報信的人前來,看見的卻是昏厥的巫姑,跌坐的巫甾廓珅,困在門前站着的巫咸等人,一時之間竟不知進退。
“是誰來攻進…?”筱筱開口問來人,來人還未開口她自己先開了口,“是苗人國,是釐洛!”
她猛然站起卻站不穩,阿驍扶住她,她卻捂着嘴又吐了血。
“筱筱!”阿驍心頭一顫,“你可還好。”
“不好,怎麼都不好。不能讓釐洛出事,絕對不能!”她緊緊的抓住阿驍的胳膊卻見他一片茫然的看着自己。她趕緊轉頭對着只是被定住卻還能開口說話的巫咸道,“請大巫師讓人把那來人放進來!只要對面的人是三苗國的釐洛,我筱筱求你,求你看在䖺䗤的份上,看在你們神女的份上!”
“䖺䗤?!”阿驍和碧海異口同聲,帶着疑惑看了筱筱又看向巫咸。
巫咸靜默了片刻,開口對來人講,“這個姑娘的話你去問一問,若對面是三苗國的釐洛,你就把人帶來姑娘面前。”
“這,這,這…是,是,大巫師!”
等了片刻那人真的把釐洛帶了進來,釐洛看牀前的筱筱,飛也似的跑上前來抓住她的胳膊,“筱筱,可有事!”仔細看去後他纔看見阿驍。阿驍袍前的血還有筱筱嘴角未擦拭乾淨的血跡讓釐洛意識到她並不好,“筱筱!你又吐血了!”
“釐洛你別擔憂,我沒事。現下可以幫我的人都在這裡了。”她看看阿驍問道,“阿驍,碧海可以把我和師兄師姐一起帶去瀾滄海嗎?或者讓碧海將師兄鴻姐和釐洛都送回安全之處?我跟你們回去,我總要把自己這個病秧子治好了纔是。”
阿驍抓着筱筱的手,看看另一頭抓着她的釐洛和門前焦急等着的傅讖和焦鴻,開口道,“我不認爲師兄師姐可以幫你什麼,他們回去也許可以在合適的時機將你叫醒。至於你眼前這人,我想他回你說的什麼三苗國纔是最合適的。而你,跟我和碧海回瀾滄海吧。”
“筱筱!師兄要和你一起回那瀾滄海!”
“對!鴻姐我和你們要一起去!我們要看着你好了才行!不然師傅們把我們送進了是做什麼!筱筱,別任性,帶我們一起走。”
“筱筱,我也要與你一同你們說的地方,我要看你安然無事。”
筱筱看着這周圍的人莞爾一笑,“關心着我的人,到底與我沒有血緣關係。”她指指地上這丫頭,“把這丫頭帶走伺候我吧,阿驍,我們去瀾滄海吧。”
阿驍一怔,筱筱看着他繼續說道,“我不帶別人,不走嗎?!”
阿驍點頭,看向身旁碧海,“再廢一次力吧。”
“好。”碧海應道。
“筱筱!”三人驚呼,可下一瞬,卻再聽不見傅讖,焦鴻還有釐洛的聲音了。
廓珅巫甾睜開了眼睛,頭頂卻是沒見過的頂壁。她呆呆的看了半晌兒,依舊未動。
一個聲音傳來,“金碧輝煌是不是你現在所想?哦不,巫族怕是都沒這四字的意思。”
廓珅巫甾坐起來,看向說話的人,那人轉頭,她喚了聲,“姑娘。”
“你竟然睡了四日。”
“四日?”廓珅巫甾環顧四周,“這,這是哪?”
