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金枝也不問要去哪裡?
去了之後要做什麼,她真是受夠了在舒家村的日子,吃着寡淡的飯菜,穿不了綾羅綢緞。
更清楚以舒阿木的本事,她不可能嫁去給別人做妻,那麼只能是妾。
可若是富貴人家的妾,她也是願意的。
舒阿木立即去以三百五十兩賣掉了宅院和街口的鋪子,帶着舒金枝打算去淮南府。
卻出現了一個人,一個圍着面紗只露出眼睛的女人。
“你是誰?”舒阿木防備的問。
“我是誰並不重要,我來只是告訴你一聲,你落到今天這個地步,都是被人算計的,這個人就是你的女兒,舒薪!”
舒阿木聞言驚愕的瞪大了眼睛。
“不可能!”
女人冷笑,“不可能嗎?”
“……”
舒阿木默。
這說起來,一切都太過於湊巧,消失無蹤的嫵媚,下落不明的區氏,還有怎麼也探尋不到消息,那個勾引區氏的男人。
被莫名其妙燒掉的鋪子,跑掉的丫鬟、婆子。
還有他想離開三合鎮,就會被人圍着打一頓。
這一切仔細一想,真是處處都是算計。
“想明白了吧,若是想明白了,我倒是願意給你們指一條明路!”
“什麼明路?”
女人看着舒金枝,一個農女,雖然笨了點,但還算漂亮。
“我把你妹妹送到齡江府給知府大人做妾如何?”
舒阿木、舒金枝聞言,心都差點跳出嗓子眼。
他們本來也是這個目的,但是沒有路子,這期間還要多番籌謀。
但如果去了齡江府,也是不錯的。
“好!只是你爲什麼要幫我?”舒阿木忍不住問。
“因爲我們有共同的敵人!”女人說着,眸子裡都是恨意和狠辣。
卻聽到腳步聲,淡淡說道,“有人來了,我得走了,你們直接前往齡江府就好,我會在齡江府等你們的!”
女人說完,輕飄飄的飛過了院牆,消失無蹤。
舒金枝緊張的拉着舒阿木的袖子,“三哥?”
“咱們走!”
舒金枝點頭,跟着舒阿木出了三合鎮,朝齡江府那邊走去。
並不去想因爲她的不見,舒婆子都要急瘋了。
舒薪、沈多旺在家住了一晚,翌日一早吃了早飯便回了沈家村。
看着完好的鑰匙,舒薪挑眉。
開了門窗讓屋子裡透透氣,又拿了掃帚打掃一遍,沈多旺則挑水,把水缸、浴桶都裝滿。
孩子們都來圍着舒薪,舒薪拿出帶回來的甘蔗,“一人一根,拿去吃吧!”
沈喜娘、沈福娘過來找舒薪說話,她們明日就要回家了。
這一走,下次也不知道什麼時候能再見。
倒不是她們嫁的很遠,而是家裡不富裕,要留下幹活。
不然飯都吃不飽。
沈李氏又從來不會接濟她們,在婆家也沒多少地位。
舒薪笑着請她們坐在了炕上。
又泡了茶。
“大姐、二姐明日就要回家了嗎?”舒薪問。
“嗯!”
舒薪倒是有心留兩個姐姐住些日子,她們家的孩子她也喜歡,只是這個家不是她當家做主。
“過幾日我和相公先到大姐家做客,再去二姐家可好?”
沈喜娘笑,“好啊,那咱們約個日子!”
她回去還得去借糧食。
好在如今馬上就要有收成,借一點也很快能還上。
“讓相公問問孃的意思!”
新嫁娘是要去婆婆娘家認親戚的,然後再親戚姐妹家,也就是說,這一個月,舒薪、沈多旺都要在外面奔走。
沈喜娘點頭。
猶豫着。
沈福娘藉口說自己出去一下,起身走了。
舒薪才問道,“大姐有事?”
“我……”沈喜娘猶豫着,舔了舔脣,又吞了吞口水,手不自在的握拳又鬆開,給自己打氣。
好一會才說道,“其實,我是想問弟妹借點銀子!”
“……”舒薪錯愕了一下。
沒想到沈喜娘會說這件事。
沈喜娘也怕舒薪誤會,可不願意,忙道,“家裡房子實在是太舊了,幾個孩子也大了,還擠在一起,我想着再修兩間,男孩子、女孩子總是要分開睡纔好!”
舒薪點點頭。
沈喜娘見舒薪點頭,稍微有了勇氣,“你姐夫已經把木頭都準備好,就是築牆這裡確實必須請人,還有瓦片什麼也要買,我們倒是想着蓋茅草,只是如今家裡的就是茅草,風一吹就把屋頂掀翻了,外面下大雨,裡面下小雨……”
“大姐爲什麼不問娘借錢,娘手裡是有錢的,我聽相公說,當初成親給了娘一千兩銀子呢!”
“……”沈喜娘驚呼,“成親哪裡需要這麼多銀子,你的聘禮加上酒席什麼的,有三五十兩銀子已經頂天了,看娘這樣子,怕是二十兩銀子都沒花上!”
