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氏是個眼裡不揉沙的人,這才與老爺發生了爭執……
虞宗正凶狠地目光將楊淑婉盯住,透了駭人的兇光:“楊氏,你、你……”
“不是,不是我,”楊淑婉猛然倒退了一步,一邊搖頭,一邊嗚咽地哭:“老、老夫人,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我知道,您一向都瞧不上我是庶女出身,可您也不能冤枉了媳婦,”她下意識瞧向了虞宗正,啼哭道:“老爺,謝姐姐的死跟我沒有關係,你快幫我向老夫人解釋啊,我……”
倘若是從前,虞宗正肯定是要吃她這一套,不惜忤逆了老夫人,也是要維護她的。
可現今!
虞宗正踉蹌退後了一步,伸手扶了一下額,腦裡頭全是謝氏躺在血泊裡的畫面,全身的力氣彷彿被抽空了似的。
虞老夫人盯着楊淑婉:“我看你是不見棺材,不落淚。”
這時,柳嬤嬤抱了盒子過來了。
“好好看看這是什麼,哼!”虞老夫人接過柳嬤嬤手裡的盒子,連看也不看一眼,連同盒子一道,砸到了楊淑氏的腳邊上。
楊淑婉嚇了一大跳,驚退了數步,眼睛都不受控看向了地面。
巴掌大的盒子也是不經砸,這麼用力砸了一下,盒子也砸開了,一條雪青色的絹帕,打盒子裡掉出來。
虞宗正愣了一下,這條帕子他是認得的,當初他錯將楊淑婉當成了楊府裡的丫頭,拉扯上了榻人,胡天胡地折騰了一晚。
第二日醒來,楊淑婉坐在牀榻上,用錦被裹着自己的光裸的身子,卻遮擋不住雪白顫抖的圓肩。
她就是拿了這條帕子一邊哭,一邊抹着眼淚,一邊對他傾訴衷腸,愛慕。
雪青色的帕子,不如從前鮮亮,絹面有些泛黃,上面繡了一條柳枝,與一句詩:“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詩句的旁邊,印了一個褐紅色的印,仔細一瞧,卻是脣印子。
“啊……”楊淑婉尖叫一聲,猛地退後一步,不停地搖:“沒有,不是我,不是我,老爺,我沒有做過,不是我做的,我沒有害死謝氏,不是我,帕子不是我留在你身上的,一定是有人陷害我……”
虞宗正頹然地看向了虞老夫人:“母親,你當初,爲什麼不告訴我……”
虞老夫人冷眼瞧着他這作派:“當年,你被楊淑婉一身賤妾的作派迷了心眼,一門心思認定,楊淑婉出身書香之家,是個好的,無論旁人怎麼說,你都聽不進去,若我當時將這帕子拿出來,怕是楊氏在你跟前掉幾滴眼淚,你便認爲是我爲了阻止楊氏進門,故意誣陷她吧!”說到這裡,她話鋒一轉,冷笑了一聲:“謝氏是被你和楊氏兩人害了性命,就算知道了這件事,你以爲,你就能心安理得?”
謝氏的死雖然與她沒有關係。
但是!
在處置這件事上,她對大兒子多有偏頗,對謝氏有諸多不公。
大兒子做了苟且之事,楊氏肚裡懷了胎,若不將這事遮掩了,儘快讓楊氏進門,虞府名聲盡毀,大兒子前程盡毀,老二的前程受阻,虞氏族裡也要蒙羞。
她不得不這麼做。
“我不是,我沒有,老爺你相信我,不是我……”楊淑婉“撲通”一聲跪到地上,抱住了虞宗正的腿,哭聲悽楚。
虞宗正不喜謝氏,待謝氏雖無夫妻之情,卻從沒想過要謝氏死。
如今老爺已經厭棄了她,又知道了謝氏的死,有她刻意算計,只怕休了她還是輕的。
虞宗正身體倒退了一步,垂下了頭,目光茫然四顧,就盯住了趴在自己腳邊上的楊淑婉,猛然怒吼:“毒婦,你說,你到底還有多少事瞞着我?”
楊淑婉趴在地上痛哭流涕。
家是虞幼窈在管,松濤院也是虞幼窈修的,思哥兒溺水了,難道不是虞幼窈的錯嗎?
怎麼到頭來竟還成了她的錯?
她這個做母親的,還能害了自己的親兒子不成?
溺水的人是思哥兒,在鬼門關走了一遭,險些連命也丟了的人,也是思哥兒,可頭到頭,所有人都說,是思哥兒自己的錯?
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
“虞幼窈,對,是虞幼窈!”楊淑婉喃喃自語,陡然打了一個激凌,腦中就浮現了,之前虞幼窈坐在老夫人身邊,手裡端了一杯茶,微眯着眼兒睨着她時,眼中睨態盡現,睥色盡顯,不由打了一個哆嗦,尖叫道:“是虞幼窈,都是虞幼窈那個賤人害我……”
“住口,”虞宗正橫眉怒目:“雖然窈窈打小就養在母親跟前,可待你素來敬重,你竟對她口出污言,簡直是可恨至極……”
楊淑婉不可置信地瞪大眼睛:“老爺,你不要被虞幼窈矇騙了,今天這一切,分明是虞幼窈故意害我,是她害思哥兒溺水,故意演了這麼一場戲,虞幼窈就是一個妖孽,你們都被她迷惑了……”
虞宗正忍無可忍,大怒:“你這個毒婦,休要胡言,窈窈至純至孝,至善至德,上能孝順長輩,管理家宅,爲長輩分憂,下能敦親姐弟,知學上進,害了四姐兒,思哥兒還不成,如今還想害了窈窈……”
大周朝信道,這話兒要是傳到了外頭,恐對窈窈的名聲有損。
楊淑婉驚愕地看着虞宗正。
虞宗正冷冷地盯着她:“你這個毒婦,身爲妻子,你不能爲夫分憂,管理家宅;身爲媳婦,你不能孝順長輩,侍奉婆母;身爲母親,你不能教養子女,心性惡毒。女子該有的賢良淑德,你卻是半分也沒有。”
楊淑婉淚流滿面,看着虞宗正眼裡頭,對她滿滿的厭惡、嫌棄,她不住地搖頭,哭喊:“老爺,我錯了,我知道錯了,求求你不要休了我,我是思哥兒的母親啊,思哥兒還小,他不能沒有母親,老爺……”
虞宗正雙眼猩紅:“看在思哥兒的面子上,我不休你,但是楊淑婉,從今往後,我不想在府裡見到你。”
“老爺,你不能這樣對我……”楊淑婉淒厲地哭喊,猛地抱緊了虞宗正的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