“是哪兒重要嗎?”筱筱在窗臺前坐着,望着前去不知看什麼。廓珅巫甾從榻上起來走過去,她想看看筱筱到底看的是什麼,可從窗戶看出去卻只看見一片海。而這屋子,就像是...像是一半浸在海里。她眼睛睜得極大,感覺下一刻似乎要和屋子一起淹沒在這海里。
“姑娘!這是哪?這,這屋子,要被淹了!”她見筱筱無動於衷轉身就要走,卻見一人這時進來。那人端着些吃食,且是聽見了她那話微笑開口回她,“這是瀾滄海。”
來人將吃食放在屋內的圓桌上慢慢擺好,開口繼續道,“屋子不會沉的。沉了也無礙。這是瀾滄海,我家大神官不會害小姐的。小姐帶你來瀾滄海是器重你。小姐身子不好這幾日卻還要照顧你,小姐說你叫廓珅,我記下的。小姐,這是公子叫奴蘇準備的,都是依你的愛好。”
筱筱卻不回話依舊盯着外面,奴蘇瞧了瞧她開口,“這外面的海深,雖是困得住小姐卻也是困不住小姐。小姐要是心氣不順,奴蘇可以聽小姐說話的。其實照着公子說的,就該換間屋子,偏偏小姐…”
“奴蘇就是洛桑拉姆。”筱筱開口打斷了奴蘇的話,她回頭看了看奴蘇又看了看廓珅巫甾。“䖺䗤與洛桑白瑪的女兒洛桑拉姆就是你們的神女。”她指指奴蘇,“你醒了,她也來了,我指給你看,你就知道你們的神女是哪個了。”
奴蘇不明所以 ,廓珅巫甾卻知曉了她的話。她看看這個端菜來的女子,噗咚一聲跪下去就是叩拜。
“姑娘這是做什麼。”奴蘇有些訝異的看着這跪拜自己的人,趕忙擡頭看去筱筱。
筱筱起身走到圓桌前坐下,一邊吃菜一邊開口,“她跪的應當。她是你父親想法子留下來的你母親的族人。在他們眼裡,你奴蘇,洛桑拉姆,是他們的神女,是他們的信仰。”
“小姐。我…”
“我知道你不記得了。但我見到你父親留下的東西了。我沒得到過這樣濃厚的父愛…”她很是感慨的回頭看着叩拜在地的廓珅巫甾,“她的叩拜不僅僅是信仰,更是奴蘇你的父親䖺䗤留給你的厚愛。”
奴蘇看看叩拜的廓珅巫甾,有些落寞,“說實話,我已經記不清父親和母親了。日子過的太久,怕都要不知道䖺䗤是誰了。今日見到這個姑娘,反倒要謝一謝小姐了。若非小姐帶回這人,我也記不起些小時候的事情。瀾滄海,本也就不容人在的。”
“至於我選了這住處無他,就是爲了躲你們的大神官。只是..阿驍不提讓她救我,而我待着這裡也沒多好。我以舊會咳血,只是頻率小了,血量少了,說白了,只是不會要命而已。”筱筱看向奴蘇追問,“碧海她,她怎麼了?”
“那日水中小姐被救出去可大神官卻受了傷。後來,碧藍又想了法子傷人,帶走了索朗藍海,也讓大神官時至今日都沒能傷愈。”
“碧藍不該那麼厲害,除非有…”筱筱忽然想起來那個站在碧藍身邊的男人,碧藍叫他什麼來着,阿修羅王…
“我們也不知道。只是大神官真的沒有傷好。這次救小姐去都是因爲大神官不想公子憂心。好在救小姐的地方也沒大事,不需要大神官出手。”
“奴蘇,這幾日阿驍來見我說的也都是客套話,可我覺得他話裡有話。”
“是。”
“我要你說。”
“阿峨總管說,大神官治不好小姐的。小姐不是病,不是傷,是…”
“是人承神之力,碧海也沒辦法幫我。”
奴蘇搖搖頭,“大神官沒辦法,但另一位大神官可能有辦法。但公子知道大神官一直不想理會那位,可大神官也不想公子憂心於小姐,所以還是偷偷請了那位。”
“是誰?”
“我們大神官不想嫁卻要嫁的那位。”
“桑君。”
“桑君?”廓珅巫甾擡起來頭疑惑的重複這人名。她看看筱筱,又看看奴蘇,不敢再說話。
“我要去見碧海,奴蘇帶我去見碧海!就現在!”
“是。”
“那我?”廓珅巫甾開口問筱筱。
“你吃飯。”筱筱交待了她起身,就讓奴蘇去帶她見人。
奴蘇帶筱筱來見碧海,人還未到屋內筱筱便聽到了碧海的咳嗽聲。“小姐,您進去吧,大神官也在等您,奴蘇先退下了。”
筱筱同奴蘇點點頭徑直走進了屋子,屋窗前碧海窩在在榻上,她的臉色十分的不好。
“阿驍不在,你不用找了。”
“你眼睛的顏色不是藍色了。”聽了這話,碧海也只是看着筱筱沒有回話,“奴蘇說你受了傷,若我看的想的不錯,你傷的應該很重。可你若傷的很重,阿驍不該這般模樣,那次救我出去後…不應該是那次,是後來...奴蘇說索朗海藍被帶走了,那說明傷你的是碧藍。”
“是碧藍傷的我,我也確實是傷的很重。阿驍只知道我受傷,不知道有多重。”
“那阿驍現在在哪?”