舒薪沉默不語。
沈喜娘又道,“難怪四弟買了馬車還有小廝,原來如此!”
嘆息一聲,“老三素來是個有本事的,若是他護着你,你以後是有大福氣的!”
舒薪笑着點頭,“你是他姐姐,以前他有心想幫襯,可一個男人哪裡又曉得怎麼和姐妹相處,加上他有性子冷,話也不多,更是不知道兩個姐姐需要什麼樣子的幫助!”舒薪端着茶抿了一口才說道,“我問過相公,他手裡現在是沒銀子的,但既然大姐開口了,我便從我嫁妝裡拿了借給大姐吧,只是大姐要多少?”
沈喜娘原本以爲沒戲的,卻不想舒薪答應了。
仔細想了想才說道,“修個房子本來要七八兩的,不過你姐夫去別人家幹活換了不少工期回來,五兩銀子夠了!”
舒薪想到她家當初修那屋子纔多少銀子。
又想着沈喜娘家孩子五六個,“大姐,我借你五十兩銀子吧!”
“這麼多?不不不……”沈喜娘連忙搖頭,“這麼多,我們怕是還不起的!”
“慢慢還吧,再說大姐家那麼多個孩子,如今小還罷了,可接下來就要說親,有沒有田地還是兩說,可這住的地方都沒有,誰願意嫁?大姐也該爲他們打算起來纔是!”
“……”沈喜娘沉默。
舒薪說的何嘗沒有道理。
可是,她家確實還不起這麼多銀子的。
“這樣子吧大姐,你家橘子那麼好吃,到底用了什麼辦法,你告訴我,這五十兩就當我買這個辦法的,如何?”
沈喜娘先是點點頭。
暈乎乎的覺得這世上怎麼有這麼好的人吶。
她那橘子也沒用什麼辦法,就是勤翻地,一年澆灌兩次糞水,邊上丟些腐朽的雜草,樹根處刨些泥巴而已。
“三弟妹,我那個法子,值不了這麼多錢的!”
“我們是一家人,你和二姐是相公的姐姐,相公希望你們過得好,以後孩子們有出息,他這個舅舅、我這個舅母走出去也有面子,大姐就不要拒絕了!”舒薪說着,起身去數了銀子裝到一個荷包裡,遞給沈喜娘,“大姐拿着吧!”
“我……”沈喜娘顫抖着手接過荷包。
頓時紅了眼眶。
她家的情況,親孃都是知道的,卻裝着不知道,看不見,親孃都不肯借錢給她修屋子,這才進門的弟妹卻願意……
舒薪笑笑不言語。
沈李氏確實是狠心的,也偏心的厲害。
女兒過什麼日子她不知道嗎?她肯定是知道的,卻不管不問,就顧着幺子。
她到要看看,那個沈望祖連最起碼的孝道、兄弟姐妹友愛都不知道的人,能有什麼大出息。
沈喜娘收下了銀子,把那養橘子樹的辦法一字不落說了,舒薪聽的很仔細,還拿筆記了下來。
“三弟妹識字?”沈喜娘驚訝問。
“認得一些!”
“三弟妹爲什麼會嫁給我家老三?”沈喜娘忍不住問。
舒薪長得好看,家裡有錢,據說繡活好得很,還會讀書認字,怎麼就嫁了沈多旺?
舒薪停下筆,看着沈喜娘說道,“相公幫過我,也救過我,我也喜歡他,才嫁給他的!”
“……”
沈喜娘沉默。
這算是報恩嗎?如果是,換她肯定是做不到的。
家裡有錢,給些錢就是了。
沈福娘回來時,舒薪和沈喜娘已經說好了話。
沈福娘見自家大姐神色輕鬆許多,便知道借錢成功了。
不免仔細去打量這個三弟妹。
總覺得看不透!
沈多旺去問沈李氏要不要回李家,沈李氏要臉,自然是要回去的,準備了不少東西,比舒薪回門多多了。
還去找了牛車,讓人送沈多旺、舒薪回李家村去認親。
沈李氏有三個哥哥,三個嫂子也十分厲害,更有幾個姐妹。
不過這個世道,舅舅爲大,自然要先去舅舅家。
再去幾個姨母家。
就要好幾天了。
沈多旺和沈喜娘約好八天後去她家,住一晚再去沈福孃家。
沈喜娘歡歡喜喜的回了家,舒薪、沈多旺去李家村。
李家就比較遠了,牛車晃晃悠悠走了一上午纔到。
到了李家,直接到李大舅家,李家其他人都在呢,沈李氏的爹孃都還在,一大家子見到沈多旺還算熱情,也不管沈多旺冷着臉,直接拉着舒薪說話,你一句誇舒薪好看,我一句話舒薪衣裳好看,首飾好看。
舒薪一句話的都插不上嘴,任由幾個舅母、幾個表嫂、表弟媳、姥姥七嘴八舌說了一大堆,舒薪臉上掛着笑。
不說話也不應聲。
直到沈多旺的姥姥說了句,“好了好了,你們都不要圍着多旺媳婦,飯好了沒有,咱們先吃飯吧!”
