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多旺卻先開了口,“嬸子”
柳氏乾乾一笑,“來了,快裡面坐”
又見沈多旺衣着單薄,善良的柳氏瞧着還是憐惜幾分的。
“嗯”沈多旺說着,卻幫着搬東西。
舒薪則跳下馬車,拉着柳氏朝院子裡走。
“拉我做什麼,我幫忙搬東西”
“讓虎子哥搬,我有東西給你”舒薪神神秘秘說道。
柳氏猜想舒薪一定又給她買好東西了,頓時笑了起來,“你又給我買什麼了”
“娘你猜啊”
柳氏猜想八成是給她買耳環了,但又不敢肯定。
菜花、蔥花、豆花去幫忙搬東西,舒薪也不攔她們,不見小弟幺妹,舒薪也沒多問,拉着柳氏進了房間,打開了布包,露出裡面的東西。
柳氏瞧着驚了一下,“都是給我買的”
“當然不是,這耳環是給孃的,這銀釵和手鐲還有這對耳環是給三阿奶的,這菸斗給三阿爺,這幾對小的是我、菜花、蔥花、豆花的”
柳氏聽明白之後倒是笑了起來,“不枉你三阿爺、三阿奶疼你,一會你便給他們吧”
對兩個老人,柳氏是當親人對待的,舒薪雖然花了錢,但柳氏心裡高興。
也樂意舒薪買了東西送給兩個老人。
舒薪點頭,幫柳氏耳朵裡的茶葉棒子拿掉,把耳環戴起來。
拿了鏡子給柳氏看,“娘戴起來真好看”
柳氏摸了摸耳朵,又看了看鏡子,溫和一笑,“確實好看,我柳舂娘也算是個有福氣的,女兒懂事孝順又能賺大錢”
“我以後讓娘都戴金的,玉的”
柳氏點頭,“那我可等着”
舒薪把幾對小耳環收起來,又把給三阿爺、三阿奶的東西分別放好,才問道,“小弟、幺妹他們呢”
“你三阿爺、三阿奶抱着去看麥子,應該快回來了”
“那麥子才種下幾天,有什麼好看的”舒薪無奈一笑,轉身出了屋子,去幫着搬東西,把東西都搬進了院子,再仔細整理一番,才放到了廚房,如今三阿爺、三阿奶、虎子都住在了舒薪他們以前住的屋子,兩個老人睡牀,虎子睡炕。
老屋子那邊是不怎麼去了。
柳氏則摸着耳環,美滋滋的左看右看,纔出了屋子,準備做晚飯。
舒薪則翻箱倒櫃的把做好的襖子拿出來讓沈多旺試。
好在虎子也算高,這些日子伙食好,體重蹭蹭蹭漲,舒薪給做的比較大,拿出來沈多旺穿着雖然有點緊,但勉強能穿。
“沈大哥先將就着穿,過幾日我再幫你做套合身的”
“那便多謝阿薪了,不知道能不能多做幾套,我買布料、棉花來”
舒薪忙搖頭,“不用不用,家裡布、棉花都有,沈大哥就不用買了,我先給沈大哥做衣裳,再做鞋子,很快就能好的”
“那多謝了,我會打獵,就多打兩隻野雞過來吧”
“行”
舒薪真不是會客氣的人。
虎子喊了沈多旺請教拳法,兩人去了虎子家,練習比劃。
柳氏瞧着無奈嘆息,喊了菜花、蔥花幫忙做晚飯去了。
舒薪、虎子買了菜回來,柳氏略微尋思就想好要吃什麼。
舒薪則幫沈多旺做衣裳,在屋子咔嚓咔嚓裁剪布料。
“啊啊啊”
“啊啊啊”
聽到這聲音,舒薪就知道是小弟、幺妹回來了。
雖然幺妹一如既往不太喜歡她,舒薪也不會和一個奶娃子計較,便抱了小弟親了幾口,才把小弟放在竹椅子學步車裡面,拉着三阿奶進了柳氏的屋子。
“阿奶,你坐”
“你這孩子,神神秘秘想做什麼”三阿奶笑問,還沒回過神,舒薪喊她阿奶。
“阿奶別問嘛,你先閉上眼睛”
三阿奶這次卻是聽出來了,頓時紅了眼眶,眼淚不爭氣落了下來,忙用手背擦了一下,“看我這老婆子,倒讓你笑話了”
舒薪亦是一笑,卻拿了手帕遮住了阿奶的眼睛,阿奶錯愕卻由着舒薪。
