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宗正腦袋一懵,受了不小的衝擊。
所以!李嬤嬤剛纔說的話都是真的?
二弟真的和謝氏……
就連老夫人都知道……
唯獨只有他自己被矇在鼓裡?!
可是二弟怎麼可能和謝氏呢?
他剛纔肯定是聽錯了,虞宗正用力晃了腦袋,就看到李嬤嬤躺在血泊裡,瞪大了眼睛,死不瞑目。
李嬤嬤方纔的字字句句,尤言在耳。
都由不得他不信!
爲什麼?
這到底是爲什麼?
楊淑婉瘋了一般大笑:“虞宗正啊虞宗正,你也不想一想,虞府是書香門第,你是嫡長子啊,將來是要繼承家業的,哪家的嫡長子,不是娶了門當戶對,精心教養的女子,治理內宅家業,可老夫人卻讓你娶了一個商戶女。”
一句話像刀子一樣,戳進了虞宗正的心裡頭,令他神色鉅變。
這也是虞宗正這麼多年來,始終不能釋懷的。
“哈哈,因爲小叔早就在泉州和謝氏有了首尾,但是小叔是榜眼,入了翰林,將來還要進內閣,做首輔的人啊,怎麼能娶一個商戶女呢?”
“所以啊,小叔不能娶,就犧牲你來娶,謝府那麼有錢,到時候人財兩得,兩全其美,多好啊……”
“只可惜,你做了冤大頭,撿了小叔子的破鞋,成了小叔子的犧牲品……”
虞宗正怒紅了眼睛,大吼一聲:“閉嘴,你給我閉嘴!”
她不想相信楊氏的話。
可是,當年老二去了泉州,確實和謝府往來從密,老二一早就認識了謝柔嘉,這無親無故,又是毫無緣由,謝府爲什麼要助老二寫下了《海圖策》?
懷疑的種子一旦種下,就會在心裡生根發芽,很快就能長成參天大樹。
楊淑婉精神亢奮,咧着嘴直笑不停:“父母在,不分家,虞府就你和小叔就兩兄弟,一家人不分彼此,互相扶持着,哪能不比分家好?老夫人身子也一直不大好,家裡有兩個媳婦照料着,豈不是更妥當?爲什麼要分家呢,還分得這樣早,你就沒覺得不對勁嗎?”
虞宗正腦子一炸,怎麼會沒覺得呢?
他當時就奇怪,母親是孀婦,辛苦將他們兄弟倆拉把大,時常告誡他們要兄弟一心,希望他們兄弟倆能互相照應、扶持。
怎麼老二一成親,就要分家呢?
分家不光分的是人,分割的更是家業、感情、利益,讓原本親如一家的兄弟,分成了兩家,讓原本走着一條道的兄弟,徹底分道揚鑣。
父母在,不分家,家家戶戶都是如此。
母親健在,分家就是不孝。
二弟是小得,旁人也不會多說什麼,可是身爲兄長,是要繼承家業的,早早就分了家,旁人難免會覺得是他容不下二弟。
分家對他的影響更大。
他自然不會同意。
只是母親執意要分家,老二也沒有反對,他也拗不過母親,這才分了家。
他不是不知道,母親當時的態度很有問題,卻怎麼也想不通。
老二若是和謝氏有了首尾,那麼一切就都有了解釋。
和虞宗正做了十幾年的夫妻,楊氏是最瞭解虞宗正不過了,也太清楚一句話要怎麼說,才能拿捏了虞宗正。
她渾濁的眼裡,彷彿焚起了一簇火焰:“你難道就沒有懷疑過,爲什麼虞幼窈分明是你的女兒,卻和二叔更親近,小叔對虞幼窈宛如親女,二房裡霜白有的東西,虞幼窈肯定有,霜白沒有的東西,虞幼窈也有……”
虞宗正腦袋發暈,二弟打小就疼虞幼窈。
他還記得,謝氏去世那天,虞幼窈一整天哭個沒停,他去安壽堂看母親,就見到二弟抱了虞幼窈。
說來也奇怪,一直哭鬧不休的虞幼窈到二弟懷裡,沒一會兒就不哭了。
當時,他還打趣地:“君子抱孫不抱子,你怎麼抱侄女了?”
二弟表情淡淡的,沒說話。
虞宗正恍然驚覺,從前他和二弟感情最好,也是後來他娶了謝氏,不知不覺就和二弟疏遠了情份。
那時,他和二弟初入朝堂,彼此都很忙碌,也沒有多想。
可到了謝氏死後,他和二弟之間的關係,就徹底淡了。
二弟也不大來大房了,來了大房也不會再尋他了,就算兩人碰一起,二弟也不怎麼開口與他說話,也不怎麼搭理他了。
“老夫人便是不喜歡我,也不該遷怒到孫兒身上,都是嫡親的孫兒,老夫人卻偏疼虞幼窈,偏疼二房的霜白幾個,連幾個庶子庶女,都比葭葭和思哥兒受寵,”楊淑婉“咯咯”地笑:“老夫人偏疼小叔,對小叔的種,總要比你的種好。”
“你與謝氏成親之後,就不怎麼歇在謝氏房中,所以謝氏成親三年,一無所出,三年都沒懷上,怎麼突然就懷上了呢……”
“……”
虞宗正徹底呆住,楊淑婉的話宛如刀子一般,一刀一刀在切割了他的理智,他開始絞盡腦汁地想過去的事……
他想到了,二弟和謝氏一起有說有笑,謝氏笑得婉約風流,全然不像面對他時,冷淡又敷衍的模樣。
他想到了,二弟悄悄看謝氏,被他發現了,也當作沒事一樣,他以爲只是不經意看到了,就沒有多想。
他想到了,謝氏修建窕玉院時,二弟三天兩頭就過來大房,也是在窕玉院修建完了不久,謝氏發現有了身孕。
疑心生暗鬼!
從前那些彷彿正常的畫面,在這一刻通通變得不正常了。
虞宗正赤紅了眼睛,大步往屋外走。
楊氏正在瘋癲大笑:“虞宗正你個綠王八,冤大頭,撿了二弟的破鞋,穿得可還舒服?母親偏疼弟弟,妻子是弟弟的相好,女兒也是弟弟的種,幫着弟弟養老婆,養女兒,養得可還開心?老孃、二弟、嫡妻,合起夥兒來,把你當成了傻子,欺騙你,利用你,可還滿意?
“這能怪誰呢?要怪就怪你不如你二弟,活該你這一輩子,都要被你二弟踩在腳底下,娶你二弟不要的破鞋,爲你二弟的前程鋪路;活該你娘,心裡只有你二弟這個兒子,從來不在意你的感受;活該謝柔嘉,不守婦道,和你二弟亂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