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周曉繆站在前屋內,身子有些向後傾,神經緊繃,她覺得自己像根細竹條,她很害怕父親,這是毋庸置疑的。聽母親說過,一歲多抓鬮的時候,她有些‘不聽話’,老周就把她的伙食從四頓改成了三頓,直到一週後才恢復過來!
要知道一歲多的孩子要長身體!長身體對吧,她不就稍微調皮了點嘛,老周就這樣虐待親女兒,哎……母親跟她講這些的時候還笑嘻嘻的,一臉的維和,周曉繆卻覺得父親好可怕呦。
周曉繆小時候是個吃貨,在五歲之前,一直都是四頓的習慣,她現在想起來,會覺得是因爲發育的時候吃得太多才導致頭比正常人大。幸好,那個時候還沒有出來三氯氰胺的奶粉案件,不然她絕對絕對會當成病人給隔絕開來。
這個時候,周曉繆的神思卻被門口的人給吸引了注意。
哦,不,是一人一狗!
只是周曉繆看見金毛狗的時候,卻忍不住笑了出來。
金色的毛此刻有些溼漉漉地垂在兩際,連肚子那邊鼓起來的肉也凹了進去,沒有了當時的囂張氣勢,倒像是——流浪狗。
哈哈,還得感謝我,權當是幫它減肥成功了唄!
周曉繆這樣想着,但她的笑聲卻引來金毛狗的狂叫。
隨着父親拽緊手裡的藤鞭,周曉繆立馬就噤聲了。
站在狗旁邊的另外一個人,是周曉繆的同班同學——顧明安。
有些奇怪,她並不知道家裡那麼有錢的男孩也會住在河陽縣,難不成是家裡破產了,可是想想又不對,盜狗的那天看見的房子是全歐式的樓房,一派富貴。但她其實忘了,顧明安第一次來到三年級三班做了自我介紹,是因爲父母工作忙,就把他送到了祖父家中,順便在那裡上學。
她安靜下來盯着狗,又瞅瞅男生,才意識到,狗的主人是顧明安。
顧明安是學校裡出了名的富家公子,家裡世代經商,據說單是家裡的傭人就能從河陽縣的東邊排到西邊了。他是那種全身上下都發着閃亮光芒的男孩,穿着,品味還是言行舉止,他長得白白淨淨,頭髮有些捲曲,眼睛大得水靈水靈的,長得跟洋娃娃差不多。在周曉繆的眼裡,他就像是個仙人一樣,不能和他們這羣俗世裡的孩子相融合,就像是一朵白蓮,不能褻瀆,不可沾染,否則就會變得庸俗變得跟他們這些野花野草一樣了。
只是顧明安此刻卻很生氣,瞪大的眼裡明顯地不、高、興。
但老周卻是極其識眼慧的人,知道顧明安是惹不起人家的孩子,再說,是他的女兒做錯了事,理應道歉,老周甚至仰着他象徵性的鞭子在空氣裡抽了幾下,發出“嘩嘩”的聲音,嚇得周曉繆抖了抖肩,一臉寒顫。
周曉繆覺得有些委屈,她想說,“是他家的狗欺負我的小貓!”但是還是把話憋了下去,因爲老周不喜歡貓,還總覺得每天生活到處都是掉的貓毛,讓人難受,周曉繆當初是撒嬌發嗲費了九牛二虎之力,差點就要把朱雨安也搭了進來,老周才同意的,所以,她就不敢以下犯上了。
她一句話也沒有說,神情可憐兮兮地等着老周給她的懲罰,但顧明安就說話了,他用威嚴的少爺口氣說道,“你過來!”
老周推了推僵硬的女兒,“快過去!”
周曉繆挪着步子極不情願地走了過去,顧明安在她耳邊輕聲地說了句,徹底讓周曉繆感覺受到了外在的威脅,她呆住兼併生氣着。
顧明安走了之後,老周就給女兒來了懲罰,鞭子準備揚下的時候,朱遠就帶着搓衣板過來了,“用這個吧,鞭子抽了還的有傷口,對孩子不好……”
結果周曉繆就整整跪了一個小時的搓衣板,朱雨安偷偷在她身邊陪着她。
她看着周曉繆一個人受苦,心裡難過不已,原來朱雨安覺得搓衣板比鞭子更讓人受罪。
一個小時後,周曉繆站起來,卻是整個人都掛在了朱雨安的身上,她撩起褲管,看着細嫩的皮膚凹凹凸凸,跟搓衣板成了一個造型,擦了擦若有若無的眼淚,哀嚎着,“怎麼辦,以後我是不是要長成跟搓衣板一樣了?!”
朱雨安說,“不會啊,你在平板上躺個一小時,就能變回來了。”
“哦,對啊。”
朱雨安和周曉繆就是這樣,喜歡裝成熟,可到底還是孩子,天真的本性在思想的存根裡蔓延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