姝姝點點頭。
微微吐出一口氣。
這人怎麼不相信她呢？難道是因爲她年紀小嗎？
不過明天她就九歲了呢。
想到這裡，姝姝笑眯了眼。
絕塵師太瞧着，“姝姝，你留在家裡，十五後，爲師來接你！”
“是，師父，我送您！”
絕塵師太要住在別的地方，這點姝姝早就知道的。
說了不在家裡住，也不吃家裡的東西。
“嗯！”
顏傾城這般，其實已經渡過危機，只要醒過來了，再好好調理就行。
沈多旺要送，絕塵師太卻揚手，“不必相送！”
姝姝送絕塵師太離開。
沈多旺拍拍荇非的肩膀，“這邊交給丫鬟、婆子照顧着，你去洗洗，一會咱們一起吃頓團圓飯，讓默兒也高興高興！”
荇非點點頭。
如今這一刻心總算可以放回肚子裡。
“啊啊啊！”姝姝尖叫兩聲。
然後跑向柳氏，抱住柳氏甜甜喊了聲，“娘！”
又抱着小弟幺妹親了幾口。
“大姐、二姐、三姐！”朝三個姐姐笑的眉眼彎彎。
“虎子哥、嫂子！”
再是“阿爺、阿奶！”
“青青姐！”
一一喊了人，姝姝總算覺得心裡舒坦了。
回家的感覺真好。
在外面雖然也吃好、用好，人人奉承着，但是感覺不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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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薪拉着姝姝，“長高了，也漂亮了！”
“師父也說我長高了不少，大姐，我看看你肚子！”姝姝說着，摸了摸舒薪的肚子，“真棒，是兩個小寶寶呢！”
“這也能摸得出來？”
“能，我在邊疆的時候，每天要給好多人把脈，師父在一邊盯着我，錯了是要被罰的！”
“師太罰你什麼？”舒薪忙問，
心裡心疼這個小妹妹。
從小就懂事的很。
“就是背醫書啊，一本一本的背，都是些疑難雜症，好難的！”
姝姝說着，扶住了舒薪的手。
其實看她的舉動，就知道她跟這家裡誰最親，最掛念誰。
“會不會不讓你吃飯？”舒芩忍不住問。
“不會，每頓都能吃的飽飽的，師父還讓我吃肉呢！”
舒芩鬆了口氣。
給吃飯就好。
就怕不給飯吃。
一起到了飯廳，年夜飯已經擺好，沈多旺跨步走來，身邊牽着荇默，後頭是荇非。
“快坐下吃飯！”柳氏溫和道。
荇默看着小弟、幺妹，衝他們一笑。
小弟幺妹也笑。
小弟把一塊糕點遞給荇默，“你吃！”
“謝謝！”
“不客氣！”
小孩子之間很快就建立了友誼，很單純很天真。
也很快樂。
這是舒家最全的一頓年夜飯，一家子坐在一起，吃了好久，菜都涼了還捨不得下桌。
荇非掛念顏傾城，讓荇默留下來玩耍，自己先回去了。
沈多旺帶着小弟、幺妹、荇默在院子放鞭炮。
鞭炮聲很響，嚇得三個孩子尖叫連連。
喊着姐夫、叔叔……
一家子坐在暖廳裡說話。
橙子切了端上來，小弟、幺妹拉着荇默過來吃。
荇默相對鬧騰的小弟、幺妹，害羞很多，也很乖巧，拿了坐在凳子上小口下口吃着，小小年紀，已經有了風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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舒薪瞧着，微微笑了起來。
顏傾城也熬過來，姝姝回來了，一家子團聚，這個年，過的真好。
舒薪看着玩鬧的小孩子們，摸摸自己的肚子。
