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宴請(二)

雖然張賢的酒量向來不錯,但是在與大家一一對飲之後,還是有一些多了起來,只覺得頭有些沉,但是心裡卻十分清楚。

“呵呵,讓我們的阿賢也來說幾句吧!”王元靈在邊上提議着道。

“是呀,阿賢,你現在是一旅之長,怎麼也要跟我們幾個屬下講兩句吧!”黃新遠也在旁邊隨聲附和着。

張賢站了起來,端起了一杯酒,對着大家道:“今天大家能夠賞臉光臨,是我張賢的榮幸,沒有什麼好說的,來,這一杯酒我敬大家!”說着,舉杯飲盡。

見到主人敬了酒,大家也都一起喝了,張賢親自拿着酒瓶,捱着個的沿着桌子繞了一圈,把每個人面前的酒盅加滿,又回到了自己的座上,這纔對着大家道:“我真得很高興,從十八軍出去,如今又能夠回來,雖然如今叫做整編十一師了,但是能回來,又和大家在一起並肩作戰,實在是激動萬分。只是,我知道,如果沒有大家的幫襯,也就沒有我張賢的今天。俗話說的好,一個好漢三個幫,今後,還要請各位多多的幫襯一下的。”

“你客氣了,我們大家自然會幫襯的!”張慕禮當先着道。大家也齊聲稱是。

張賢不由得有些感慨,忽然想起了那年在萬縣的太白樓上所唱起的《從軍歌》,當下,不由得又唱了起來:“君不見,漢終軍,弱冠系虜請長纓;君不見,班定遠,絕域輕騎催戰雲!……”

這歌聲馬上溝起了在座許多人的美好回憶,也隨着歌聲唱了起來。

良久,歌聲歇了,人們的酒也有些多了,張賢看了看周邊的幾個老戰友,這才朗聲而道:“其實,我也知道,我這一次回來,也有一些人不樂意的,我想可能是因爲我搶了他的位置吧。只是說老實話,並不是我張賢願意搶這個位置,我倒是寧願去作那個警察局長,只是因爲陳長官不容許我退役,沒有辦法,只好繼續回到十八軍裡!”

大家聽着這話,都有些皺眉,王元靈很是精明,聽張賢的這個話意裡好象有些什麼事,於是問道:“張賢,你這話是什麼意思呀?好象真有人不願意你回來似的!”

張賢微微一笑,對着大家道:“好吧,我就實話說了吧,我剛剛回到十八軍裡,就已經有人密告我通共了!”

在座的人都爲之一愣。

驀然,張慕禮當先拍案而起,罵道:“這是哪個王八羔子胡說八道,張賢你說說看,我替你把他幹掉!”

張賢還是樂呵呵地笑着,卻對着他道:“大哥,你坐下來說話,不要這麼着急。我相信這件事應該不是在座的各位做的,至於是誰,又是什麼爲了目的,我現在也不想追究。只是在這裡,我想跟大家說一句,既然我們大家能夠聚到一起,想來肯定是前世不知修了多少年,這是一個緣分,所以我希望能和大家結一個善緣,而非惡緣。我想,大家肯定也是這麼想的吧!”

衆人一齊點着頭。

“有一句話叫做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衆必非之!”黃新遠忽然悠悠地道:“張賢,也許那個人跟你並沒有仇,只是你太出衆了!”

張賢怔了一下,笑了笑,道:“老黃說得不錯,但是對於有志之士,得失不能疑其志,讒構不能離其交,我願以此爲決心,蹈之而弗悔!”

“說得好!”王元靈大聲讚歎着。

張賢忽然想起了一首北朝的民歌來,不由得豪情萬丈地吟着:“男兒欲作健,結伴不須多,鷂子經天飛,羣雀兩向波!”

哪知,他剛剛吟完,黃新遠卻接口道:“男兒可憐蟲,出門懷死憂,屍喪狹谷中,白骨無人收,頭毛墮落魄,飛揚百草頭!”

衆人都爲之怔了一下,張慕禮站了起來,指着黃新遠罵道:“老黃呀,你是怎麼回事,讓你作我這個小弟的副手,是要你幫襯着他,你卻還沒有上任呢,就先和他對着幹了?”

黃新遠顯然也喝多了些酒,經張慕禮如此一說,也覺出了自己的失態,連忙尷尬地笑了笑,同時對着張賢道:“呵呵,對不起了張旅長,我一時忘記了!”

張賢卻覺得他叫自己張旅長的時候,自己聽着如此得彆扭,當下擺了擺手,道:“黃大哥,你還是叫我的名字吧,我們兩個都是老朋友了,就不要這麼見外了!”

“好!”黃新遠道:“剛纔我真得是一時感慨,所以纔會吟出這首詩來,張賢呀,以後我們是一個旅部的人了,你是長官,我是副手,自然要以你爲主,我當然要盡心輔佐了!”