她感覺到舒薪解開了她的頭髮,拿了梳子給她梳着頭髮,然後又重新梳了回去。
又感覺到耳朵被舒薪戳了幾下,然後便有點涼涼的沉重感。
阿奶頓時一驚,想要坐起身,舒薪卻壓在了她肩膀上,“還沒好呢,阿奶可不許動”
阿奶頓時哭了出聲,“你這孩子,這是要感動死我呢”
舒薪又拿了鐲子,拿起阿奶蒼老佈滿皺紋的手,把鐲子給她戴上。
阿奶徹底哭了出聲,拉着舒薪的手一個勁的落淚。
舒薪則取下了遮住她眼睛的手帕。
“你這般,我”阿奶哽咽說不出話來。
“阿奶這樣子真好看”舒薪說着,問抱着幺妹站在門口的阿爺,“阿爺,你說阿奶這樣子好看不”
“好看”阿爺點頭,紅着眼眶,抱着幺妹轉身,擡手抹了一把眼眶。
老了老了,倒被舒薪感動了一把。
舒薪卻是拿了紅布包,出了柳氏的屋子,走到阿爺身邊坐下,把紅不包遞過去。
“什麼”阿爺不解問。
“給阿爺的”
“我,我也有”阿爺激動問。
“當然啊,阿爺不打開看看嗎”
阿爺顫抖着手,接過,卻不敢打開,舒薪抱過了幺妹,又一手把小弟夾在胳膊下出了堂屋去廚房。
菜花見着立即過來接過了小弟,想問什麼,舒薪噓了一聲。
菜花點點頭,乖巧的並不多問。
阿爺坐在堂屋裡,輕輕的翻開紅布,看着裡面靜靜躺着的菸斗,笑了出聲,擡手抹了幾下眼眶。
“老頭子,你哭了”阿奶在一邊問。
“哭什麼哭,我是那種會哭的人嗎”阿爺冷冷說了句,扭開頭不看阿奶,又忍不住抹了幾把臉。
阿奶笑,“我去幫忙去”
“快去快去”
阿奶到了廚房,舒薪便先喊了一聲,“阿奶”
柳氏聞言便抿嘴笑了。
這種事情,她從不勉強幾個孩子,她也相信,孩子們都是懂事的,自然知道要怎麼做。
菜花、蔥花、豆花錯愕之後也乖乖喊了一聲,“阿奶”
雖然不太順暢,但好在情真。
阿奶點點頭,“你們都是好孩子”
雖然只是一個稱呼,但其中的含義到底是不一樣。
舒薪本想幫忙做飯,卻被柳氏推出了屋子,“帶着小弟、幺妹出去玩吧,晚飯我來做就好,你們想吃什麼趕緊報名來”
“都好”舒薪抱着幺妹,菜花抱着小弟出了家門,到虎子家去看沈多旺教虎子練拳。
沈多旺正在教虎子打拳,見舒薪幾姊妹過來,打的越發認真。
“哇,沈大哥好厲害”豆花忍不住誇道。
“是啊,這就是功夫吧”蔥花也忍不住讚歎
“瞧着真是厲害呢”菜花也驚奇出聲。
舒薪默。
認真看沈多旺打好拳,幾個人打了招呼,沈多旺才認真教虎子。
看了一會,舒薪覺得沒什麼看頭,又見三個妹妹看的認真,就是不太懂事的小弟、幺妹也看的津津有味,把幺妹給蔥花,自己回家繼續給沈多旺做衣服。
今天的晚飯比以往稍顯豐盛,其中意義自然也是不同的,虎子看着阿奶頭上的髮釵、耳朵上的耳環和手腕上的鐲子,走到阿薪房間門口,見舒薪正把裁好的布料整理在一起,穿了好多針一排排刺在一個布球上。
“阿薪”
“虎子哥有事進來說”
虎子進了房間,在椅子上坐下,看了舒薪一眼,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虎子哥”舒薪喊了一聲。
“阿薪,謝謝你”千言萬語,化作三個字。
舒薪失笑,“謝我做什麼,那也是我的阿奶,對了,馬兒怎麼樣了”
“挺好的,我弄了些草料餵它,原來這外面有專門給它吃的草料,我打算買些種子回來,自己種了讓它有新鮮的可吃,若是有空,多帶出去吃吃野草”說起馬,虎子還是有一大堆話可說。
“嗯,我反正不懂的怎麼養,就全靠虎子哥了”
“你放心,我會把它養好的”
兄妹兩相視一笑,溫情暖暖。