沈多旺走到舒薪身邊，伸手把舒薪的披風好。
“別染了風寒！”
“嗯！”
人生若是長久這樣子，最親、最愛的人都在身邊，也是極好的。
可是那個世界的爸爸媽媽，是不是也好好的？
舒薪想着，深深吸了口氣。
“來來來，發壓歲錢了！”
長輩給晚輩發壓歲錢，阿爺、阿奶早就準備好了紅包，不多，但是心意到了。
柳氏也準備了。
舒薪、沈多旺也準備了壓歲錢，舒薪的還好，一般般，沈多旺卻給了蠻多，一人一百兩銀子。
“這麼多啊……”
“是啊，太多了！”阿爺、阿奶也說道。
沈多旺淡淡出聲，“都留着吧，給他們村長，以後長大了可以用！”
這是他過的比較好，又名正言順的第一個大年，自應該多給些的。
雲州到梁州有一段山路，如今大過年的，也沒多少人行走。
沈李氏、沈老頭在一間破廟裡，啃着冷掉的饅頭。
這天冷的很，火堆雖然燒着，身上也蓋着棉襖，但還是冷的不行。
“吸！”沈李氏染了風寒，吸了一下鼻子。
又看了看坐在一邊吃饅頭的沈老頭，“你說，我們去能見到三兒嗎？”
“我當年聽說那丫鬟說，那可是樑王府的世子爺，咱們去了，想到見到人，怕是要費些功夫！”
沈李氏聞言，“咱們得想個萬全的法子才行！”
“你說的是，總不能冒冒失失的去，咱們是爲了銀子去的，可不是爲了毀掉咱們三兒去的！”沈老頭說着，深吸一口氣，“老婆子，你說，我們三兒如今是世子爺了嗎？”
“那肯定的，當時我瞧着那些人可看重那孩子！”
兩人這會子是信心滿滿。
只要找到了親生兒子，定能有用之不盡的銀子。
兩人壓根沒想到，暗處竟有人盯着他們，將他們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全部記下，傳回了叢合鎮。
梁州
樑王府
樑王今年五十歲年紀，他曾經有過好幾門親事，未婚妻都出了意外，直到二十一才遇到了先王妃藍氏。
藍氏生下孩子的時候，樑王正在封地巡查災情。
等到他千里迢迢趕回來，才得知藍氏帶着孩子離開了樑王府，原因老太妃一氣之下將藍氏攆了出去。
藍氏武藝高強，力大無比，抱着孩子出了樑王府也是毫無壓力。
只是樑王做夢都沒想到，再見時，他的愛妻已經逝去，孩子也下落不明。
等到他找到孩子時，已經是三個月後，孩子也四個月，被養在一戶人家，胖嘟嘟的，還算可愛。
按道理來說，這本應該是他最疼愛的孩子，可他瞧着並沒有那麼喜歡，就連早準備好的名字，也換了。
因爲這個孩子身上沒有他給的玉佩。
既然玉佩掉了，那名字也就罷了！
此刻，大家都正襟危坐，因爲樑王還沒回來。
這年夜飯就不能動筷子。
繼王妃是老太妃的孃家侄女，生的倒是貌美，還給樑王生下了一個兒子。
如今兒子龍賢二十一歲，已經娶妻，並生下了樑王府嫡出三少爺。
而樑王長子龍雙，也早已經娶妻，最大的孩子是已經九歲的蓉姐兒，二兒子勵哥兒八歲，嫡妻嫡出，三兒子晗哥兒四歲，嫡妻嫡出。
老太妃一直念着經文，暖廳裡嫡出、庶出的子女加在一起十幾個，一個個大氣不敢出，目不斜視。
哪怕渾身都冷的發抖，也不敢出聲。
曾經老太妃沒等樑王喊開飯，結果樑王回來，直接將飯廳砸了個乾乾淨淨。
從此整個王府都明白，這個王府，樑王說了算。
就像樑王一個女人一個女人帶回來，寵的沒了邊，王妃不敢多言，太妃更不敢多言。
“去看看，王爺回來了沒有！”太妃低低出聲。
看了一邊的龍雙。
深深吸了口氣。
曾經的日子是什麼樣子，如今的日子是什麼樣子……