“我支開了他,不然不好跟你說話。”
“你不想阿驍擔心。”
“你不是也不想。”
筱筱感覺胸口一時窒息,想吐血卻又吐不出來。她大口喘着氣,好一會兒纔過來。她擡頭看着碧海盯着自己有些不悅,尋了一處坐下開口道,“你應該治好了我?若你不行,我們可以繼續去那日去過的十二神殿,反正阿驍此刻也不在這裡。”
“十二神殿也救不了你。”
“你說什麼?”筱筱有些吃驚的看着碧海。
“不應該是我來問你嗎?”筱筱一滯,她這話,“神力在人的身上你就是和奴蘇和藍海一樣都不能自己承受。可她們是天生的,但你…上次我見你的時候你還不是這樣子,別告訴我,與你手上的傷有干係。”
筱筱展開自己左手,有些訕訕的笑着回道,“也許真的有些干係,畢竟都是同一個人害得我。”說到這裡筱筱反而覺得有些好笑了,“害我的人是我親姐姐,害你的人是你親妹妹。說起來,我們還真是對難姐難妹吶。”
碧海一怔,看着眼前這眼裡含着怒氣和不甘卻又似隱忍着什麼的筱筱淡然開口,“我不知你如何,但我並不想與碧藍爲敵。我的妹妹是與我一起好好長大的妹妹。”
“可你還是動了搶她心愛之人的心思。你已經擁有了所有還要去搶她剩下的那丁點兒東西。她不怨你,還能怨誰。”
“呵。”碧海的眼裡竟然含了淚,“碧藍大抵如你一般所想,怨我怨的狠了。若這一切都可給她…”
“玩笑話。”筱筱打斷她,“若你給的了,早就可以給了。你明明知道給不了,這樣的話說給誰聽?你這虛僞的模樣還不如蕭圓蓮那直接想殺了我的心思來的痛快。”
“可我是真的想給,並不是虛話。”
即使她似乎很是坦誠的在回答自己的話,可筱筱不知道自己爲何到了這時仍舊不是很想相信碧海。可明明的碧海的模樣,在她看來也盡是真誠。她嘆了口氣,起身想離開,找着藉口道,“我去找阿驍。”
“筱筱。”碧海叫住她,“你這樣的身子除非一輩子待在瀾滄海,不然出去就是死。”
“我不可能待在瀾滄海一輩子。更何況,這只是個虛妄的世間。即使我一輩子待在這裡,我也未必是活着。”
“那就去桑山,桑君會幫我想辦法。”
筱筱疑惑的看着碧海,“桑君?桑君不是你的...”
“未婚夫。”碧海接過來筱筱的話。
“阿驍在哪?”
“我與桑君的婚期將至,桑君遣使者來瀾滄海送禮物,我讓阿驍阿峨一同前去迎接客人和清點禮物。”
“可阿驍是人不是散神,桑山的人不會認爲阿驍是你的…你…”筱筱想到了誰沒有將話說完。她默默蹙眉下意識的念出那個名字,“諸犍。”她轉身跑出去,跑去找阿驍。她想若是諸犍,這神祇可千萬不要做什麼打抱不平的事情纔好。
一路小跑,筱筱都感慨自己最近的身體是真的不好,這纔沒跑幾步就累的不行。她停下好好喘了幾大口氣才順了氣。攔了個丫頭問阿驍和阿峨去哪裡迎客然後趕緊一溜煙的跑去找他們。
珊瑚珠貝,晶亮奇異的器皿,還有些珍惜的花草。阿驍跟着阿峨清點,卻也不知道自己感慨了幾遍這些東西的珍奇。
“我家大神官要是看到瀾滄海有人這般喜歡這些禮物,定然是十分開心的。”
阿驍聞言一窘迫,回見身後開口的女子卻並沒有譏諷他意思。甚至於她的模樣很是坦然,阿驍知曉她是真心在說這話,便行禮開口道,“下神官說笑了,我就是沒見過這些東西。書讀過不少,好東西也見過不少。但這樣品相的物件能有這麼多,見到了才感慨,到底是在下孤陋寡聞了。”
“孤陋寡聞?這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