菜餚一盤子一盤子端上桌,如今家裡已經養成了習慣,少量多樣,柳氏心思多,菜餚做出來格外好吃,阿爺很高興,招呼着沈多旺上桌,親自給沈多旺倒了酒,等一家子坐齊了,才招呼沈多旺多吃些。
“多謝三阿爺”
“好好”
阿爺今日高興,給沈多旺添酒的同時自己也喝了不少,便有些醉了,拉着沈多旺一個勁的說他是個有福氣的老頭子,虎子上前哄了許久才把人哄回屋子休息。
沈多旺也起身準備告辭。
“沈大哥這麼晚了是要回沈家村還是去山裡”舒薪問。
沈多旺看着舒薪,心裡最想的是留下來,但如今並不穩妥。
“去山裡,出門一個多月,也不知道山裡那邊怎麼樣了得回去看看”
“可是沈大哥現在回去,一個多月沒住的房子想必都是灰塵,壓根沒辦法住人,不如今晚住在家裡,明日一早我們隨你一起進山去打掃,順便看看能不能獵點野味,後天虎子哥家上大梁,要請村裡人吃飯”
“那”沈多旺猶豫。
“住下吧,和虎子哥一起睡炕上”舒薪再次出言挽留。
“倒是可行,不過明早得早些出門”
“這有什麼問題,咱們明日一早天矇矇亮就出發”舒薪很快作了決定,讓幺妹跟她睡,阿奶睡幺妹的房間。
沈多旺和虎子睡炕。
舒薪又重新抱了枕頭、被子過來給沈多旺用,都是嶄新的棉花做起來的,鬆軟又暖和。
沈多旺洗了臉、腳,鑽到被窩裡,整個人都偎貼了。
舒服的嘆了口氣,想着這被子是舒薪給他抱來的,好像是就是從舒薪屋子的櫃子裡抱來的,極有可能是舒薪的被子,沈多旺覺得心越發暖,拉了被子蓋住自己。
到底是長期失眠,又奔波累了一個月,很快就沉沉睡了過去。
睡夢中沒了費盡心思的陷害,漫天血腥的廝殺,只有淡淡的皁角香和溫暖的氣息。
虎子睡在一邊,看了沈多旺一眼,心思轉了轉,也不知道想到了什麼,無聲一笑,閉上眼睛睡去。
夜沉靜下來。
舒家村籠罩在一片寧靜之中,家家戶戶都沉浸在寂靜之中,所以那一隊騎馬的人弄出的動靜就格外的大。
一時間有狗吠了起來。
團圓、平安沒有叫,只是出了狗窩,在院子裡轉悠着,一前一後,萬分防備。
沈多旺聽到聲音連忙坐起身。
虎子也迷迷糊糊坐了起來,“沈大哥”
“”沈多旺默。
虎子連忙把油燈點起來,兩人下炕穿鞋子,走出屋子,一陣寒風吹來,冷的兩人抖了一下。
這便聽到村子裡傳來尖叫聲。
阿爺也穿了衣服、鞋子出來,急切問道,“怎麼了”
“沈大哥”
“你在家,把門關好,去喊阿薪她們起來,把衣裳穿好都呆在一個屋子裡,不要出來,我很快回來”沈多旺說着,直接便出了舒薪家,朝村子裡跑去。
虎子不敢猶豫,立即回屋子喊大家起來,小弟、幺妹被驚醒,小弟還好,嗯嗯兩聲就停了下來,幺妹一個勁的扯着嗓子嚎,柳氏又氣又怒,擡手就給她一巴掌打在屁股上,幺妹頓時嚇住,抽噎着再不敢哭泣。
“娘”
舒薪抱着豆花進了屋子,菜花、蔥花也穿着衣裳走在後面,聽着村子裡的尖叫聲,一個個早已經嚇的沒了睡意。
阿爺、阿奶面露擔憂。
柳氏把幾個孩子拉到炕上,“都好好待着,不要到處亂跑”
舒薪則喊了虎子出屋子,到廚房找到了柴刀,拿了梯子搭在木頭院牆上朝村子裡看去。
除了到處都是火把竄動,村裡人驚慌、恐懼的尖叫,再看不出什麼來。
“虎子哥”
“怕是土匪進村了”虎子說着,心口一緊。
這些土匪爲什麼來舒家村
阿爺忙道,“快,快把家裡值錢的東西都藏起來”
舒薪回過神來,忙去房間裡把銀子、銀票都包好,藏在了屋子中的菜地裡。
沈多旺快速到了村子裡,便看到了幾十個人正在把村裡人的東西搶了往馬車裡裝。