以前她還能鬧一鬧，兒子會管、會哄，如今就是她真真正正上吊，兒子也只會站在一邊冷冷的看着。
到底是傷了他的心。
連母子情意都磨滅了。
“回太妃娘娘，還沒有！”
太妃閉上眼睛。
繼續等着。
去年等到天快亮人才回來，今年怕是又要如此了。
只是老太妃萬萬沒想到，樑王今年倒是回來的早，不過帶了個女人回來。
看着那女人的樣子，老太妃驚呼一聲。
“你……”
樑王笑，“太妃是怎麼了？這是靈煙，漂亮吧，本王瞧着倒是極其喜歡的，打算聘娶爲平妻，等她生了兒子……”
本想說立爲世子的。
可看見站在一邊臉色發白、一臉忐忑的龍雙，樑王心口一疼，聲音輕了幾分，“就請封爲郡王爺！”
到底還是改了口。
龍雙微微鬆了口氣。
龍賢亦然。
繼王妃心都差點跳出嗓子眼。
真是太險了。
王爺差點就說了出口。
“開飯吧！”樑王說着，拉了靈煙坐在自己身邊，靈煙只是笑着。
溫柔婉約，又爽朗，確實有幾分藍氏的身影在。
可越是如此，老太妃、繼王妃更是食不下咽。
多少年了，每年都鬧這麼一出……
那些個曾經得寵的更是不敢多言，庶子、庶女低垂着頭，大氣不敢出。
連嫡出的大哥在父親面前都沒臉，更別說他們這些庶出了。
這個家，到底還是父王說一不二的。
吃了年夜飯，便是發壓歲錢。
樑王出手還算大方，每個人都有，給靈煙的最貴重。
“以後成親了，咱們一起住在那個宅院裡！”
“是，王爺！”
靈煙說着，看向繼王妃和老太妃。
見兩人臉色不太好，掩飾了眸中的暗芒。
樑王府的一切，就像是一場鬧劇，可偏偏沒人敢笑。
夜深了。
樑王跪在一幅畫像面前，久久不言一語。
畫像中的女子一身藍衣，婀娜多姿，不是特別漂亮，卻特別有韻味。
“你說，爲什麼我會不喜歡雙兒呢？那是我們的孩子啊？可我爲什麼就不喜歡呢？總覺得他不是我親生的，可是當年滴血驗親，血液是相融合的，盼兒，你告訴我，他如果是我們的孩子，玉佩去哪裡了？我爲什麼瞧着他一點親近的心思都沒有！”
“盼兒，你告訴我，我該怎麼做？”
“他表現的不是特別好，也不是特別糟糕，但卻不是我喜歡的樣子！”
“這王府裡啊，都是一羣牛鬼蛇神，我有些待不住了，盼兒你說，我造反怎麼樣？讓這些牛鬼蛇神跟着我一起下地獄可好？”
“本來這個皇位就應該是我的，我還有父皇的詔書呢！”
樑王說着，哈哈哈笑了起來。
竟有幾分癲狂。
“王爺，下雪了！”屋子外傳來低低的一聲。
樑王深吸一口氣，“盼兒，下雪了，咱們堆雪人去吧，我答應過你，以後陪你堆一輩子的雪人，可是我竟誓言了！”
有的愛，一眼就刻骨銘心。
有的感情、有的遺憾，這一輩子都彌補不了。
不管用任何東西。
那麼多女人，一個個那麼相似，可卻沒一個個是他的盼兒。
沒一個如盼兒一般，聰明伶俐、才高八斗，他就是絞盡腦汁也比不上。
是愛，也是敬佩。
可是，她再也回不來了。
回不來了。
“盼兒啊……”
樑王捂臉，哭了出聲。
“是我對不起你，是我沒護好你，是我對不起你啊！”
門外的女子紅了眼眶。
二十七年了，王爺就這麼折磨着別人，也折磨着自己。
曾幾何時，他纔會明白，藍王妃回不來了。
他應該珍惜眼前人。
可說起大公子，她也覺得奇怪。
藍妃的兒子，怎麼就如此平庸，長得不像藍妃，也不像王爺，真真怪異的緊。
她偷偷派人去查過，除了掉了的玉佩，什麼都對的上，甚至滴血驗親，血液也是相融的。
這一夜，這個樑王府，很多人是睡不着的。
龍雙站在窗戶邊，看着夜空，看着皚皚落下的雪。
“睡吧，別想了！”馬氏低語。
