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中山神作何想?中山神又知什麼?”
“不知。”
“是了。”碧海冷笑,“中山神不知。既不知爲何又要說剛剛的話。我現在都不能保證筱筱是安泰的,卻還要提這麼莫名的要求和疑問與她?中山神可知自己又在說什麼?又在要求我什麼?桑君的話?桑君的意思?我不管那不知道是誰的神官找到筱筱要做什麼,也不想管其他神祇的心思到底是什麼。中山神與我說這話讓我覺得交淺言深了些,不停爲好。”
嬰岷曉得碧海生氣了,論地位論位置她嬰岷是不能如此要求一個大神官的。可她嬰岷到底是嬰岷,“嬰岷性子使然,很多事情兩位大神官念情,但嬰岷念事…愛屋及烏這事情二位做得嬰岷卻做不得。嬰岷守得本,便要讓諸事不偏離,那能防的爲何不妨。哪怕話說出來不好聽,可大神官也不大在意這好不好聽吧。”
碧海聽着這話卻又蹙眉不展,思垛了片刻道,“我雖爲大神官但卻自認爲沒有你這樣的本只是無奈在這個位置上罷了。只是你嬰岷的私心,守得也過於隱晦了些。”
嬰岷一怔卻沒有多餘的神色只是淡淡的同碧海道,“大神官這話嬰岷聽下了。這樣看來大神官其實若能做,也肯替嬰岷做一做的。若大神官守信,將來嬰岷定死生得報。”
“話重了。並不需要。”
“謝大神官。”
嬰岷轉身離去卻聽見碧海又叫住她,“嬰岷。”
嬰岷回頭,碧海開口繼續說道,“爭一爭也無妨,你至少讓他知道你如何想。”
嬰岷笑了笑,點點頭離開,可這話聽進去幾分碧海卻不清楚了。她自是沒看見的是轉過身的嬰岷嘴裡卻自言了句,“你怎知他不知,你怎知能夠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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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思歸攏於眼前碧海聽見諸犍叫着說要讓阿峨找些吃食給他,可這拿人界的法子打發尷尬的樣子卻更是讓碧海的心頭思量了那麼一兩分。原來嬰岷的話似乎並不做假。
可筱筱…她瞧着筱筱,但筱筱根本不在乎諸犍的模樣。
她…不併知道啊,碧海心想……
筱筱回了瀾滄海便覺得自己的法力越發的好,身子也沒了那時刻想要咳血的感覺。只是碧海…卻依舊是那副樣子不曾好轉。
送她回來的嬰岷和諸犍並沒有即刻離開瀾滄海,嬰岷帶來桑君所託的一顆種子說是有凝聚神力的能力讓嬰岷給她倆種好了再歸。於是乎這中山神卻也真是兢兢業業的每日去了碧海的宮閣再來她的藍閣侍弄這種子,如今已經長出來小枝丫了。
筱筱也不知道自己覺得全身舒爽是不是真沾了這小枝丫的能耐了。她將裝着它的小盆端到牀頭,倚在牀邊昏昏沉沉的睡了下去。
昏沉的睡着也不知睡熟了還是醒了半分,胸口瘀滯感猶然上至喉頭到底是沒忍住一口血咳出。她輕輕的磕着想要伸手夠來杯茶順順氣,可牀頭哪裡有什麼茶在,有的只是剛剛搬過來的那盆小枝丫。
咚的一聲脆,那小盆掉下了牀頭的小几。這響動令筱筱頓時又清醒了幾分,可幾分清醒後卻察覺有人替她捂了捂被子。筱筱迷糊的擡頭卻沒看清那人,“奴蘇?”筱筱叫着她以爲的誰,可那人搖了搖頭。他走到牀頭坐在了筱筱的牀邊,也令筱筱終於看清了他。
“我見過你,在…你是匚境。”
“我告訴過你的,我是匚境,但你跟他們一樣不肯信。”
“你怎知我..又爲什麼不肯信?”
“我知道。”
“如何知道?”
“看你的眼睛,或者觸碰你。”匚境瞧着筱筱有幾分驚詫的樣子。“碧海應該告訴過你匚境之神的本事。但你自己驗證一下不是更好?晴明樹的果子在你胸膛爆裂開是那丫頭找你親姐姐乾的。”
“你…那丫頭是誰?被一個十二神殿的神祇叫丫頭的人..不..那她就不是人了…是你乾的!”
“我乾的?”匚境指着自己,“我可不會指使她做什麼事情的。你們人不都常說,事出必有因。”
因?“晴明樹的果子…”筱筱終於反應過來什麼不對,“爲什麼不是晴明樹的種子?”
“你很想知道?你好奇?可好奇會害死很多人。”
“你不想我好奇?可爲什麼見到你?他們都說匚境早就隕落了,如果沒有也不該出現在這裡。你是神祇,爲什麼非得抓着我不放,我不過是個修仙的人。”
“要怪就怪你自己成了世間的變數,你身上的這身法力令你成了和丫頭一樣的人。”
“和那丫頭一樣…以人之身承神之力…若我這身是神力,那又是誰的神力?”筱筱想到了那日,她睜不看眼卻聽得見的聲音,那滴淚,那落吻…
“你想到了。那滴淚,那落吻,那軒轅家的神力。”
“你…”筱筱遮住自己眼睛不去看他,身子已經在抖。
“離開她的牀。”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筱筱餘光瞥見她牀前對着的不遠處多了那麼一個人。
“她不會再去四方之境了,也請您不要再來。”
“呵呵。”匚境一笑拍了拍筱筱,“都不看看對面是誰嗎?軒轅家的軒轅舸洛。他自己也不記得自己做了什麼了,可還要這般冒險來見你,護你。”
“舸洛…!”筱筱落手看着對面之人,“舸洛!你…”
被喚做舸洛的男子蹙了蹙眉嘴脣微動卻沒應她。
筱筱有些不懂爲何,卻聽一旁的匚境道,“救你是要有代價的,代價付了,有時,他自己也不知道。可不管知不知道,他都不曾後悔。我也不曾後悔。所以,你又何必非要弄得清楚呢筱筱?”
