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煉食丹藥求長生不老,爲的也是永享天命,多年來不曾立儲,也不過是眷戀皇權,不願放手罷了。
徐貴妃這一步走得太急,惹了皇上猜忌。
永寧宮裡,徐貴妃得知皇上要召見她,心裡一“咯噔”,也不敢耽擱,連忙梳妝打扮了,去了御書房。
一路上,徐貴妃心裡很不安,少不得要向朱公公探問一二。
但朱公公口風太緊,只道:“奴才也不清楚,貴妃娘娘見到了皇上,自然就知道了。”
得罪了那位還想全身而退?
是想屁吃呢!
徐貴妃左邊眉毛跳得厲害,事已經至此,也不會將左眼和左邊眉毛混爲一提,左眼跳財是不是真的,她不知道。
但是!
左邊眉毛一定是在跳災!
徐貴妃一路乘坐輦駕,忐忑不安地到了御書房,輦駕停了下來,葉姑姑扶着徐貴妃下來,跟着朱公公一起進了御書房。
何公公直到徐貴妃的輦駕到了御書房,這才端着托盤進了御書房。
皇上靠在龍椅上假寐,見他進來,就蹙了眉頭:“怎麼去了這麼久?”
何公公輕手輕腳地走過去,將托盤擱在小几上,將裝了丹藥的盒子,捧在手裡,彎腰遞了過去:“剛出爐的丹藥,還熱乎着。”
不需要多說,皇上就明白了,這是等丹藥所以耽擱了,於是面色稍霽,取了丹藥和水吞服。
丹藥一入腹,皇上就覺得疲乏的身體,又有力氣勁了。
就在這時,外面傳來朱公公通傳的聲音:“回稟皇上,貴妃娘娘到了。”
皇上冷笑了一聲:“進來吧!”
徐貴妃進了御書房,連忙屈身行禮——
皇上剛服了丹藥全身發熱,心裡頭燥得慌,一把抓起面前的摺子,砸到徐貴妃臉上:“跪下!”
“皇上,”徐貴妃被摺子砸了一個正着,雙腿一軟,就跪到了地上,頓時淚水盈盈,聲音哀婉:“臣妾……”
皇上猩紅的眼睛,盯着徐貴妃:“將鳳印送去壽延宮,交給太后娘娘,你,”他緩緩地站起來,指着徐貴妃,烏紫的脣直泛冷:“罰半年奉銀,宮裡一應用度減半,禁足三個月,”迎視着徐貴妃驚愕地雙眼:“既然三皇子落水,損了身子,需要休養,那就好好在宮裡休養,沒有朕的允許,不許踏出宮門半步!”
徐貴妃身體一軟,悽惶地解釋:“皇上,臣妾不知犯了什麼錯,惹了皇上龍顏……”
皇上燥出了汗,鼻子裡喘着粗氣,猩紅着眼睛,直瞪着徐貴妃,大怒:“你不知道?你覦覬朕的江山,是不是也盼着朕早死?你是不是也在私底下以哀家自稱?是不是也在詛咒朕?你這個賤婦……”
咆哮怒吼的聲音,宛如鬥獸,充滿了猙獰兇狠,他死死地盯着徐貴妃,恨不得撕撲上去,將眼這個賤女人拆食入腹。
徐貴妃驚恐地看着皇上,眼底青黑,瞠目圓瞪,眼中交織了觸目驚心的紅血絲,兩邊臉上浮現了異樣的潮紅,更襯得他面容扭曲,彷彿要吃人一樣。
“皇、皇上,臣妾冤枉啊……”徐貴妃身體向後一個仰倒,雙手撐在後背,狼狽地向身後瑟縮,想要逃離。
早前她就聽說過,這段時間,皇上每每服食丹藥,就會精神錯亂,無端躁怒,喜怒無常。
這時,留守在御書房外的朱公公,輕敲了一下門:“啓稟陛下,翊坤宮的丹紅姑姑方纔過來了,讓老奴給皇上傳一句話,說是皇后娘娘想念陸妃娘娘當年在潛邸時,做過的奶糕。”
暴怒之中的皇帝,冷笑了一聲:“她想吃,就讓陸妃做給她吃,這麼一點小事都要過來煩朕。”
說到這兒,他似乎也想到了陸妃被打入了冷宮,連蘭妃的封號都奪了,宮裡都是以陸妃相稱。
皇上陰沉沉地瞧了一眼誠惶誠恐的徐貴妃,不覺就想到了,髮妻天天以“哀家”自居,時時刻刻地詛咒他早死,原以爲徐貴妃還算聽話,哪兒曉得,這也是個包藏禍心的賤婦,宮裡這些女人,唯有陸妃是跟了他最久的。
排除寧遠伯府不提,這麼多年來,蘭妃確實沒叫他煩心過。
皇上冷笑了一聲:“來人啊,傳朕旨意,即日起,陸妃復蘭妃封號……”
此時,身在冷宮的陸妃端了茶杯,正在聽小宮女稟報宮中的動靜。
她身上披了一件淺青色的軟煙羅薄衫,美曰其名是:“既然進了冷宮,也該有個冷宮娘娘的樣子,素淡一些也好過張揚了,犯衆怒。”
可軟煙羅這樣的貢料,便是清淡的顏色,也壓不住她牡丹花一樣的豔美高華。
陸妃從潛邸之時,就跟了皇上,做陸側妃時,就榮寵不衰,後來皇上登基之後,她從后妃一路榮升至皇貴妃,甚至執掌鳳印,治理後宮。
多年來根深蒂固的龐大勢力,哪怕入了冷宮,也能拿捏了那些人的生死,令他們不得不繼續爲她效力,不敢輕易背叛。
況且,只要二皇子一天不倒,陸妃一天不死,捲土重來也是遲早的事。
小宮女稟報完了,陸妃勾了一下脣角:“算計是挺好的,若非當年寧遠伯府一早就和虞府交惡,我倒是想許這位虞大小姐一個正妃之位呢。”
宮裡頭講究子憑母貴,徐貴妃是羣妃之首,執掌鳳印,背靠徐國公府,自認爲三皇子身份最貴,雖然很清楚虞大小姐的價值,卻也捨不得許一個正妃之位,反倒想要利用清譽去作賤別人家裡精心教養的嫡長女。
三年前,她確實沒將虞大小姐放在眼裡。
可今時不同往日,大周朝旱災四起,國庫空虛,虞、謝二府終究是顯眼了些。
陸妃有些遺憾,就轉了話題:“只是她啊,終究不如本妃,是從潛邸就跟了皇上,比不得本妃瞭解皇上,以爲本妃進了冷宮,她執掌了鳳印,就是三皇子上位的最佳時期?”
小宮女低眉順目,沒敢開口。
“愚蠢,”陸妃輕掀了茶蓋,手指一鬆,茶蓋又重新蓋回了茶杯上,發出“哐當”聲響:“她當本宮,爲什麼好好地蘭儀宮不呆,卻跑到冷宮來做個冷宮娘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