“有黃大哥這句話就好!”張賢道。

“老黃,你感慨個什麼?”旁邊的龍天涯好奇地問着他。

黃新遠看了看衆人,卻是悽然地一笑,道:“眼見着內戰就要打起來了,難道你們大家就沒有想法,沒有知覺嗎?”

此言一出,衆人皆不作聲。

半天,王元靈才以老大哥的身份打破了這份尷尬,勸導着大家道:“大家還是莫談國事吧,作爲軍人,當以服從爲天職,這些事等那些政治家們去討論着。來,大家趕快吃菜,再不吃就涼了!”

經他如此一說,張賢也連忙招呼着大家吃菜。自此後,沒有人再提起這件事了,大家都小心翼翼地繞開了這個話題,只說些無關緊要的閒話。

※※※

呂奎安又來到了張賢的家裡,這讓張賢有一些意外,他已經從警察局出來三天了,按理說與軍統也沒什麼聯繫了,再過兩天,他就要帶着自己的一一八旅按照上峰的命令佈署了。

“是不是不歡迎我呀?”呂奎安看着張賢愣愣的樣子,站在門口這麼問着他。

“哪的話!”張賢笑了笑,把他讓進了屋子裡,落座下來。

“老鄉,我這次來不是爲了別的事,而是爲了你的事。”呂奎安開門見山地道。

“我的事?”張賢很是奇怪。

“是呀,你當初不是讓我幫你查一下,看誰給你密告的嗎?”他這樣地提醒着。

張賢怔了一下,馬上興奮起來,忙問道:“怎麼,你有結果了嗎?”

呂奎安點了點頭,告訴他:“有點眉目了,只是還沒有結果。”

張賢有一些失望,他原以爲馬上就可以知道了那個要暗害他的人了呢。

“是這樣的!”呂奎安告訴他:“前天我乘飛機去了一次重慶出公差,見到了那份密告你的信,只是那封信是匿名的,看郵戳應該是從武漢寄過去的,肯定是認識你的某個人。”

張賢也點了點頭,卻問着:“那也就是說你也查不出來了,是吧?”

呂奎安神秘地一笑,道:“你也太小看我了。”

“哦,你能夠查出來?”張賢不敢相信地問着他。

呂奎安肯定地點了點頭,告訴他:“我偷出了這封信。”

“哦?那怎麼行?”張賢有些擔心地問道。同時,心裡卻覺得有些暖融融的,這個呂隊長看來對他還真得很不錯。

呂奎安卻不以爲然地道:“這沒有什麼,到時候,我再把這信給我朋友還回去就是了。”

張賢點了點頭。

只聽呂奎安又道:“寫這信的人雖然故意把字寫得歪歪扭扭,但是我還是可以按着筆跡來查出這個人的,我現在要你提供你所懷疑的人的筆跡,我拿到手可以跟着對一下,就一定能夠看出來。”

張賢想了想,點了點頭,對他道:“如今,我只懷疑一個人,不過,我這裡正好有他寫的一份報告,可以給你拿來對一下。”

“好,你快去拿來!”呂奎安點着頭。

※※※

呂奎安是一個專職的特務,特務也有特務的長處,不能不令張賢信以爲真,當他從呂奎安的口中確切地得知那封密告信真得是出自黃新遠之手的時候,他簡直有些不敢相信。

“我只是就事論事,只對你提供給我的這份筆跡與我這份匿名信負責,我可以百分之百的肯定告訴你,這兩個字體是出自同一個人之手,雖說這封信是有意往歪裡寫,但是卻改變不了他本能的一些手法,比如這個勾,比如這個撇,都很特別,兩個筆跡幾乎是一模一樣,就是出自同一人之手!”呂奎安這樣地告訴張賢。

張賢陷入了沉思:“他爲什麼要陷害我呢?”他自問着,百思不得其解。綜合所有的疑點,都令他想不出個結果,照理說,這次密告是在他出任旅長之前。在出任旅長之前,他根本就沒有和黃新遠有過交集,唯一的一次還是在鄂西會戰的時候,那一次他被臨時任命輔助張慕禮作團副,當時黃新遠應該是那個團的一個營長。只是會戰之後,他就被調到了長官部裡,再也沒有和黃新遠發生過接觸,他爲什麼要陷自己於不義呢?難道僅僅只是爲了忌妒嗎?他又想起了那天宴請大家喝酒的情景。“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堆出於岸,流必湍之;行高於人,衆必非之”這是當時黃新遠當着大家的面說出來的,只是在他看來,卻遠非如此得簡單。

看着張賢這樣得冥思苦想,呂奎安自告奮勇地對他道:“這樣吧,我再幫你細細調查一下黃新遠的背景,看一看他的履歷。”

“好,如此那就多謝了!”張賢感激地道,這方面他還是相信軍統的能力的,只要是被他們盯上了的人,就很少能夠漏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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