其中幾個甚至要搶村子裡的小姑娘。
爲首的一個騎在馬背上,冷笑着,很明顯是這些人的老大。
“住手”沈多旺怒喝一聲。
那些人頓時朝沈多旺看過來,眸子裡冷肅,一副不懷好意。
騎在馬背上的男人冷哼,“多管閒事”隨手點了兩個人,“你們去給我殺了他”
沈多旺頓時明白,這是一幫土匪。
只是這麼多村,這土匪哪個村子不去,偏偏來了舒家村。
面對那兩個舉着大刀過來的男人,沈多旺壓根沒看在眼裡,靈巧的躲開了一個,奪了另外一個人手裡的大刀,反手就是一刀下去。
“啊”
一聲慘叫響起,空氣裡頓時血腥氣瀰漫。
在火把的亮光下,有人看見了地上的一隻斷臂,而沈多旺又是快速一轉身,再一次一刀砍下,又一聲慘叫響起,地上又多了一隻斷臂。
“啊,斷端了”
騎在馬背上的男人一杵,回過神來怒罵一聲,“混賬,還我兄弟手臂來”抽了身邊的大刀朝沈多旺砍來。
這土匪頭子有點本事,但和沈多旺比起來,根本不夠看,沒幾招就被沈多旺一腳踢飛出去,重重的落在地上。
其他土匪頓時一窩蜂的朝沈多旺砍來,沈多旺快速閃躲,刀起刀落,只聽得一陣陣慘叫,還有落在地上的斷臂,倒在地上痛苦呻吟的土匪。
還有躲在一邊瑟瑟發抖的村民。
直到最後一個倒下,沈多旺才一步一步走到那土匪頭子身邊,“說,誰讓你們來舒家村的”
土匪頭子被沈多旺打成了重傷,無法逃走,嘴卻很硬。
“沒,沒人指使”
“是嗎”沈多旺冷聲。
蹲下身把土匪頭子的手扳開,然後就聽得咔嚓一聲,土匪頭子痛苦叫出聲。
“不老實交代,我就這樣子一隻手一隻手過去,再兩隻腳,讓你從此只能像只蟲子一樣在地上爬”
“我說我說,是一個叫柴狗的男人去山寨裡找的我,說舒家村有錢、有糧,我們過來定能收貨頗豐”
舒家村確實有錢,這才幾家呢,就弄出不少糧食,銀子加起來也有幾百兩。
可誰他媽的來告訴他,這個像閻王爺的男人是誰
“你們山寨在哪裡”
“三橋鎮連成山的一個山坳裡”
沈多旺知道,到了這個時候,這土匪頭子不敢說謊。
恰好村長也急急忙忙趕來,沈多旺站起身,“拿繩子把他們綁了,明日送到鎮上衙門去”
便轉身走了。
孫施依舊是鎮丞,大豐縣肖家依舊存在,舒家那些個人依舊在考秀才,沈多旺便知道這中間出了問題。
而如今能讓皇帝的金牌如廢物一般,也只有皇帝自己了。
這樣子也好,從此是真的沒有任何關係,橋歸橋、路歸路。
沈多旺一走,村長看着那一地慘叫的人,心裡發毛,卻喊了村裡男人把這些土匪都綁起來。
“把他們的斷臂也撿了”
等天亮了就送鎮上衙門去。
沈多旺快步來到舒薪家,就聽到院牆上傳來舒薪的聲音,“沈大哥”
“嗯,是我”
“虎子哥,快開門,是沈大哥回來了”舒薪喊了一聲,下了樓梯。
沈多旺進了院子,舒薪忙問,“沈大哥,怎麼樣了”
“土匪都被我制住了,我有事得立即去辦,阿薪你家的馬借我一用”
“好”
舒薪沒問那麼許多,忙讓虎子去把馬弄好牽過來。
買的時候馬行的人送了馬鞍,這會子套上去就好。
等虎子把馬牽過來,舒薪送沈多旺出了院子,沈多旺看着舒薪,深吸一口氣才說道,“阿薪,如果我這次回不來,你這一輩子會不會記得我”
------題外話------
舒薪:纔不會呢,我會找個好男人嫁了
舒佑仁:阿薪,你看我怎麼樣雖然好幾天沒出現了,但是我對阿薪的心一如既往,不曾改變
沈多旺:呵呵,這是要逼我開車的節奏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