馬氏是梁州書香門第的嫡出小姐，更是名門望族之後，本身就博學多才、心思剔透。
但最最主要，她對龍雙一腔真心，也是龍雙的智謀軍師。
龍雙很多事情，都是馬氏在指點着。
“我怎麼能不想，父王他壓根沒拿我當親生兒子！”
在這個王府，他是大公子，但卻不得寵。
太妃對他好，那是因爲心虛，虧欠，不得不對他好。
繼王妃對他好，那就完全是裝模作樣，做戲了。
她也有自己的兒子，繼王妃肯定要爲自己的兒子打算。
世子之位早已經覬覦許久……
而他，在這夾縫中生存，多麼的困難，每件事情都不敢輕易下決定，哪怕這事本身並不難，他都要小心翼翼，生怕出錯，被人抓住把柄，被本就不喜歡他的父王越發不喜。
在這王府地位越發低微卑賤。
馬氏走到龍雙身邊，輕輕的關了窗戶，“那更不能去想，你只要知道，你是藍王妃的兒子就夠了，父王便是不喜你，便是帶了那麼多女人進府，這些女人哪一個不像母妃，你再看看，曾經得寵的，有了下一個替代的人之後，又有幾個繼續得寵，那些庶出子女，除了八小姐之外，誰又得了父王寵愛？你再看八小姐格外受寵，那也是因爲有幾分豪爽之氣，別人都說像母妃！”
馬氏說着，伸手拉了龍雙的手，放在手心裡吹着，“別胡思亂想了，你是這樑王府的大公子，是未來的樑王，只要你不犯大錯，任何人都不能饒過你去立龍賢爲世子，只要父王還在，龍賢便永遠不可能成爲世子！”
“可是父王今日……”龍雙說着，滿臉痛苦。
“父王最後改口了，一個郡王爺，和世子爺的差別，你沒發現，父王那個時候看了你一眼，便是這一眼，讓他十分清楚他在做什麼，在說什麼，你千萬不能自亂陣腳，知道嗎？”
“雪兒……”龍雙喊了一聲，伸手抱住了馬寧雪。
“幸虧有你在我身邊，不然我定不知道應該怎麼辦的！”
馬寧雪深吸一口氣，“好了，不說這些了！”
他們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樑王妃這個位置還是十分誘人的。
對龍雙，感情是十分複雜的。
丫鬟很快端了吃食進來，如今整個樑王府，逢年過節自己的小院都要準備吃食，因爲樑王性子實在是不太好，這飯也吃不好的。
“吃點東西吧！”
“哥兒、姐兒那邊派人送了嗎？”龍雙問。
因爲自己不得寵愛，對幾個孩子，倒是溺愛的不行。
“送了，你放心吧，快坐下來喝碗湯！”
“嗯！”
馬氏對龍雙最滿意的，還是龍雙依仗着她，不曾納妾，雖然有通房丫鬟，不過也沒睡幾次。
按照龍雙的說法，感情不對、人不對，也沒那方面的心思。
兩人一起吃了些東西，才準備歇息。
卻聽到傳來丫鬟在門口小聲說道，“大爺，大夫人，繼王妃病了，宣了府醫！”
“……”
龍雙錯愕了一下。
馬氏卻笑了起來，“看來這繼王妃這次氣的不輕！”
畢竟樑王開口就是平妻，等生下兒子便是郡王，女兒便是郡主。
這般恩寵，在這府中是從未有過的。
繼王妃會生病也難怪。
“咱們要不要去看看？”龍雙問道。
“去看什麼呢？他有自己的兒子、兒媳婦，就算盡孝也輪不上咱們，你就安安心心的睡吧，等過兩日回去的時候，和父親商量一下，要怎麼做，才能早些把世子爺的位置定下來！”
龍雙想想，覺得馬氏言之有理。
“我聽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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