飯菜倒是不錯,舒薪嚐了一口,鹹。
很鹹。
舒薪看大家吃的還很歡,只能舀了一碗湯,慢慢喝着。
暗自慶幸今天這飯菜並不多,不然非吃不下光,要剩飯了。
沈多旺看了舒薪一眼,“阿薪?”
“嗯?”
“嚐嚐這個!”沈多旺給舒薪夾了一塊走青菜。
他知道舒薪的口味,太鹹了並不喜歡吃。
這一桌子菜都鹹的很,只有這個青菜不鹹不淡,味道極好。
舒薪頷首。
吃着青菜,味道確實不錯。
沈多旺又給舒薪夾了幾次,舒薪才硬着頭皮把飯給吃光了。
想到晚上要住在這邊。
舒薪就一陣頭皮發麻。
飯後,沈多旺帶着舒薪在田間轉悠,“中午的飯菜怎麼樣?”
“一桌子挺豐盛的,就是太鹹了!”舒薪小聲說着,不去點破李家人的心思。
也有可能人家本來就胃口重。
沈多旺伸手拉着舒薪的手,輕輕的握在手心,“阿薪,時間很快就會過去的,我一定帶着你離開沈家!”
以前一個人無所謂,如今卻不能委屈了舒薪。
“嗯!”舒薪點了點頭。
和沈多旺一起走在田間上,也有人在田間,看着不成熟的穀子發愁。
“往年這個時候穀子都黃了,今年還不黃……”舒薪小聲嘀咕。
“我曾經在一本古書上看過,若是出現這樣子的情況,明年或者後年,可能會有天災,不是大旱就是大澇!”
“到時候苦的又是老百姓!”
沈多旺沉默不語。
好一會才說道,“當今新帝不仁,以百姓爲芻狗,他有的只是他的皇權,卻從沒有將百姓放在心裡!”
“所以這纔是你不願意回去的原因嗎?”舒薪問。
沈多旺點點頭,又搖搖頭。
以前不想回去是因爲皇帝真不值得他追隨,如今不想回去,因爲舒薪,他有了別的想法。
興許有點大逆不道,但沈多旺覺得,若是成功,這天下將不會這般,什麼外強入侵,那不是邊疆那些貪生怕死的不敢與之對抗,真真正正遇上敢拼的,那些人還不是卷着鋪蓋滾的遠遠的。
“阿薪……”
“無論我做什麼,你都會陪着我的對不對?”
舒薪聞言看向沈多旺,點了點頭,“是!”
“做什麼都支持我嗎?”
舒薪再次點頭,“不是有句話叫嫁雞隨雞嫁狗隨狗,我都嫁給你了,不跟着你跟着誰去啊!”
沈多旺勾脣一笑,握緊了舒薪的手,“阿薪,有你真好!”
“我也是這麼想的!”
李家的人比沈李氏更看重沈多旺,好幾個都想跟沈多旺一起進山去打老虎。
沈多旺沉默不語,便找到了舒薪。
“老虎,那可是很厲害的,一個不小心怕是會鬧出人命來,以前相公去山裡我不管,如今是絕對不行的!”
舒薪嚴詞拒絕。
那是老虎,不是貓。
說打就能打?
再說了,沈多旺後來那次根本沒抓到老虎,那都是騙沈李氏的。
李家人一聽這話不願意了,“我說阿旺媳婦,再怎麼說,阿旺還是我們李家的外孫,你這般管着他是不是不太好啊?”
“那要怎麼樣呢?讓他帶着你們進山去?出了事情誰負責,是大舅母你?還是二舅母?或者是三舅母?”舒薪反問回去,“再說了,要是遇上老虎,除了相公,誰能跑得掉?遇上一隻也就罷了,若是遇上好幾只或者一羣呢?”
“這……”
沈多旺卻進了屋子,“過年後吧,過年後,我帶着幾個舅舅、表兄進山去碰碰運氣!”
舒薪一聽,就覺得沈多旺這話不對勁。
爲什麼要去?
看着沈多旺的眼眸裡全是不解。
沈多旺卻沒說話,又道,“家裡還有事,我和阿薪先回去了,想要去山裡打大蟲,過年的時候商量個日子吧!”
拉着舒薪出了李家。
舒薪忍不住沉聲,“沈多旺,你想做什麼?”
“沒想做什麼啊,他們覺得老虎好弄到手,我帶他們去感受感受!”
“我說的不是這個,你是不是有什麼打算?沈多旺我問你是不是打算到時候受傷?或者弄出個殘廢來,讓你娘不得不分家?”
“……”沈多旺看着舒薪。
他知道舒薪很聰明,但沒想到舒薪猜到了。
“沈多旺你要是敢這樣子做,我一定不會原諒你的!”舒薪氣憤的撂下了狠話。
甩開沈多旺的手朝前走。
沈多旺摸摸鼻子連忙追上去,“阿薪,我沒想這麼做,真的,我就是想嚇唬嚇唬他們!”
舒薪停下腳步,看着沈多旺,認真說道,“那你答應我,不要以身犯險,爲了這些人,不值得,咱們想要分家,還有別的辦法,這是最最最下等的主意,你明白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