匚境對筱筱的笑有着幾許無奈。他這話的意思是舸洛爲救她付了代價,可代價是什麼?
“他叫釐洛。舸洛是誰他不記得也不認得。你明白了嗎。”
筱筱震驚的看着匚境,可匚境卻只是淡淡的與釐洛對視。
他這話的意思是舸洛忘記了自己是誰?
筱筱又想起來了那句話…代價,別人幫你付了。
還有釐嚮問過他阿瑤是誰…他回的是…
“釐洛。”
“我在,筱筱,你別怕。”
“我問你。”
“問什麼?”
“阿瑤,阿瑤是誰?”
釐洛應下了釐洛的名字,聽筱筱這般問他他愣了一愣,可那愣的模樣是奇怪她爲何忽然問這風馬牛不相及的事情。“阿瑤,你可是在說三王兄那將娶未娶亦亡的妻子?”
匚境聽了霎時一笑,應着筱筱心頭的疑惑開口,“呵,你看…”
“我什麼也不想看!”釐洛似有生氣,“你也別想筱筱看什麼!若是那位知道你來這裡,怕是你也不會有好果子吃。”
“彼此彼此吧。”
“筱筱不會去四方之境的。”釐洛嚴肅的看向筱筱,認認真真的再對她道,“筱筱,不要去四方之境,不論你需要什麼我都會想辦法,你身子會好的,你別多想。”
“騙她沒有意義的釐洛。生來就是半人半神的人都不能承載神力,更何況這被你強灌進去她身裡頭的呢~雖然你對這話也一向半信半疑,無妨啊~”匚境轉頭看着筱筱,“除了四方之境中四方之城裡的那塊匚境之鏡還能全了碧海和有機會幫你。別的...只有那顆被你這親姐姐戳破了的晴明果了。可那顆果子不像種子~就那一顆,還壞了~”
“匚境!”
匚境的玩世不恭和釐洛的瞠目暴怒,無一不應了這番話的真實。筱筱雖然還是迷迷糊糊的,但所有的話卻還是在說那四方之境是唯一可以幫他們的,但…還是那一句爲什麼,爲什麼這些事會發生在他們身上。
“走了~雖沒等來要抓我們倆劈頭蓋臉罵一頓的人。可她這麼叫着,那照顧她的丫頭可要來了~”
“奴蘇?~…”
一縷青煙飄散,一口淤堵之氣頂上喉頭,“小姐,筱筱小姐!”筱筱睜開眼,自己剛剛…她猛然坐起,牀頭小几掉下去的草,牀沿兒有自己咳出來的血還有…那牀頭似乎被誰坐過的痕跡。
“奴蘇,奴蘇,你有看見我屋裡有別人嗎?”
“別人?”奴蘇四周望望,這屋子連窗子都沒開,她搖搖頭,“奴蘇進來的時候就什麼都沒有,筱筱小姐怎麼了?你這又咳血了,不是說沒事了嗎?我要去告訴公子和宮主。”
“等等,我跟你一起去,我要去見碧海。”
筱筱來見碧海卻見到在施法幫她的阿峨和一旁站着憂心忡忡的阿驍。
她輕聲喚道,“阿驍。”阿驍回頭瞧見門前站着一臉擔憂的筱筱和奴蘇。
筱筱心想自己現在也有法術是不是可以來幫一幫,但...噗一口血吐在筱筱眼前,阿峨也被反噬後退手肘一直顫抖。阿驍和筱筱急切去看碧海,碧海擡頭可眼睛又是深黑不見光的眸子了。
阿峨有氣無力的說道,“宮主的神元不在您的身子裡了。”
阿驍和筱筱奇怪的看着阿峨異口同聲的問道,“什麼神元?”
阿峨回道,“就像人有魂命,神元是神力的承載。”她看了眼筱筱又道,“沒有神元便無法載神力,命必隕。”
“所以所有的神都有?阿峨姑姑也是?”
“下首神官和散神是凝不出神元的,所以被傷了,被打碎神骨灰飛煙滅纔是結果。而只有大神官之上才能凝神元,將神元藏在周身某處纔有機會在重傷了之後有可能恢復原貌。因爲傷重的是神骨卻不一定是神元,只要神元是好好的便可以恢復的很快。”
聽了阿峨這話筱筱就想那次雖然受傷,可那個...她們都不是神也不該…“可碧海,碧海她…”
碧海給出了他們心裡的疑惑,“是反噬。”
阿驍開口問她,“傷你的是大神官?而且還找到了你神元的位置傷了神元?”
碧海搖搖頭,“非戰時不會有神官去凝神元的,凝神元是極其耗費法力的事情,凝好了還要修煉多年纔可讓自己恢復如初。”
“那你說神元...?”
阿峨解釋道,“不凝結不代表沒有。大神官不凝結神元,那神骨之上便都是神元之力。而下守神官和散神是想凝神元無法凝出的。也是因爲不曾凝結了神元,反噬一旦襲布周身更會傷及神元。”
“所以碧海不曾凝結神元纔會...”
“是。”阿峨也作證這話,“哪怕是十二神殿之上除了之前凝結過神元的老神祇,如今也沒什麼大神官廢力氣去凝結神元。所以這反噬...可這個反噬能遍及周身,這反噬之力…”
碧海睨了眼阿峨悠悠然的說道,“怕是帝,才做的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