使人吹打着送過去,辦得熱鬧些。”
柳嬤嬤應下了,便去辦了。
她只准備了二十八擡,可老夫人一張嘴,就要準備五十擡,可算是體面了,便是打外頭仔細尋摸個出身不錯的小姐,納進門來,也就五十擡彩禮多過了天去。
秋娘一個通房,擡了姨娘,哪用給這樣的體面?
還要吹打着,辦熱鬧了,老夫人是成心與她過不去,楊淑婉捏緊了帕子:“老夫人,這是不是太……”
虞老夫人打斷了她的話:“我與秋娘好歹也是主僕一場,這東西從我悌己裡出,不走公中的賬。”
這下,楊淑婉也不好說什麼了。
主僕一場,老夫人願意給秋娘體面,這是長輩的事兒,她是哪能指手劃腳的?
柳嬤嬤幫着將彩禮送出了門,還派了個體面的嬤嬤跟着一道去了,這下京裡頭都知道,虞府的大老爺要納妾室了。
只是難免有些納悶,這納妾也不是小事,怎麼之前就沒聽到一點風聲,突然就要納妾了呢?
楊淑婉不甘心,也是沒法了。
虞宗正趕着天將黑的時候下了衙門,這還是衙門裡頭知道他要納妾,讓他提早回來了,不然還要忙活到了夜深。
楊淑婉讓李嬤嬤幫她梳了頭,換了一身紫灰色的衣裳,梳了一個簡單的墮馬髻,身上連多餘的飾物也不見有,整個人瞧着黯淡無光,又透了幾分風韻氣。
李嬤嬤見她眼底青黑,想要拿粉掩一掩。
楊淑婉搖頭:“不用了,便這樣吧!”
楊淑婉將虞宗正迎進了主院裡,親手幫着他換了一身赭紅的衣裳。
虞宗正見楊淑婉沉默着,也沒有多餘的話兒,難免有些不習慣,瞧着楊淑婉低着頭,顯得各外賢惠,露了一截兒白得晃眼的脖頸,與一身紫灰形成了鮮明的對比,便不由想到了,當初楊淑婉當初在閨中時的嬌豔來。
恰巧楊淑婉擡了頭。
虞宗正瞧着她還如從前一般如花似玉,只是到底黯淡了豔色,眼底的青影,透了些許疲憊。
也不知道是因爲他納了妾,而辛苦了操持了去?
還是因爲心裡頭難受?
虞宗正握住她的手:“看看你,瞧着憔悴了許多,便是納了妾,你也是我明媒正妻的夫人,旁人也不及你的。”
楊淑婉一聽這話,眼中便現了淚光,似是不想讓虞宗正瞧見了,覺得不吉利,又連忙低下了頭,拿帕子抹了一道,又擡起頭來,強顏歡笑:“老爺納妾也是好事,老爺膝下雖有三女,也有嫡子,可到底還是單薄了一些,確實該好好爲子嗣打算一番,也好爲虞府開枝散葉。”
虞宗正眉頭一鬆,楊氏雖有些小家子氣,便也還算明理懂事。
楊淑婉將虞宗正送出了門,折回屋裡換了一身正紅色赤金紋牡丹裙,梳了牡丹頭,頭上插了赤金鑲紅寶的牡丹大花。
上頭的紅寶石,顆顆紅豔,純正,毫無瑕疵。
全身上下都透了一股威嚴氣派,可是將當家主母的派頭展現得淋漓盡致。
天色未黑,秋娘便穿上了楊淑婉送的桃紅色衣裳,耳邊別了一朵桃紅色的花兒進了紅頂小轎裡。
小轎悄無聲息地沿着虞府繞了一圈又一圈,直到天黑透了,才由側門擡進了雨秋院裡。
娶妻正黃昏,納妾天黑至!
這一前一後,也顯露出了一個妻妾不同。
秋娘到了雨秋院,這屁股還沒沾牀,就讓李嬤嬤領去了主院裡。
楊淑婉端坐在主位上,一身正紅色赤金牡丹衣裳,瞧着富麗堂皇,貴重得很,壓得秋娘都有些喘不過氣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